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看守所的消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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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活著?”展鵬雙眉緊鎖,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那麽慘?”
    “不是從你們那兒送出來的嘛,你們的手段還用得著問我?”劉世強白了展鵬一眼,有些不以為然。
    “不是我們審的,是總隊的人,借我們的地方。”展鵬說。
    劉世強打量著展鵬,小心地說,“我就說嘛,自己隊裏的人能下得了手?反正甭管誰審的,手都挺黑的。”
    “傷到哪兒沒有?”展鵬急迫地問。
    “我先聲明啊,從始至終我沒見過他,他不歸我管,我都是聽別人說的。”劉世強變得嚴肅起來。
    “明白。”展鵬點點頭。
    劉世強歎了口氣,用兩隻手分別箍了箍自己的兩隻手腕,說,“基本都爛了。”
    “猴子上樹?”展鵬驚呼出聲,說完他才像回想起什麽,下意識地看了看楊毅。
    “嗯,應該是背銬吊的。”劉世強咧咧嘴。
    “我操他大爺!”展鵬口不擇言,恨恨地罵了一聲,然後問,“那現在怎麽樣?”
    “進所就用藥了,我們可不想出事兒,現在像是好多了。”
    楊毅再一次聽到了“猴子上樹”,他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有開口,他明白,現在不是時候。
    “那別的——”展鵬似乎心有餘悸,聲音都有些發顫,探詢地看向劉世強。
    “別的——”劉世強思忖著,雙眉微蹙,“我聽說,張文峰進所後,再三找管教確認,會不會還挨打,我們告訴他,肯定不會,那勁兒比你當年還嚴重呢,我們得把他當爺供著,確保他不會在我們所裏出事兒。”
    “然後呢?”展鵬心急如焚。
    “然後第二天他就向駐所檢察官提起控告了。”
    “控告——”展鵬緊緊盯著劉世強的眼睛。
    劉世強會意地眨眨眼,點點頭說,“對。”
    展鵬猛地深吸一口煙,又吐了出去,似乎在排解著心中的憤懣,咬咬嘴唇問道,“那具體的——”
    劉世強遲疑片刻,接著說道,“你們也知道,不管這案子,還是張文峰,都比較特殊,所以第一次和他談心,是所長親自談的。”
    “哦。”展鵬木然地應了一聲。
    “後來我們聽到的消息,是他連著被打了十六晝夜,除了剛才說的,警棍、皮帶都上了,還有,電擊——他下邊。”
    “我操!他還沒後呢。”展鵬兩眼要噴出火來。
    劉世強靜靜地看著展鵬,沒再說什麽。楊毅也覺心情沉重,苦悶地抽煙,一言不發。
    “那進所得體檢啊——”展鵬似乎不願意相信他聽到的這些。
    “體檢?誰敢體檢啊?留痕就得擔責啊,兩麵不討好。”劉世強自嘲地笑了笑,盯著兩人,意味深長地說。
    “可是,不體檢也要擔責啊。”楊毅有些不解。
    “那頂多是個疏失,忙活忘了唄。”劉世強籲了口氣,“就像你剛才說的,大家都不容易,都不得不為自己著想,所以,製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見展鵬愁眉不展,遲疑著說道,“不過該咋說咋說,張文峰還挺剛啊。”
    “剛?”展鵬身子一震,狐疑地看向劉世強。
    “他不是向檢察室控告嘛,當時就要求他們拍傷情照片保留證據。”
    “檢察院的人照了嗎?”
    “聽說是拍了幾張照片。”
    “那總算是個證據。”展鵬長舒了一口氣。
    劉世強抽了口煙,接著說道,“談心的時候,他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你看,我說什麽來著。”展鵬興奮地看向楊毅,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說,剛開始,十天沒讓他睡覺,他也沒認,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十六天,”劉世強輕輕籲了口氣,“他說他受不了了,終於體會到了求死不得的滋味兒,最後才——”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展鵬的拳頭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劉世強瞥了瞥展鵬,說道,“老展,你也別那麽大的反應,說句不好聽的,那些——你們、包括張文峰自己都幹過吧?隻不過現在到了自己身上——”
    展鵬看著劉世強,支吾著說不出話來,楊毅卻覺得越聽越荒唐,他忽然發現,某些時候其貌不揚的劉世強倒的確挺一針見血的。
    劉世強吐出一口煙,“我剛才說張文峰剛,指的也不僅僅是檢察室那事兒——”
    “還有什麽?”展鵬問。
    “他逢人就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劉世強扯了扯嘴角,“我想他自己也能明白,和我們說那些沒用,可能他隻是通過不斷地重複,來堅定自己的信念——”
    “他在裏邊——”展鵬心中一動。
    但劉世強馬上就打斷了他,“你不用說太多,說了也沒用,我什麽也做不了。不過你放心,我們的確把他當爺在供著,他在我們那兒,不會再遭罪了,至少從這點看,他也算解脫了吧。”
    “但是有可能他也會碰到被他抓過的人——”展鵬雙眉微蹙,“就像我那時候一樣。”
    “你不還好好的?”劉世強的眼角綻出一絲笑意,“放心,我們都想著呢,比你想的還全,我們得確保他能出庭,絕對不會讓他出事兒,所以那些危險什麽的,你不用再考慮。而且——”
    “而且什麽?”展鵬緊張地問。
    劉世強的嘴角微微上揚,“我是說——據說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好像比你那個時候還強,我真沒看出來他會這樣,所以我才說他比較剛。”
    展鵬皺了皺眉,想說什麽,但終究作罷。
    “老展,聽說死的那個男的是他同學?”劉世強換了話題。
    “對,大學一個宿舍的。”展鵬無奈苦笑,“好像去年剛剛調到部裏,家屬沒跟過來,文峰念舊情,經常喊他來家裏吃飯,哪承想——”
    “引狼入室啊?”劉世強感慨道,“那他的確該死。”
    展鵬默默點頭。
    “老展我問你,你能確信張文峰是無辜的嗎?”劉世強認真地看著展鵬。
    展鵬一愣,怔怔地說不出話。
    劉世強歎了口氣,說,“所以,我說張文峰的心理挺強大的,不管人是不是他殺的,他的表現都說明他心理強大。”
    “不管人是不是他殺的,隻要存在剛才你說的那些事實,那些口供就可以作為非法證據被排除掉,誰都可以給他做無罪辯護。”楊毅驀然開口。
    劉世強吃驚地看向楊毅,然後指著他對展鵬說,“你看,這家夥那軸勁兒又上來了,當初跟我辯0  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怎麽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沒長進啊?”
    展鵬嘿嘿一笑,不說話。
    劉世強扭頭看向楊毅,說,“沒錯兒,法律的確是那麽規定的,但你問問老展,有幾個被排除掉了?”
    展鵬聳聳肩,依舊不說話。
    劉世強沉吟片刻,打量著楊毅問道,“看你這架勢,該不會是你給張文峰做辯護律師吧?”
    “沒錯兒,就是他。”展鵬搶先回答,雖然弄不清劉世強的意圖。
    劉世強猶豫半天,才說道,“看在咱們這麽多年打交道的份兒上,我友情贈送一句——”
    “什麽?”楊毅略感意外。
    劉世強動了動嘴唇,平靜地說,“據說——有一件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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