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馮勝飲血驚朝堂,帝查奸貪揭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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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蟄夜"
    "陛下難道忘了..."馮勝獨臂扯開中衣,露出脊背上用刺青繪製的《長城烽燧分布圖》。
    當第七處關隘的狼煙圖案亮起時,奉先殿方向突然傳來《太祖實錄》金冊翻動的聲響,"當年藍玉將軍在捕魚兒海..."
    他的話被突然開裂的梁柱打斷,椽木縫隙中飄落的木屑竟在空中拚出半幅《北征糧草轉運圖》。
    朱柏抬手接住一片木屑,指尖摩挲時帶起藍玉將軍佩劍上的鐵鏽氣息。
    他冕冠垂旒突然無風自動,十二道玉珠投影在馮勝身上,每道光芒都化作枷鎖形狀。
    當第三道枷鎖觸及老將斷臂時,傷口湧出的毒血突然逆流,在禦前凝成朵八瓣曼陀羅。
    翡翠鴆壺在這時突然自行飛旋,壺身雕刻的螭龍逐次點亮。
    當第七條龍目泛起紅光時,丹墀下的銅鶴香爐轟然炸裂,爐中灰燼竟在空中重組為《火器製造局》的秘檔殘頁。
    馮勝的瞳孔在這瞬間縮成針尖大小,他破碎的烏紗冠裏突然滾出半枚虎符——正是三年前兵部失竊的居庸關調兵信物。
    朱棣靴底突然迸發火星,燙穿了地磚下暗藏的羊皮陣圖。
    當硝煙味彌漫殿宇時,馮勝背後的《西域輿圖》琉璃屏風突然顯現出血色手印——那掌紋竟與五軍都督府失竊的邊關布防圖上的密押完全吻合。
    帝王的手指在此時撫過鴆壺表麵的裂痕,翡翠碎屑墜地時發出的清響,恰與漠北傳來的戰馬蹄聲產生共鳴。
    當最後一片碎屑嵌入地磚縫隙時,整個奉天殿的地麵突然浮現出完整的《九邊軍鎮圖》,而馮勝的斷臂血正緩緩流向居庸關位置的狼頭標記……
    翡翠碎屑墜地的清響穿透了死寂。
    馮勝染血的獨臂突然暴起,五指深深扣進金磚縫隙。
    老將喉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染著毒血的斷骨竟生生挑飛了禦案上的金杯——那正是方才呈過鴆酒的刑具。
    玉液混著黑血被他仰頭飲盡時,十二旒後的帝王終於抬起眼皮。
    "先帝賜的斷龍台..."朱棣的劍鞘堪堪抵住傾倒的屏風,看著毒血在馮勝胸口綻開冰裂紋,"老將軍倒是念舊。"
    話音未落,馮勝布滿血絲的眼珠突然轉向丹墀東側。
    那裏懸著的《西域輿圖》驟然剝落,琉璃碎片割開他殘破的蟒袍。
    當脊背撞上蟠龍柱的刹那,老將喉間迸發的嘶吼竟與漠北傳來的狼嚎重疊,震得奉天殿鴟吻簌簌作響。
    朱元璋的蟠龍杖就是在這時點破了殿門。
    太上皇玄色常服上的五爪暗紋掠過屍身,杖頭金鈴忽地纏住馮勝腰間半截羊皮。
    隨著布帛撕裂聲,密密麻麻的朱砂符咒暴露在晨光中——那分明是五年前北伐時失蹤的《九邊烽燧注》。
    "好個忠肝義膽的宋國公。"蟠龍杖碾過羊皮卷末的虎頭印,"私調遼東火器營的賬,倒要算在咱標兒頭上?"
    朱棣的劍尖忽然壓住圖卷褶皺。
    刃口挑開的夾層裏,幾行契丹文正在滲血:"驚蟄舉事...居庸關...狼頭金帳?"他靴底火星猝然濺到羊皮缺口,燒出個與地磚下陣圖完全吻合的狼形圖騰。
    簷角銅鈴忽地亂響,驚起寒鴉撞碎冰棱。
    朱元璋卻盯著馮勝烏紗冠裏滾出的半枚虎符冷笑:"當年藍玉案發前,這老匹夫剽了劉伯溫半闕反詩——"金戈影裏辨龍蛇",配他倒是糟踐了。"
    李善長的相印突然在玉帶上磕出清響。
    老相國俯身去拾虎符時,袖口雲紋恰巧遮住了羊皮卷某處灼痕。
    那裏被火星燎開的墨跡下,隱約露出"永平府軍田"五個小楷。
    硝煙裹著碎雪卷進殿內,將馮勝凝固的血泊染上灰白。
    朱棣突然以劍拄地,單膝壓住即將飄起的《火器製造局》殘頁:"父皇可記得,三年前兵部呈過永平衛墾荒的條陳?"
    蟠龍杖的金鈴倏地靜止。
    朱元璋的杖頭緩緩掃過滿地狼藉,最終停在李善長玉帶鉤鑲嵌的田黃石上。
    羊皮卷的灼痕隨風翻卷,露出永平府地界某個被朱砂圈住的莊園——那田黃紋路竟與圈痕分毫不差。
    太上皇指節叩在杖頭螭龍的眼珠上,忽然想起馮勝咽氣前盯著香爐灰燼的詭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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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五指如鐵鉗般扣住李善長的玉帶,玄色蟒袍下擺掃過凝固的血泊。
    那枚雕著五穀豐登紋的田黃石應聲碎裂,迸出的玉屑濺在羊皮卷朱砂圈痕上,竟與三年前戶部黃冊標注的軍田位置嚴絲合縫。
    "洪武二十年的魚鱗冊,淮南道清丈官畫押的荒山。"太上皇的蟠龍杖突然挑起半片碎玉,寒光映出李善長驟然收縮的瞳孔,"怎的到了你這玉帶上,就變成沃野千傾的永平府軍田?"
    李善長後襟的團鶴補子瞬間洇開深色水痕。
    相國紫金冠垂下的瓔珞撞在禦賜玉帶上,發出細碎的脆響。
    這聲音讓他想起三更時分跪在謹身殿的情景——當時他捧著連夜改製的田畝冊,膝下金磚的涼意正如此刻浸透骨髓的冷汗。
    "臣...臣惶恐。"他喉結滾動著咽下謊話,袖中右手卻觸到玉帶鉤內側的凸起。
    那裏藏著半枚刻有"開平"字樣的銅鑰匙,昨夜子時剛從通州糧倉的守庫吏咽喉裏掏出來。
    羊皮卷上被朱砂圈住的莊園地界,分明與他袖中鑰匙紋路相合。
    朱棣的劍鞘忽然劃過滿地琉璃碎片。
    寒光掠過李善長顫抖的朝靴時,將幾粒沾著霜花的黑土彈到禦案前——那是今晨從永平衛快馬送來的凍土,此刻正散發著與田黃石碎屑相同的硝石氣味。
    "父皇請看。"燕王靴尖挑起塊巴掌大的殘頁,泛黃的《軍器監造冊》上,"永平府"三字正被某種褐紅色液體暈染,"三年前兵部清點荒山,倒清出二十門洪武大將軍炮的炮台基座。"
    朱元璋的蟠龍杖驟然壓住李善長肩頭。
    杖頭螭龍口中的金鈴忽地吐出一卷秘折,徐達生前最愛用的雁翎刀紋印正浸在血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