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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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裏是想要報恩,分明是迫切要找一個與自己一樣的人。”一樣的出生低微,一樣的隻能拿著傲骨之言做偽裝,一樣的想要搏一把,卻在搏出一條路後沉迷於現在的權勢地位,迷失了自我。京中人人不喜林夫人,哪裏僅僅因為她的出生,更多的是偽善、道貌岸然。用民間百姓的話來說,便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底層出來的人更能懂得白錚錚的心思,她接觸的貴人越是多,便越是會自卑,她迫切的在這些貴人之中找到同自己一樣的人,她迫切的想要證明,她如今的一切並非運氣,而是她努力所得,她更迫切的想要向所有人證明,她是真聰慧,而非貴人們人後所言的靠著離經叛道的言論,得了攝政王妃的眼,才有的今日。
一生一世一雙人,並非言語上說說,也不是標榜自己情深意重、忠心無二心的東西。許多話,說出來便不真了,許多事,不去做,永遠隻是說說。
林夫人一朝從妾室升為繼妻,以鬆一鬆節儉之風大肆裝扮自己,花著前任的嫁妝,苛待著前任的女兒是真。白錚錚擅長結交不假,可她太過於在於旁人身後對她的評判輕視也是真。
“她生母倒是個不錯的人,可惜死的早了些。”那個女人她見過一次,讀過書,見過世麵,少年時還曾短暫做過前朝嫡次公主的伴讀,奈何朝堂變換,她家道中落,也不知怎麽就淪落成了旁人的外室。“白錚錚口中的人人平等,女子也能有所作為,均是前朝嫡次公主爭奪頂上之位時宣揚的話。”她明白她憑借女子之身,幾乎無奪位的可能,於是她便反其道而行,大肆推舉女子自立自強,大肆推崇女子科,鼓勵女子學手藝,有立身之本,不受三從四德所拘束,以此拉攏到了一批有才能的女子幕僚,也因此拉攏到了一批支持者。
女子一人為弱,可若天下間的女子都聚集到一起呢?
寧安坐在屋簷下看雨,這幾日春雨急,潮悶異常,想想也鬧了病,得了濕癬,這幾日又是哭又是鬧,一眼看不住就伸手抓撓,小臉都撓破了。禾苗自出生身子便好,長這麽大也沒生過幾次病,更沒生過濕癬。想想身子骨不如哥哥姐姐,也不知是她生她時年歲稍長還是中毒後遺症,逢換季就要病一場。
藍姑姑抱著想想,一邊拍著一邊在簷下走,“孩子濕癬是常有的,王妃也無需太過於掛心。”小公主雖多病,但總歸底子好,一天不到又能活奔亂跳了,王妃若是病了,怎麽也得鬧個七八日。
寧安看了她一眼,“我在想白錚錚。”
藍姑姑道,“想她做什麽,終歸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寧安沉默一會兒,深深歎了口氣。“姑姑,差人傳信回去。就告訴白錚錚,若她想要離開,我願意為她換個身籍,給她銀兩。”白錚錚說過,若是有一日日子過不下去了,便離開京城。她廚藝甚好,去個小城,做個廚娘或開間鋪子,怎麽都能活下去。“這些年,京中的女眷們看似與她相處不錯,實則沒私下嘲笑她。寧驍當年娶她本就突然,說是有情,我怎麽都不信。他的性子與王爺相像,若是白錚錚一直順著他,便也算了,可她屢次忤逆,隻怕寧驍已經起了殺心。”寧驍驕傲自負,心狠手辣,當年娶白錚錚何種目的不得而知,少不得謀算著什麽,他心底到底是瞧不上白錚錚。好好一個姑娘,也算是被舅舅耽誤了,好在她還年輕,三十不到,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藍姑姑又道,“京中女子,少有能像皇後與王妃的。冷靜、睿智、識人心、懂世情、擅人心。”
寧安挑眉而笑,“王爺昨日還說我冷心薄情。”同他娘一般,對他不管不顧,“甚是刻薄。”
藍姑姑忍不住笑出聲。小公主染了濕癬,王爺那麽大的人不知怎麽也得了,估計是因為在衙門翻查檔案,寒濕氣入了體,這些日子他又忙,每日隻睡兩個時辰,濕寒這才發於體表。
濕癬發癢,大人尚且能夠忍受,孩童根本忍不住,難受了也說不清楚,隻會哭鬧。王妃一門心思在公主身上,防著她抓破了臉,感染留疤,便顧不上王爺了。那麽大的人,也不知是難得生病難受還是突然閑下來無事,整日裏跟孩子爭寵。
“王妃,糯米泡好了。”之桃端著木棚,溫嵐在一旁撐著傘,兩人從小廚房走來。
寧安站起,“放到屋裏。”
之桃應了一聲,阿朱阿紫早就支好了桌子。王爺嗜甜,王妃昨日便差她們泡上了糯米與紅豆,今日要親自做糯米甜糕。王爺這幾日同王妃鬧別扭,王妃一直也沒顧上他,今日小公主不再反複發熱,才有心思精力哄他。
王爺總說王妃像孩子,可他鬧起來時更像。
薛念自幼練舞,為保持體態輕盈羸弱,腰肢纖細一掌能握,常年控食,根本不適合生育。成親後調養了許多年才有了身孕,可惜孩子生下後不到一日便咽氣了。自此之後,她再未有過身孕。
她收回手,“快四十了,還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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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元華笑著拿起寫藥方,“好好調養,四十了也能生。”女人難以有孕,總歸就那麽些原因。要麽體虛體寒,要麽便是同她一樣,自幼虧了身體,要麽便是產後傷了身。她是三者均有。“你自幼虧了身子,後期雖調養好了些,但上次生產後沒有好好做月子,鬱結在心,傷上加傷。”人的身體,既脆弱又強悍。
她拿起藥方紙輕輕吹著,“你看我那兒媳,娘胎裏帶來的病,身子又虧了多年,仔細養著,不還是生了兩胎三子。”她輕歎,說起三個孫兒,她可是想的很。“前些日子寧兒寫信回來,說是孩子們大了,每日習武學文,少了許多時間陪著小安,小安一人寂寞,計劃著再生一胎呢?”
薛念笑著收下藥方。“皇後娘娘,您知道,我今日入宮,求的不是藥方。”
錢元華笑眯眯看著她,“不是藥方是什麽?”
“和離書。”她做不到同碧涵一樣,以七出之名,自己休了自己。她還要臉麵,她還要顧著薛家餘下姐妹、兄弟的臉麵。她笑著,“皇後娘娘,當年您親口許下我一諾。”今日,她便是要讓她踐諾來了。
錢元華沒有否認,卻也沒有鬆口。她問,“拿了和離書你要去哪兒?”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孤身一人,百般艱難。”
“皇後娘娘您當年不也是孤身一人嗎?”
錢元華笑著搖頭,“我與你不一樣。”她本就出身市井,又身負醫術,身後更是有錢氏一族為倚靠,她什麽都不怕。最多灰溜溜回京,同皇上哭兩聲,再做回她的皇後就是了。
薛念靜靜含笑,“那皇後娘娘您覺得我去哪兒好呢?”
錢元華思付了一會兒,“去漠北吧,找李冰,不過能不能讓她護住你一二,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她頓了頓,唇角勾起,端著茶盞喝了一口茶。“漠北偏遠,你一個女子孤身前往總歸不方便,這樣,先去應州,我那兒媳在應州,我讓她照顧下你,李冰換防,總要去應州,你去等著就是。剛好我娘家侄女正好也有個商隊要去應州,能順便將你帶上。”
薛念知道,她答應了。她鬆了一口氣,笑中多了絲輕鬆,“也好,我順便去瞧瞧我弟弟心心念念,至死不忘的姑娘。”
“鹹的?”
肅寧躺了一下午,知道寧安在煮紅豆湯做年糕哄他開心,卻裝作不知。他心中暗喜,享受著寧安對他的看重。他倒也不是要跟孩子爭寵,隻是見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女兒身上,將自己排在第二,有些吃味罷了。
傍晚時,寧安坐在床邊叫他起床,瞧著他臉上塗著藥膏似花貓的模樣忍不住發笑,肅寧氣惱,一把拉過她,又親又撓,癢的寧安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連連求饒。
糖吃多了不好,寧安不欲讓他與孩子吃太多的糖,年糕做成了鹹口的,一部分隻加了些鹽,一部分還加了東湖的特有的海藻。肅寧隻咬了一口就嫌棄的放下了筷子。
寧安裝紅豆湯給他,“水洗的豆沙,花了我不少功夫。”
肅寧不接,寧安又道,“加了糖。”她坐到他身邊,偏頭親了他一口,“想想都沒你孩子氣。”
肅寧笑著攬了攬她的腰,貼在她耳邊輕聲道,“今日早些休息。”他掃過小女兒,小女兒拿著年糕,拖拽的長長的,沾得到處都是。“你好幾日沒陪我了。”
“哪有。”寧安麵上一熱,推開了他。“我不是每日都陪你。”
肅寧伸手一指想想,“中間隔著一個她,算什麽陪。”以前她每夜都抱著他,枕著他肩膀、胸膛睡,這幾日都是抱著這小東西,弄的他肩膀、胸膛空空,百般不習慣,輾轉難眠,每夜對著白嫩嫩的妻子看得到吃不到。
夫妻兩人有其他打算,晚飯時便沒多說話,吃完飯後,一個去浴堂泡湯藥,沐浴,一個抱著小女兒哄她睡覺。
想想睜著一雙眼看著他,“爹爹,我不困。”
肅寧將按在肩上,“不困也要睡,快睡。”
哄睡了想想,肅寧去浴堂找寧安,朦朧的白霧中但見一團沃雪似的影子,約是累了,枕著手臂,趴在池邊歇息,一頭烏黑地長發鬆垮垮盤在發頂。
肅寧屏退伺候的人,退了衣衫,悄悄地下了水。遊到她身後才又緩緩冒出頭來。自從寧安第一次出月子,兩人在溫泉水中歡好過後,他便下令在天下各處別院、行宮大興土木,挖溫泉,建浴堂。為她泡藥浴洗澡方便,也為自己欣賞把玩她在水中別有滋味的曼妙身體。
到了她身後,肅寧猛然起身,“嘩啦”水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寧安,她渾身一震,下意識圈住自己,既驚恐又茫然。
待看清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氣惱,“你又嚇我!”她撩起一把水,向他潑去。
肅寧被潑了一頭一臉的水,也不氣惱,伸手將她圓滾滾、雪呼呼,肉感滿滿的身體擁入懷中。
寧安的手掌放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兩人近在咫尺,聲息相聞。寧安看著他的臉,他臉上的濕癬已經退了不少,留下淺淺的痕跡。她指尖凝於虛空,半響才輕輕撫上。“還癢嗎?”想想哭鬧,她確實沒顧上他,也在心底覺得,他不似想想姑娘家,便是抓了撓了,留下疤痕也無妨。甚至暗暗竊想,若是臉上留了疤也好,省的不知何處招惹了一個有一個小姑娘。這麽凶的一張臉,這麽狠的一個人,也不知怎麽就這麽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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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寧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柔情塞滿胸臆,“不癢了。”
寧安與他額頭貼著額頭,春雨不停,晚間濕冷,雖浸在水池裏,臉頰卻沒什麽溫度。她貼著他,從他身上獲得熱度。
她喜歡他的身體,……
“想什麽呢?”肅寧見她沒什麽血色的臉頰一點點變紅,便知她想著什麽,卻仍想要逗逗她。用力將她擁入懷裏,鑄鐵般的雙臂箍得緊緊的,絲毫不容她掙脫,低頭便堵住了她的唇舌。“是不是在想醜東西。”他勾出她的舌尖輕咬,“你說你多口是心非。”一麵罵它醜,一麵又恨不能將它生吞活剝了。
寧安的小臉“唰!”漲得通紅,她本就麵皮薄,便是這麽多年夫妻恩愛時沒少聽他說葷話,也是羞憤異常。氣惱之下,便開始掙紮。越是掙紮,越是掙紮不開,……兩腳懸在水中,既踮不著池底,也無法勾腿屈膝攻擊。
肅寧讓她坐在池邊,……“小妖精。”……,“今日帶想想出去了?遇到什麽人了?”他的小妻子一貫藏不住心思,他隻要一眼便能看透。
“沒遇到什麽人。”寧安推了推他,語氣淡淡。
他見寧安不願說,一麵感歎小妻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一麵又不滿她有事瞞著他。越想越躁,隱隱還有些氣惱。……
寧安沒準備,顫抖著向後躲,……
“不要,好疼……”
肅寧心中歎了口氣,“真疼嗎?”他對她一貫是小心翼翼,特別是夫妻之事,雖會放縱,卻不粗暴。“你呀。”他無奈,明明知道她是假裝,卻仍免不了擔心,生怕她的疼是真的。
寧安眼角噙著淚,無骨般靠在他身上。“真的疼。”她還沒準備好。
“誰讓你不乖。”他故意裝出凶霸霸的口吻,沉著嗓子嚇她,“我們回臥房,我瞧瞧。”女子身體需精心保養,特別是宮體。夫妻恩愛也要適度,有些姿勢,有些地方,兩人恩愛起來爽快了,卻極其傷女子身體與宮體。
擦幹淨水漬,肅寧剛放下床帳寧安便纏了上去。他回身,寧安又轉身背對著他。他不解又覺她鬧脾氣的模樣好笑,伸手穿過她脅下,……“怎麽了?你不說,我問了藍姑姑、星月她們也是知道的。”……
肅寧低頭親吻她的肩,她很乖,很信任他,身體溫馴綿軟,胴體豐滿,白皙的裸背卻顯得格外脆弱,宛若幼女。她的身體沒有那麽完美,多年苛待,兩次生育給她身體帶來的傷害根本無法消除。她骨骼脆弱,扭過兩次的腳踝逢陰天下雨就會紅腫疼痛;下腹胸緣,因懷孕生子生了一些細細白紋,看得到,摸得出;還有她傷過的肩膀,生生餓出問題的腸胃,這些年幾乎沒有好轉;逢變天便生病,一病就是好幾日,若不養胖些,根本抗不了各種病痛……他的小姑娘啊。
圓潤的肩膀瑟縮了一下,肅寧忙問,“冷嗎?”
寧安搖頭,“待會兒就不冷了。”
他沉聲笑著,……
……
……
……
……
……
可憐兮兮回頭。“夫君……”
“嗯?”他故作聽不懂。
寧安咬唇,眼裏包了兩汪水,斷斷說不出想要求他這些話。
“好了好了,不哭。”肅寧最受不了她這副模樣。
寧安眨眼,眼淚滑下,“你總是欺負我。”還會耍賴。
肅寧掐著她的腰,……
……
……
……
……
……
……
……
……
……
……
……
但肅寧一點都不打算放過她。
“寶貝兒,告訴我,今日為何不開心。”
……
肅寧將她圈在懷中,撫著她的背,“那你告訴我,今日見了什麽人,遇了哪些事?”
寧安還是搖頭,手足軟軟垂落,全身重量掛在他臂間,……。
“不說便不說吧。”肅寧偏頭輕啄她的唇,……
……
……
一股奇異感應忽掠過心頭,還沒來得及想,伴隨著呼喝與刀劍聲,已有人到了門外。
不速之客的到來,不僅殺的肅寧措手不及,也嚇到了魂飛天外的寧安。她心尖一提,下意識想要蜷縮遮住身體。
兩人同時攀上了頂峰。
……
……
……
手一伸,極快扯過搭載床邊的外袍裹在寧安身上。伴著劍出鞘的激鳴,門被“砰”的一聲踢開。
“無事。”肅寧披上外衣,拿過腰帶匆匆係上。“別怕。”他還不忘安撫寧安。
藍姑姑抱著孩子走入,想想被嚇醒了,哭了一會兒,看到寧安伸手就要抱。藍姑姑將她放到床上,“王爺莫急,已經控製住了。”
肅寧點頭,拿過衣衫讓寧安穿上。他心急,又想知道來者何人,隻是若非緊急之事,非他不可,他定不會將妻兒放到一旁交給旁人保護。
寧安拿著外袍匆匆擦了身體,身上還有餘韻,渾身軟綿綿的。藍姑姑背過身,想想不懂,見她渾身通紅,一時忘了害怕,湊過去聞了聞。
不一會兒,保護寧安的幾個暗衛也進來了,連同阿朱阿紫。肅寧問,“可有活口?”
星月搖頭,“都是訓練過的死侍,落下風後便全部自殺了。”
肅寧偏頭對寧安耳語了幾句,又摸了摸小女兒的臉,提著劍大步走出房間。
阿朱看向寧安,“王妃莫怕,不過幾個小嘍囉,已經解決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點亮燈,“奴婢去燒水給王妃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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