第207章 會見張文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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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經周折,楊毅終於獲準到看守所會見張文峰。
    謹慎起見,楊毅特地讓高主任派了一名律師同事,陪同他一起會見。會見日一大早,展鵬開車,載著兩名律師,直奔看守所。
    因為有同事在場,一路上,展鵬和楊毅並沒有過多交流。到了看守所,展鵬把車停在馬路對麵簡易的停車場,和楊毅他們一同下了車。楊毅望著眼前熟悉的建築,一時間恍如隔世,他暗暗籲了口氣,轉身對展鵬說,“你就在這兒吧,等我們回來就行。”
    “楊毅——”展鵬望著楊毅,欲言又止。
    楊毅衝著展鵬輕輕揚揚頭,嘴角擠出一絲微笑,“我明白——”他隻說了三個字,然後帶著同事,走向看守所的入口。
    安檢的時候,楊毅發覺對他和同事的安檢要比其他人嚴格得多,公文包被倒個底掉,裏麵的東西被逐一檢查,兩人還被搜了身。
    他們被安排到第一提審室,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楊毅心生感慨。他隱約記得,至少有一次,他是在這間提審室會見展鵬的。他略微皺了皺眉,暗忖,又過了好幾年,看守所的會見室居然還沒有建好,真不知上邊是如何規劃的。
    沒過多大功夫,對麵的走廊裏傳來刺耳的腳鐐摩擦水泥地麵的響聲,楊毅瞬間又回到了在此會見展鵬的那些日子,一時心潮翻湧。他猛地搖搖頭,讓自己平靜下來,做了幾次深呼吸,把目光投向對麵牆角的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一個管教在門口探出了頭,視線在房間裏逡巡一圈,然後向一旁閃了閃,楊毅屏息靜氣,緊張地注視著那扇打開的門,緊接著,略低著頭、套著看守所馬甲的張文峰出現在他的眼前。
    張文峰的頭發也被剃了,讓熟悉他平常樣子的楊毅感覺有些滑稽,他的嘴角綻出一絲促狹的笑意。一直到走到門裏,張文峰才緩緩抬起頭,看見站在柵欄對麵的人是楊毅,他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然後在身後管教的推搡下,慢慢向那把固定在地麵的鐵椅子走去。
    張文峰看起來有些憔悴,想到劉世強說過的那些話,楊毅特地看向他的手腕,可惜的是,兩個衣袖把他的手腕遮得嚴嚴實實的。楊毅默默歎了口氣,看著管教把張文峰安頓在椅子上,然後解開手銬,把他的雙手固定在椅子上的鐵環中。
    楊毅一直走到柵欄前,倚在柵欄上斜睨著張文峰,距離他不到一米遠。曾幾何時,張文峰都是站在他的位置,斜睨著裏麵的嫌疑人,甚而包括展鵬,而如今,他卻坐在那把為嫌疑人準備的鐵椅子上,插翅難飛。
    管教把手銬掛在腰間,起身看向楊毅,說道,“規矩大家都懂,咱誰也別費事兒,成不成?”
    楊毅看著管教,默默點頭,管教又對張文峰冷哼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你也是。”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
    “隊長,等等。”楊毅連忙開了口。
    “怎麽了?”管教回過頭,狐疑地看向楊毅。
    “我有個文件,得需要他簽個字。”楊毅衝著張文峰努努嘴。
    管教的臉上閃過不快,說,“不能最後一起簽嘛,不是還有會見筆錄嗎?”
    “就是同意函,還是讓他先簽了吧。”楊毅笑了笑,“其實,我還有件事兒,能不能給他點根煙?”
    “他不缺煙,”管教皺著眉,稍顯不耐,略一思忖說,“算了吧,還是讓他抽我的吧,你的煙——別再抽出什麽事兒來。”
    “那就多謝你了。”楊毅由衷地說。
    管教從口袋裏摸出煙盒,點了根煙,塞到張文峰的嘴角,張文峰把頭低下去,讓香煙湊近自己的手。
    “簽什麽,麻利點兒。”管教收起煙,在一旁催促道。
    楊毅籲了口氣,打量著張文峰說,“張文峰,我是法律援助中心的楊毅律師,身後的是我的助理朱波律師,受你的家人委托,我們將擔任你在本案中的辯護律師,委托協議已經簽署。現在我問你,你是否同意這個委托,也就是說,是否同意我們擔任你的辯護律師?”
    張文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同意。”
    楊毅側身對朱波說,“朱律師,你把協議和筆拿過來,讓他簽字。”
    朱波走過來,當著管教的麵,把委托協議和簽字筆遞給張文峰。
    “知道怎麽寫吧?”楊毅問。
    張文峰遲疑著咧了咧嘴,說,“知道。”
    楊毅暗忖,自己純屬多餘,張文峰不知道指導過多少次如何簽字。
    很快,張文峰就簽好了字,把那一套又遞給了朱波。“這回行了。”楊毅籲了口氣,對管教說。
    管教瞥了瞥他,轉身向門口走去,楊毅看著他走出房門,正等著他把門拽上,熟料一陣聲響過後,管教居然搬了把椅子放在門口,背對著楊毅他們坐了下來。
    楊毅看得目瞪口呆,在此之前,他隻是聽說過類似的情形,但自己從來沒碰到過。他和朱波交換了個眼色,朗聲對管教說,“隊長,這樣不合適吧?”
    管教回過頭,輕輕一笑,說,“律師,我向你保證,我這樣做不是為了監視你們會見,我是為了——不讓他出事兒。”
    “他能出什麽事兒啊?”楊毅脫口而出,“腳上有腳鐐,手也被固定在椅子上,除非他咬舌自盡,他能有什麽行動自由?他真要咬舌自盡,你坐在那兒也不頂用啊。”
    管教沉默著,像是在思考。
    “隊長,最關鍵的,那樣違法——”楊毅不失時機地強調了一下。
    管教站起來,側身看了一眼楊毅,說,“那——我不對著你們,我坐到牆邊,把門開著、或者開條縫兒也行,我得能聽到裏邊的動靜。”
    “可是那樣就違法了,刑訴法和律師法都規定,律師會見不被監聽;司法部和公安部的相關規定也明確了在律師會見嫌疑人時,公安機關不得監聽,不得派員在場。”楊毅不為所動,直直地望著管教問,“我想,這些法律、法規你應該都不陌生吧?”
    管教略顯尷尬,麵露難色,沉吟片刻說,“我打個電話請示一下吧。”
    楊毅極度無語,但清楚這是他必須要解決的問題,於是點點頭。管教拉上們,好像在外麵一直在請示,楊毅足足等了幾分鍾,管教才再一次露頭,不情願地說,“行,那我把門關上,不過,我就在外邊,有任何問題,你必須馬上按鈴——”
    “沒問題,那是必須的。”楊毅暗自鬆了口氣,想了想,又說道,“隊長,我估計今天會見的時間會長一些,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口袋裏的煙早晨剛拆封,咱倆換一下——”
    管教長舒一口氣,快步向楊毅走來,從口袋裏摸出煙,剛要遞給楊毅,又停下手中的動作,隔著柵欄打量著他,問道,“聽說,原來你也——”
    楊毅啞然失笑,點點頭說,“沒錯兒,我也在這兒呆過。”
    管教笑了笑,說,“那算了,這煙算我奉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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