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太孫試藥解星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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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蟠龍杖的嗡鳴聲震得簷角積雪簌簌而落。

    朱允炆踉蹌著撲跪在雪地裏,羊脂玉佩的裂紋中不斷滲出靛藍霧靄,在玄色蟒袍下擺暈染出永定河改道的詭譎紋路。

    "皇祖父!"少年太孫十指深深陷入積雪,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竟與靛藍霧靄交融成紫,"孫兒願試藥明誌!"

    朱元璋的劍尖凝在半空。

    劍鋒上剝落的黴斑在雪地上聚成篆體"試"字,恰好與朱允炆眉心血痕重合。

    老皇帝恍惚看見馬皇後臨終前攥著的那方染血帕子,帕角同樣繡著個歪歪扭扭的"試"字——那是他教重八寫的第一個字。

    "混賬!"蟠龍杖重重杵在冰麵上,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到朱允炆膝下,"太醫院十七種劇毒,你當是糖丸子?"

    寒風卷著劉伯溫的鶴氅掠過廡廊。

    他懷中羅盤指針瘋狂顫動,青銅卦盤上北鬥七星的凹槽裏滲出暗紅鐵鏽。

    老謀士的鹿皮靴踩過冰淩時,積雪下忽然浮起星鬥挪位的幻影,恰與太醫院屋簷垂下的冰棱組成二十八宿陣圖。

    "陛下,紫微垣有變!"劉伯溫話音未落,梁木縫隙滲出的黃泥突然凝成束水攻沙圖的溝渠,將他的卦盤淹沒大半。

    更漏銅人眼窩淌出的血珠此刻已爬上門檻,在"河防秘要"匾額下匯成桃花峪渡口的凶險水紋。

    朱元璋劍鋒橫掃,削落劉伯溫半截胡須"說人話!"

    劍風掠過藥櫃時,頂層《瘟疫論》中飄落的桑皮紙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二十年前的血手印在火光中扭曲成黃河決堤的走勢,與周慎微懷中滾落的遼東老參紋路嚴絲合縫。

    參須觸及雪地的刹那,眾人耳畔竟響起驚濤拍岸的轟鳴。

    朱允炆突然抓住劍刃。

    鮮血順著蟠龍紋劍脊流入"試"字篆體,雪地頓時浮現出北鬥七星陣圖。

    少年喉間發出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低沉嗓音"洪武三年七月初七,皇祖母試藥那日,欽天監說過同樣的話。"

    朱元璋瞳孔驟縮。

    他看見少年眉心血痕逐漸變成馬皇後當年試藥時的朱砂印,而周慎微手中老參的獸夾傷痕,正與楊漣掌心的黃河潰堤缺口重疊成詭異的鏡像。

    子時梆子聲穿透雪幕。

    太醫院簷角的風鐸突然齊聲嗚咽,將劉伯溫羅盤上的鐵鏽震落成二十八星宿的方位。

    老謀士的指尖在卦盤上劃出血痕,北鬥天樞的位置赫然映出太子朱標病榻的輪廓。

    "陛下請看!"劉伯溫突然將羅盤按進雪地。

    靛藍霧靄與鮮血交融的刹那,北鬥七星陣圖竟沿著永定河改道的軌跡緩緩旋轉,天權星位置隱約浮現出半枚帶血的虎符印痕。

    劉伯溫的卦盤發出裂帛般的銳響,北鬥陣圖中浮起的虎符印痕突然化作血霧。

    老謀士踉蹌著扶住廊柱,簷角垂落的冰棱倒映著他額前滲出的冷汗"太子乃紫微化身,星象受蝕須以至親心血佐陣,否則寅時三刻"

    "否則如何?"朱元璋的劍尖挑起卦盤殘片,青銅碎片在雪地上拚湊出半幅黃河改道圖。

    他忽然注意到朱允炆腕間羊脂玉佩的裂紋正與星陣中的天權星軌跡重合,就像二十年前馬皇後咽氣時攥斷的玉簪。

    暖閣內二十八盞青銅燈突然自燃,火苗在冰磚地麵上勾勒出北鬥七星陣。

    朱允炆解下玄色蟒袍鋪在陣眼,袖中滑落的銀刀在掌心刻出血槽。

    少年太孫望著天樞方位搖曳的燭火,恍惚看見父親朱標教他握筆時,筆尖在宣紙上洇開的墨痕同樣呈現七星排列。

    "父親說紫微星亮時,要給皇祖父研墨。"朱允炆腕血滴入藥盅的刹那,穹頂星鬥突然劇烈搖晃。

    他望著藥湯中浮起的血珠幻化成幼時臨摹的《河防圖》,突然想起六歲生辰那日,朱標握著他的手在星圖上標注治河要衝,墨汁染紅了太廟供奉的鎮圭。

    寒風撞開雕花窗欞,北鬥陣中的燈油突然凝結成冰。

    朱元璋的蟠龍杖捅破窗紙時,杖首鑲嵌的夜明珠恰好映出紫微星旁的晦暗光暈。

    老皇帝半邊臉隱在陰影裏,龍紋護甲刮落的窗紗碎屑飄進藥盅,竟在血藥表麵拚出半幅《束水攻沙圖》。

    "允炆可知這陣圖缺了何物?"朱元璋的嗓音像是從冰河深處傳來。

    他杖尖挑起少年散落的發絲,發梢觸及星陣的瞬間,二十八盞青銅燈突然迸濺出靛藍火星。

    那些火星在梁柱間聚成黃河九曲的走勢,最終盡數沒入藥櫃頂層某個紫檀木匣。

    朱允炆的指尖突然觸到藥盅底部的凸起紋路——那是他五歲時在父親書房見過的遼東輿圖刻痕。

    少年喉頭滾動著藥氣蒸騰的腥甜,恍惚看見漫天星鬥倒映在血泊裏,紫微星的光暈正順著北鬥陣圖滲入他腕間傷口。

    藥盅裏忽然騰起三尺高的青煙,將北鬥七星陣圖衝得七零八落。

    朱元璋的蟠龍杖在冰磚上劃出刺耳聲響,杖首夜明珠驟然迸發的強光裏,紫檀木匣的雕花縫隙滲出縷縷霜氣。

    老皇帝用劍鞘挑起木匣時,二十八個青銅燈盞齊齊轉向太廟方向,火苗在冰麵上折射出黃河淩汛般的碎金光芒。

    "老四送來的千年雪蓮,倒是趕得巧。"

    木匣開啟的刹那,整座太醫院的瓦當同時結出冰晶。

    劉伯溫的卦盤突然迸裂,碎屑在雪地上拚出個殘缺的"燕"字。

    朱允炆腕間的血珠凝在半空,映出雪蓮花瓣上細密的冰裂紋——那些紋路竟與燕王朱棣鎧甲上的箭痕別無二致。

    藍玉突然伸手去抓飄落的霜花,指尖觸及花瓣的瞬間,玄色蟒袍袖口突然爬滿蛛網狀的冰絲。

    這位大將軍的護甲縫隙裏滲出冷汗,在冰磚上滴成個小型的九邊防禦圖。"臣聽聞天山雪蓮需飲活人血"

    "胡扯!"李善長抬腳碾碎冰晶拚成的"燕"字,烏紗帽翅掃過藥櫃時,頂層《瘟疫論》的書頁突然無風自動。

    老臣的護腕暗紋裏藏著半幅未獻的《塞北屯田策》,此刻被寒氣激得泛起詭異的靛藍色,"燕王殿下八百裏加急,定是忠孝兩全之物。"

    朱允炆忽然劇烈咳嗽,掌心血槽滲出的液體在藥盅表麵凝成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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