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的話讓裁雲怔了一下。
    隱隱的，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大管繼續處理手中文案，口中念念有詞。
    無形之中，隱隱有話語被具象為一個個字符。
    微小，細碎，難以察覺。
    它們連成語句，傳入大管的耳中。
    “小黎執事真去雲騎軍了？就不回來了？”
    “誰知道呢？當年他能進來就是走的後門，聽說為此那個一意孤行從軍的景元少爺還專門回了一趟老家。”
    “嘖嘖，後台真硬，可憐我們這些打工人啊……”
    對方卻沒附和，隻是語氣略感奇怪。
    “小黎執事這些年的功績大家有目共睹，可以說是一個人頂了三個人的份，這樣的關係戶多來點謝謝。”
    那人一時語塞。
    對方語氣逐漸帶了一絲疑惑。
    “你……該不會是個五百達不溜吧……”
    “咳咳……”
    大管被自己的茶水嗆到，轉頭就準備出聲打斷這個危險的話題。
    就聽那人笑道。
    “開個玩笑，別緊張。小黎執事的檔案就在那邊書架上，有機會的去看看吧，其實他是個蠻不錯的人。”
    “哦，嗯……好。”
    大管淡定地抿了一口茶，目光幽深地看著那個略顯局促的狐人。
    演武校場。
    鏡流已經回過神來，回應了眾人的擁護。
    她沒有繼續冗長枯燥的“標準流程”，隻是抱起昏迷的裴黎徑直離去了。
    主持人在台上一時愣住了。
    台下的景元給他比了一個手勢。
    “啊哈哈……鏡流大人戰力果然非同凡響，劍首之位舍她其誰？那麽各位，三日後，讓我們迎接空懸數百年的【劍首】冠冕重現於世！”
    “哦！！！”
    景元見狀，微微一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校場。
    經此一役，數座演武校場被毀得慘不忍睹。
    工造司的人需要忙碌起來了。
    同時，【劍首】受封大典亦是羅浮仙舟的大事。
    三天，也是景元做出的判斷。
    羅浮六禦執掌禮儀的司部也有的忙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難免會有些陰影中的蛇蠍，喜歡在熱鬧的氛圍中陰暗地爬行。
    景元並不確定羅浮是否真的有這樣的人物，但總要做些準備。
    應星跟在他身邊。
    “你成天都在擔心有敵人會在半夜給你來一刀嗎？”
    景元笑了笑。
    “那倒不是。但是，這不妨礙真的有那一天的時候我能順手就抽出武器迎戰。”
    景元微微側頭，天幕的光打在他身上。
    染了一層華光。
    “我這人啊，比起真到迎敵的時候以驚天奇謀翻盤，更喜歡能安穩平淡地化解危機的可能性。”
    應星感覺似乎恍惚了一瞬。
    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縱使是推崇機巧工造的朱明仙舟，主流也是崇拜這樣的英雄的。
    但是景元，他並不渴求做那個力挽狂瀾的英雄。
    而是維係穩定的齒輪。
    連通各方，讓機器能夠恒久運營的那顆小小的齒輪。
    “當然，還有一點，也是不想讓兄弟們太辛苦。”
    順著景元的目光看去。
    果然，一眾工造司工匠正捶胸頓足地看著演武校場哀嚎。
    一個成功的英雄背後。
    站著一群苦逼的後勤打工人。
    鏡流帶著裴黎來到自己的府邸，丹楓早已等候多時了。
    “拜托你了，飲月。”
    她一手提著裴黎將他遞了過去。
    丹楓嘴角抽了抽，還是抬起手。
    柔和的金綠色光芒在他手上凝聚。
    掌心蕩漾開來一圈圈波紋。
    丹楓輕輕按在裴黎額頭，漣漪頓時涵蓋他的全身。
    他細細感受著。
    龍力化作一條潛蛟在裴黎體內肆意遊動。
    時間越來越久。
    丹楓額間也沁出些許汗珠。
    鏡流雙手環抱著斷刃重劍，在一旁靜靜等待。
    終於，蛟龍找到了那處入口。
    丹楓猛然睜開雙眼。
    豎瞳在一瞬間亮若星辰！
    “破！”
    言出法隨。
    蛟龍怒叱一聲，直接衝破那混沌的亂流。
    通過蛟龍的雙眼，丹楓也看到了一切。
    靜謐安定的大海。
    一座小小的孤島兀自矗立其中。
    島上一株繁茂大氣的巨樹，蔭蔽甚至籠罩了整座小島。
    司一五冷眼看著眼前的蛟龍，質問道。
    “就連十王司都不再關注此地。龍尊，何故咄咄逼人？”
    丹楓背在身後的手取出。
    修長的手指浮現了金色的鱗片紋路。
    而後，點在鏡流額頭。
    霎時，狂風肆起。
    鏡流盡可能放鬆神識，才沒將這道外來的意誌抵抗。
    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仿佛沉入深海之中。
    瞬間的失重感令人猝不及防。
    但好在，很快她便看到了水平麵。
    “嘩！”
    鏡流自海中破水而出。
    憶域的海水濕潤了她的長發。
    恍惚間，她縷縷碎發垂落額間，沾著的顆顆水珠滴滴滾落，更添幾分嬌柔與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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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可惜，鏡流不是這樣的人。
    在看到司一五的那一刻。
    所有的嬌柔盡數破碎。
    雙眸泛起紅絲。
    憶域之中自不會有真正的武器。
    但她一揚海波。
    飛濺而起的小浪凝聚成一柄冰藍色的長劍，凍結成型。
    冰劍入手，幾乎是瞬息之間，鏡流就自遠離小島的水麵來到了司一五麵前。
    冰劍直指對方眉心！
    過快的速度甚至讓冰劍還在發出震顫的嗡鳴。
    司一五也被這恐怖的速度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所以……是你要找我？師傅。”
    鏡流冷傲地看著他。
    “這個稱呼，不是你該叫的。”
    司一五笑了。
    “為什麽？我不信你猜不到，如果不是我的退讓，那麽真正該跟著你走的人會是我。”
    冰劍再度向前，逼得司一五連連後退，最終癱坐在地。
    “你錯了，如果是你，我會第一時間上報曜青將軍將你緝拿歸案。”
    司一五一怔。
    他其實隻是想惡心一下鏡流，但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下意識地，他問道。
    “為什麽？”
    鏡流雙眸冷若寒霜。
    “因為你是真正掌握【豐饒】賜福的人。對聯盟威脅度，極大。”
    “就因為這？”
    跟著裴黎的這些年，司一五一直以旁觀的視角看著一切。
    漸漸的，他也不自覺被同化，開始將自己當成了一個獨立的人。
    而此刻，他沒想到自己這個獨立的人在同一時間遇到同一個人會得到的待遇竟然如此之大。
    “就因為這。”
    隨後，鏡流高舉手中冰劍。
    “從與你們初見的那一日我就對你有所覺察，隻是被一層薄霧籠罩，看不真切。”
    藍色的真氣在冰劍上流淌。
    平靜，穩定。
    “所以，當我看到十王司的報告。得知你有可能會使他徹底墮入深淵，成為聯盟大敵之後，便隻有此路！”
    一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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