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一次庭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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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楊毅下意識地扭過頭,把視線裝作漫不經心地投向旁聽席,尋找展鵬。很快,他就看見了展鵬,他正混在在他以前的同事中間,眼睛也瞧向那個入口,楊毅默默地歎了口氣,再次把目光轉向入口。
    兩個法警一左一右,把張文峰夾在中間,攙扶著他的胳膊,帶他進入審判庭。剛邁入出入口,張文峰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旁聽席,隨即眼神低垂,腳步明顯遲緩,被左邊的法警推了一下,隨後就一切如常了。
    楊毅默默地打量著張文峰,看守所橘黃色的馬甲下麵,他仍舊穿著幾天前會見時穿著的衣服,神情看起來還算冷靜。張文峰被帶到被告人席,麵對法官站好,兩個法警站在他的身後值庭。
    “請去掉被告人械具。”審判長麵無表情地說。
    幾年過去,這是庭審中的一個進步。除個別有危險的被告人,法庭一般都會安排去除械具。一個法警俯身給張文峰解開了手銬,把手銬拎在自己的手裏,張文峰下意識地撫摸著兩隻手腕,然後挺直站立。
    “被告人張文峰,你有其它的名字嗎?”審判長開始核實被告人的個人信息。
    “沒有。”張文峰的回答簡短而清晰,楊毅暗自鬆了口氣。他曾擔心那些出現在旁聽席上的人令張文峰心理波動,看來,他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和當初的展鵬有一拚。
    審判長相繼核實張文峰的出生年月、民族、出生地、文化程度、職業和住址,張文峰一一回答。在開庭階段,審判長繼續詢問他是否受到過法律處分、是否被采取強製措施及強製措施的種類、時間,收到起訴書副本的日期,張文峰的回答都很清楚。
    審判長接著宣布案件的來源、起訴的案由,楊毅拿著筆在記錄紙上隨意劃著圈。這是他排解心中焦慮的習慣,開庭階段的程式化進程不會發生什麽意外,但在進入到法庭調查階段,公訴人宣讀起訴書後,法庭會詢問被告人是否認罪,這是他們麵臨的第一關,也是相當重要的一關。他清楚,到時張文峰將主張自己無罪,在這個法庭上會發生些什麽,他心裏不太有底。
    審判長宣布公開審理此案,一口氣宣布了審判員、書記員、公訴人和辯護人名單,並告知了訴訟權利。
    “被告人張文峰,以上的內容是否聽清?”審判長問。
    “聽清了。”張文峰回答。楊毅歎了口氣,把筆放到記錄紙上,他知道,馬上就要輪到他回答了。
    “是否清楚回避的含義?是否申請回避?”
    “清楚,不申請回避。”
    審判長轉向楊毅,問道,“辯護人是否申請回避?”
    楊毅迎著審判長的目光,說出了在庭上的第一句話,“不申請。”
    審判長瞥了楊毅一眼,把視線移向張文峰,“被告人張文峰,你除享有上述權利以外,還有義務如實回答法庭組成人員、公訴人、辯護人對你提出的問題,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張文峰籲了口氣。
    “現在開始法庭調查。首先請公訴人宣讀起訴書。”審判長連頭都沒抬,就宣布了法庭調查階段的開始。
    公訴人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起訴書。張文峰身體站得筆直,腦袋微垂,靜靜地聆聽。旁聽席上的眾人,都是第一次知悉起訴書的具體內容,都下意識地坐直身體,仔細傾聽,唯恐漏了一個字。除了公訴人激昂頓挫的聲音,整個審判庭都靜悄悄的。
    起訴書不長,幾分鍾就讀完了,這時,旁聽席才響起隱約的議論聲。
    “肅靜。”審判長敲了下法槌,待議論聲平息後把視線轉向張文峰,問道,“被告人張文峰,公訴人宣讀的起訴書你是否聽清了?”
    “聽清了。”
    “與你收到的起訴書副本是否一致?”
    “一致。”
    “被告人可以坐下了。”
    張文峰向後退了退,坐到訊問椅上。
    “被告人張文峰,”審判長打量著張文峰,“你對起訴書中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實是否有異議?”
    “我——”張文峰抬頭看向審判長,隻說了一個字就頓住了。
    “被告人請回答。”審判長皺了皺眉,催促道。
    張文峰把頭轉向楊毅,快速地看了楊毅一眼,然後麵對著審判席,堅定地說,“有異議。”
    審判長一愣,和兩側的審判員耳語幾句,抬眼看向張文峰,“你大聲再說一遍。”
    “有異議。”這一次,張文峰回答得很利索。
    旁聽席上再次響起議論聲。
    “肅靜,肅靜。”審判長再次敲響法槌,皺了皺眉,略顯不耐,“被告人張文峰,你具體有什麽異議?”
    張文峰籲了口氣,朗聲道,“我不承認起訴書的指控,我沒有殺人。”
    “你不承認指控?”審判長明顯有些意外。
    “對,我不承認指控。”張文峰大聲地重複了一遍。
    審判長下意識地看向公訴人席,公訴人早就憋不住火了,馬上說道,“被告人,案卷裏可是有你的親口供述,你承認了那些指控,上麵有你的親筆簽名。”
    “我那是屈打成招,在偵察階段,公安一直對我進行刑訊逼供,我是被打得受不了了,才違心簽字,我根本就沒殺人,本案中的兩個死者不是我殺的。”
    張文峰話音剛落,法庭就一片嘩然。在嗡嗡的議論聲中,公訴人的聲音格外刺耳,“被告人張文峰,你這是狡辯。我警告你,當庭翻供是有後果的,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後果?最嚴重的後果不就是槍斃嗎?”張文峰的鼻孔裏冒出一聲冷哼,“我要是不翻供,也是這個後果,不是嗎?”
    “你這是擾亂法庭秩序。”公訴人氣急敗壞。
    張文峰長舒一口氣,說道,“我無非是說出事實而已,是誰在擾亂法庭秩序,自有公論。”
    審判長幹咳兩聲,再次敲擊法槌,警告現場的人盡快平靜下來。他不安地皺了皺眉,打量著張文峰問道,“被告人張文峰,你說自己受到了刑訊逼供,你有證據嗎?”
    “我的身體就是證據。”張文峰大喊一聲。
    法庭上的所有人,似乎都被這一嗓子震住了,瞬間,法庭鴉雀無聲。張文峰靜待片刻,高舉雙臂,把兩隻衣袖都擼到手肘處,大聲說道,“我這兩個手腕就是證據,他們給我打背扣,吊起來,手銬都勒到肉裏了,把肉都磨爛了,你們現在還可以看出來。”
    “兒啊——”旁聽席傳來一聲淒慘的呼喚,大家紛紛都轉過頭去,原來是張文峰的母親驚厥了,她身旁的人一陣忙亂。
    忙亂中,審判長連著敲了兩下法槌,大喊“肅靜”,法庭好不容易再次安靜下來。
    張文峰回身看著母親沒事兒了,才強忍眼角的淚水,接著說道,“大家還可以繼續看,我的腿上、後背上還都有傷,除此之外,他們還用電警棍電擊我的生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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