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庭審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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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周後,楊毅終於被允許去法院複製案卷,正常情況下,那個時候,開庭都應該結束了。
    法院還是正規得多,楊毅基本上沒受到什麽刁難,順利地複製了案卷。回到辦公室,他把手機裏拍攝的照片打印了兩份,直接扔給展鵬一套,整個下午,兩個人分頭看卷。
    整套卷宗相對簡單。控方的指控事實基本與起訴書如出一轍,但楊毅注意到,控方隻取了張文峰的兩份口供入卷,時間分別是月日和月日,上麵分別注明是張文峰的第和第次訊問筆錄。這與他掌握的情況不符,張文峰曾告訴他,至少前四次都做了無罪供述,而且特別指出了當天的日期,顯然,控方隱匿了部分訊問筆錄。
    其它的證據方麵,有警方的破案報告、槍彈痕跡檢驗鑒定、射擊殘留物鑒定、警犬技術鑒定、警犬鑒別情況證明、掃描電子顯微鏡分析報告、精斑檢驗鑒定、CP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等,除此之外,還有幾份情況說明,另有現場指認錄像及筆錄。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楊毅先翻到了那份精斑檢驗鑒定,報告內容很短,證實在死者王某的**內發現精斑,經檢測,精斑為本案另一死者王某某所留,也就是說,兩位死者死前發生過性行為。
    居然是無套!楊毅想起展鵬曾告訴自己,張文峰封山育林多年,但一直無果,莫非他的妻子想借種?但隨即他就把這個荒唐的念頭拋諸腦後,認為自己無聊透頂,也許兩人喜歡刺激,也許女人深愛那個男人……可能性太多了,那不是他要關注的。
    楊毅摸起一根煙,塞到嘴角點燃,腦海裏回想著張文峰對那個場麵的描述。“我悄無聲息地把車停在他們那輛車的後邊,他們根本沒覺察到,我熄了火,剛要打開車門下車,不經意間一抬頭,看見前麵那輛車還在上下晃蕩……”
    一個男人,在不超過五米的距離內,眼睜睜地看著一場車震,雖然沒確切看到、但真切地感受著自己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糟蹋,他會是什麽心境?
    “我實在不想看到那一幕,就沒下車,直到他們消停了,我才下車走過去,敲了敲後排的車窗,他們倆嚇壞了,亂作一團,我順手拽了一下前邊的車門,沒鎖,我拉開車門就坐到駕駛位了……”
    張文峰坐到駕駛席上的一瞬間,後排的兩個人在做什麽?張文峰並未具體描述,隻用了“亂作一團”這個詞。合理的推測是,兩個人應該試圖分開,並用手邊的衣服遮蓋自己的身體,張文峰是否注意到了男人離開女人的過程,是否注意到了他們並未采取任何保護措施?如果他看到了這一幕,會否更受刺激?
    楊毅下意識地吸吸鼻子,似乎聞到了當時車廂裏的味道。假如恰好張文峰此時發現,自己的身下壓著一把七七式手槍,他會做什麽?
    楊毅浮想聯翩,房門卻驀地被推開了,他抬眼望過去,原來是展鵬大步走了過來,一臉慍色。一絲不安湧上楊毅的心頭,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展鵬。
    展鵬一直走到辦公桌前才停住腳步,他雙手撐住桌子,俯下身,眼睛直視著楊毅,壓低聲音說,“他媽的,那女人究竟想幹什麽,連套都不戴。”
    楊毅當然能理解展鵬的憤怒,那憤怒源於對兄弟的痛惜,對兄弟家庭的痛惜。他斜睨著展鵬,鼻孔裏冒出一聲冷哼,說,“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展鵬一愣,蹙了蹙眉,“不是——”
    “不是什麽啊?”楊毅啞然失笑,“你沒覺得咱們倆都夠下流了嗎?”
    “下流?”展鵬狐疑地看向楊毅。
    “喏。”楊毅衝著桌子上的案卷努努嘴,展鵬低頭一看,發現楊毅也正在看那份精斑檢測報告,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不由得訕訕地撓了撓頭,咧嘴說道,“好奇嘛,看到卷裏有那個,就看看。”
    “那可不,”楊毅鄙夷地撇撇嘴,把案卷合在一起,笑道,“你看,多靠後的位置,咱倆竟然都先翻它,看來人性啊,真他媽沒法說。”
    “你少上綱上線就行了。”展鵬瞥了瞥楊毅,臉上的神情和緩下來,順手摸起一支煙,在沙發上坐下。
    楊毅吐出一口煙,打量著展鵬說道,“所以,你激動個啥?”
    “那女人忒他媽不是東西,她可是有家的人啊,就算你出去胡搞,就那麽不管不顧?這萬一懷上咋辦?”展鵬冷哼一聲,“虧得張文峰常年封山育林,日耕不輟——”
    “日耕不輟——”楊毅一口煙嗆住了,眼淚差點兒出來,幹笑了兩聲說道,“看你這詞兒用的。”
    “真的,差不多,”展鵬的嘴角也浮起笑意,“文峰確實挺努力的,為了要孩子也是拚了,就是後來知道媳婦兒出軌了,他一直想挽回,那事兒也沒停。”
    “沒停——”楊毅重複著展鵬的話,繼而促狹地咧嘴笑了,說,“你覺得張文峰現在會不會耳朵根子發燒?他怎麽認識咱倆了呢,真是交友不慎。”
    展鵬訕訕地笑了笑,看著楊毅說,“慎不慎也沒法子了,咱倆不念叨他,他現在還能指望誰?”
    楊毅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忽然問道,“他們兩口子這麽多年沒孩子,會不會兩個人的身體有什麽問題啊?”
    “那倒沒聽說,不能吧?”展鵬愣了愣神兒。
    “你怎麽那麽肯定不能?”楊毅嗔怪地瞪了瞪展鵬,“我覺得張文峰備孕的年頭和李東旭的有一拚了。”
    “差不多。”
    “這兩口子可沒少跑醫院啊,張文峰他們是不是也去過?”
    展鵬盯著楊毅,倒吸了口涼氣,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假如是張文峰的問題呢,或者——即便沒確診,但女方私下認為就是張文峰的問題。”
    “那又如何?”展鵬的眼中閃過不解。
    “我也是看了報告才冒出這個念頭,”楊毅籲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萬一女人想借種呢?”
    展鵬不可置信地望著楊毅,咬了咬嘴唇說道,“人都沒了,你再繼續替她開脫有什麽意義?”
    “我不是替她開脫,而是分析各種可能性,”楊毅搖搖頭,“而且是著眼於還活著的人。”
    “著眼於活著的人?”展鵬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對,”楊毅沉吟一下,接著說道,“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張文峰察覺到這一切,某種程度上,心裏也默認或默許了——”
    “你瘋了吧?”展鵬失聲驚呼。
    “不然他為什麽會是那種反應?”
    “哪種反應啊?”
    “你告訴我,他抓了現行,沒想幹什麽,隻是想和那兩個人談談。”
    “對啊,他就是這麽和我說的。”
    “他也是這麽告訴我的。”楊毅咧了咧嘴,“但這反應似乎有點兒不大對頭啊。”
    “那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唄,他挺喜歡他媳婦兒的,也許自己就忍了。”
    “扯淡,”楊毅連連搖頭,“我剛才在回想張文峰跟我說的那個場麵,他坐在自己的車裏,看著前麵的車在上下逛蕩,腦子裏想象著車裏的畫麵,他竟然能一直等到前邊完事兒,才下車,上了前邊的車,恰好他坐的地方又有一把槍,恰好他能看見一個男人從自己女人的身上爬了起來,沒準兒還恰好看到兩人根本沒帶套——”
    “然後呢?”
    楊毅吞咽了一口唾液,喉結聳動著,看著展鵬麵無表情地說,“假如那天晚上在河邊,我上了你的車,手裏又有一把槍的話,我一定會崩了你;如果王可指責我或護著你,沒準兒我也會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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