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第三次庭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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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聽的眾人又小聲議論起來,楊毅引導著張文峰講述的事件經過,完全顛覆了控方的指控,但在場的大多都是行家,明白光靠被告人如此講述,並不一定會改變法庭對事實的認定。老詹就對展鵬輕聲說,“這樣——也不能翻盤吧?”
    展鵬像是了解楊毅的用心,回答道,“總得找個機會,讓文峰把實情說出來吧。”
    “那倒也是。”老詹讚同地點點頭,想再說什麽,終究沒開口。
    等議論聲漸漸平息,楊毅再一次看向張文峰,思忖一下問道,“我們再回到那個晚上,那天你是在單位值班,對吧?”
    “對。”
    “那是個正常的安排嗎?”楊毅盯著張文峰。
    “我們那工作——”說出幾個字,張文峰像是改了主意,點點頭說道,“算吧,排班排到我們了。”
    “你們?除了你,還有誰?”
    “如果說是正經值班的,是我和同時丁祥。”
    “你們值班時的工作內容是什麽?”楊毅又問。
    “在值班室待崗,隨時準備出任務。”
    “所以你那天值班中途離開,很不負責任,對吧?”
    張文峰遲疑一下,默默點頭。
    “你接到你盯梢朋友的電話,就離開了警隊,離開前,你和你同事交待過嗎?”
    “我和他說了,”張文峰籲了口氣,“我說我要出去一趟。”
    “他什麽反應?”
    “他沒說什麽,因為當時還不算晚,隊裏有些同事還在加班。”
    楊毅緩緩點頭,沉吟一下又問道,“你回到警隊的時候,那些加班的同事還在嗎?”
    張文峰想了想,回答道,“大部分都已經走了,有個別人在。”
    “和你一同值班的丁祥還在嗎?”
    “他在。”
    “你回去後都做了什麽?”
    “也沒做什麽,我就是給我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回到隊裏了,然後就在值班時看電視、睡覺。”
    “照這麽說,就是和你平時值班的時候是一個樣子?”
    張文峰怔了怔,扯了扯嘴角說道,“值班還不都是那樣子。”
    楊毅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點點頭說道,“好,我清楚了。其實第二天的事兒大家都知道,傍晚臨近下班,你被控製了——”
    “是,下午四點多,我們隊長找我談話,然後,我就再沒出來。”
    “你還記得那一天的日期嗎?”
    “記得,去年月號。”
    “去年月號,”楊毅重複了一遍,“這個案子也叫.案件吧?”
    “具體我不清楚,但按照我們的習慣,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確實。”楊毅頓了頓,“前不久,警方曾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向社會披露了這起案件,當時警方就把案件稱為.案。”
    “哦。”張文峰木然地應了一聲,對楊毅的用意有些不明所以。
    “從去年月號到今年月號,中間隔了多少天?”
    楊毅這麽一說,張文峰就明白他的意圖了,但他無心仔細核算,想了想說,“至少四十天吧。”
    “四十六天。”楊毅籲了口氣,側身向審判席瞄了一眼,又把視線投向張文峰,“在庭審中,控方先後出示了六份訊問筆錄,據他們說,那些涵蓋了從第一次到第九次訊問中的六次,難道在月號前,他們就沒訊問過你嗎?還是訊問過,但沒有形成筆錄?”
    “都不是,”張文峰咧了咧嘴,“在那之前一直在審問我,至少四次形成過訊問筆錄,我都簽過字。”
    “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他們為什麽不出示?”楊毅意味深長地盯著張文峰。
    張文峰麵現苦笑,但聲音洪亮,“因為在那些審訊中,我都堅持自己無罪,他們無法用那些筆錄指控我。”
    “你是說,在月號之前所有對你的審訊中,你都堅稱自己無罪?”
    “準確地說,是元旦之前的所有審訊,我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殺了人。”張文峰訕訕地笑了笑,“過了元旦,我就被他們給打服了,一心隻求速死,所以他們讓我怎麽說就怎麽說了。”
    “也就是說,元旦之後所有的訊問筆錄,包括我們當庭看到的錄像,都是刑訊逼供的結果?”
    “當然是。”張文峰長舒一口氣。
    旁聽席一片嘩然,審判長不得不再一次敲擊法槌。
    楊毅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待議論聲稍小後,他說,“好,我們繼續。大家都看見了,我們當庭提交了你拿出來的襯衣做證據,現在我問幾個和襯衣相關的問題。”
    “嗯。”張文峰點頭。
    “這是你自己的襯衣嗎?”
    “不是。”張文峰頓了頓,解釋道,“我自己的襯衣被他們拿走去做什麽檢驗了,當時那天氣,我就是襯衣外邊套著一件夾克,他們拿走了我的襯衣,我隻能光著膀子穿夾克,後來不知道他們從哪兒給我找來了那件襯衣,讓我穿上。”
    “也就是說,在剩下的審訊和羈押中,你都穿著我們剛剛提交的那件襯衣?”
    “對。”張文峰做了肯定的回答,“後來進了看守所,家人送來了衣服,我才有得換。”
    “你被刑訊逼供時,也穿著那件襯衣,對嗎?”
    “對,所以那些血跡才能沾到上麵。”
    “你確信——上麵那些紅色的痕跡都是你的血跡嗎?”
    “當然,”張文峰籲了口氣,“剛剛你不也是申請做鑒定了嘛,鑒定結果出來,就都清楚了。”
    “嗯,”楊毅緩緩點頭,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我們注意到,在控方出示的證據中,有很多項鑒定,我的問題時,做這些鑒定時,你是否在場,他們是否告知你可以申請重新鑒定的權利?”
    張文峰想了想,說,“隻有做測謊時我在場,因為沒有我,他們做不了,其他的,我都不知情,也不在場。”
    “我重複一遍,除了測謊儀鑒定,你都不知情,不在場,他們更不可能向你告知你擁有申請重新鑒定的權利,對嗎?”
    張文峰仔細回味著楊毅的話,認真地點點頭,“對。”
    “唯一你在場的鑒定——測謊儀鑒定,他們是否向你告知你可以申請重新鑒定?”
    “他們沒告知,但我要求做第二次鑒定了,因為第一次鑒定我不服。”
    “那做第二次了嗎?”楊毅問。
    “做了。”張文峰的眼中閃出痛苦的神情,“可那根本算不得數,鑒定就是在他們法院做的,隻要我稍一提出異議,他們的工作人員就扇我耳光。”
    旁聽席上又躁動起來。
    “你是說,鑒定是在法院做的?”楊毅似乎有些不相信。
    “對。”
    “是這家法院嗎?”
    “是。”
    楊毅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審判席,又問張文峰,“鑒定當場就出結論,是吧?”
    “沒錯兒,專案組就是因為有了這次鑒定結論,認定我撒謊,才開始肆無忌憚對我刑訊逼供的。”
    “這個先不急,你稍等一下。”楊毅籲了口氣,緊接著問張文峰,“我們剛剛看了控方提交的補充說明,說所有的鑒定結論在開庭的前一天都告知你了,是這樣嗎?”
    張文峰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們說的沒錯兒,的確,開庭前一天的下午,他們到看守所告知我了。”
    “是開庭前一天的下午?”
    “對。”
    楊毅長舒一口氣,吞咽了幾口唾液,看著張文峰說,“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會讓你感到不適,我希望你能冷靜、客觀地回答,這個問題就是——警方是如何對你刑訊逼供的,他們都采取了哪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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