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應天八百裏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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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鞘螭吻的灼熱順著掌心直竄心脈,朱允炆指尖輕顫間,劉伯溫已然踏上玉階。
老臣鶴氅沾著夜露,腰間綴滿銅鈴的星宿帶叮當作響,竟將地上冰晶震出細密裂紋。
"此劍當懸於太廟三日。"劉伯溫枯瘦手指虛按劍鞘,玄鐵竟發出龍吟般的顫鳴,"龍睛用的是漠北玄晶,最忌與遼東玉磬共處一室。"
朱允炆解劍時,袞服十二章紋忽明忽暗。
當他摩挲到劍格處凹陷的龍睛時,冰裂紋裏滲出暗紅細沙——這分明是五年前燕王進獻的漠北血玉。
遠處奉先殿傳來三聲鴉啼,簷角蹲獸的影子在漢白玉地麵拉長成張牙舞爪的形態。
"當年太祖熔煉玄晶時,可說過什麽?"年輕皇帝將劍穗纏在蟠龍柱上,金線在琉璃宮燈下泛著冷光。
劍身離手的刹那,袞服山紋驟然平複,仿佛燕山餘脈重歸沉寂。
劉伯溫尚未答話,天際驚雷炸響。
宮門方向傳來鐵甲錚鳴,關寧鐵騎特有的三眼銃破風聲撕開雨幕。
藍玉蟒袍下擺卷著硝煙闖入殿前廣場,身後親衛高舉的火把照亮金水河,水麵倒影裏竟有七顆星辰連成槍戟之形。
"臣請陛下賜虎符!"藍玉單膝砸在冰晶八卦陣上,乾位裂痕應聲蔓延至巽宮。
他懷中《藩王輿圖》嘩啦展開,燕山防線朱砂標記正緩緩滲向居庸關,"昨夜太原八百裏加急,代王三衛兵馬已換上白羊皮鞘——那可是燕北騎兵的製式!"
孝陵享殿內,朱元璋指尖懸在畫像中馬皇後的雲紋袖口。
鬆煙墨在宣紙上暈開第三重衣褶時,炭盆突然爆出青紫色火星。
半卷焦黃的永樂五年《科舉名錄》在灰燼中翹起邊角,"朱棣"二字旁新添的朱批"類朕"正在火光裏流淌。
"當年你縫的袞服,允炆穿著顯大。"老皇帝將筆尖浸入冰裂紋瓷盞,濃墨觸到雪水竟浮起細密血絲。
畫像中人的眉眼忽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層層覆蓋的十三道廢稿——最裏層竟是馬皇後臨終前攥著的北疆布防圖。
炭盆青焰驟然竄高,將享殿梁柱照得如同透明。
朱元璋猛然回頭,恍惚見馬皇後常坐的紫檀圈椅上凝著霜花,那聲跨越二十載光陰的"重八"裹著居庸關外的雪粒,輕輕落在硯台未幹的"削藩策"奏章上。
奉天殿前,藍玉佩刀已出鞘三寸。
關寧鐵騎的玄色令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旗麵北鬥七星竟與金水河倒影嚴絲合縫。
劉伯溫突然按住瘋狂旋轉的羅盤,渾濁眼白裏映出紫微垣東南方的異色星光:"陛下可聞孝陵鬆濤?"
朱允炆攥緊十二章紋袞服,袞服下擺的華蟲紋章突然滲出寒意。
他想起三日前批紅的燕王賀表中,那方蓋在"居庸關"三字上的玄武鈕印——印泥裏摻的分明是孝陵神道特有的赤血砂。
子時的更鼓在雷雨中模糊不清。
孝陵寶頂上空,一縷本該屬於帝星的紫氣正悄然纏向玄武七宿,而享殿梁間懸著的洪武劍忽然自鳴,劍穗上結著的同心結散開半匝紅線。
孝陵鬆濤卷著殘雪撞在享殿窗欞上,朱元璋枯瘦的手指驟然攥緊紫檀圈椅。
二十年了,這椅子仍留著馬皇後慣用的鵝絨軟墊,此刻卻凝著層薄霜。
"陛下請看紫微垣。"姚廣孝玄色袈裟掃過金磚,銅燈樹投下的陰影恰好籠住星圖,"玄武七宿第三星犯太微垣,恰對應應天府東北方。"老僧袖中滑出片凍著鉛彈的雪花,彈丸表麵赫然刻著燕王府徽記。
朱元璋喉間溢出虎嘯般的低吼。
他想起三日前密報裏提及的居庸關軍械坊,那些新鑄的三眼銃圖紙與二十年前徐達留下的火器圖竟有七分相似。
冰晶在掌心化作血水,鉛腥味混著神道赤血砂特有的鐵鏽氣——正是當年馬皇後棺槨封土所用。
"報!
武庫走水!"宦官尖利的嗓音穿透殿門。
朱允炆踉蹌後退,十二章紋袞服掃翻了青玉案,燕王賀表上那方玄武鈕印正在火舌中扭曲。
他忽然發現奏折夾層暗紋竟拚出半幅北疆輿圖,與記憶裏太祖書房暗格的羊皮卷嚴絲合縫。
應天城東南騰起的火光染紅了孝陵神道,姚廣孝腕間佛珠突然崩斷,一百零八顆菩提子滾入地磚裂隙,竟擺出北鬥吞狼的星象。
老皇帝顫巍巍起身,洪武劍自鳴聲裏,他分明看見冰花在劍穗紅線上凝成個"棣"字。
夜風裹挾著焦糊味掠過金水河,河麵倒影的北鬥七星突然泛起血光。
劉伯溫當年埋下的鎮龍石裂開細紋,一縷紫氣順著裂縫滲向北方,而武庫廢墟中的青銅火銃殘骸上,燕王府工匠特有的雙魚紋正在餘燼中幽幽發亮。
殘月如鉤,朱棣的佩劍在城樓垛口撞出火星。
居庸關的夜風卷著信鴿帶來的灰燼,掠過他攥著《皇明祖訓》泛黃書頁的指節。
"殿下!"親衛捧著染血的玉帶鉤跪在雪地裏,"應天八百裏加急——"
朱棣瞳孔驟縮。
掌中這枚當年朱標親賜的瑪瑙扳指突然迸裂,碎屑刺入掌心滲出的血珠,竟在城磚上凝成北鬥七星的輪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