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緊，何況這東西本就是素女宮的，如何使用，也該是大師拿主意……舒璃夫人體內的‘赤焰金蟬’可能祛除？”
    “怕是不能，‘翡翠玉清液’能救得了她一時，卻救不了她的性命，若是沒有其他辦法，一兩個月內，便會複發。”
    沈天心根據傷者的恢複速度，反推了一下，得出了一個大概的時間來。
    “如此，我便隻能去欽天監請陳師出手了。”
    厲雲海輕歎一聲，他這數日間都一直在用體內真罡救治他的夫人，此時兩鬢居然已經出現許多灰白之色，這便是命數耗損之相。
    “陳師難道也精通西域煉金術？”
    楊毅不免好奇起來。
    “不懂，但陳師學究天人，精通星卜命占之法，可從謎團之中截取一縷線索，為我指點迷津……那或許是舒璃的一線生機。”
    “哎，可惜，厲莊主來得不是時候，陳師已經在突破‘不死神仙境’，晉入無我之態，若是功成，大乾王朝便多了個‘不死神仙’，但若是失敗，陳師便會立即隕落，無論怎樣，你短時間內，怕是見不到陳師了。”
    “啊！怎會如此？那舒璃豈非必死無疑？”
    厲雲海眉眼一挑，一股真罡自眼中流轉，驚愕之下，似是真罡失控一般，隻聽“哢嚓”一聲，在屋內的一張四平八穩的木椅被生生撕裂。
    “嗯……其實，我有點奇怪，既然是西域煉金術的法子，為什麽厲莊主不找這方麵的人來診斷呢？”
    “西域諸國早就被王朝趕出新洲之外，最近的格魯亞離此地有千萬裏之遙，便是借助欽天監的神鷹翱翔，也要有十數天的功夫，何況舒璃根本見不得光，大乾國境之內，根本找不到懂得煉金術的人。”
    “誰說找不到？我前兩天才抓了一個。”
    眾人不由全都看向楊毅，眼中全是不信之色，那就好像楊毅在說，從一個大草原的羊圈裏，逮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一樣離譜。
    “真的！德隆錢坊的案件就有西域人參與，在他們的地下作坊裏，我們抓了一個用煉金術仿造官銀的家夥，現在那人就關在鎮撫衙門的詔獄之中嚴刑拷打呢！”
    “小兄弟！你可否將那人帶來這裏？”
    厲雲海聞聽便是一喜，伸手便抓住了楊毅胳膊。
    “痛痛痛……”
    楊毅隻感覺胳膊好似被一扇巨門夾住了一樣，頓時疼得腦門冒汗，厲雲海這才放開了手。
    “厲莊主，雖是救人心切，可你這數日來的辛苦，已經命格受損，真罡難以控製，現在舒璃夫人已經暫時穩定下來，厲莊主還是先要鞏固自身，莫要損了修為。”
    餘白秋不由好心相勸。
    “那不重要，我現在就是想盡一切 辦法救回舒璃！小兄弟，你若是無法做主，厲某今夜便去闖一闖這地鏡司鎮撫衙門的詔獄。”
    “厲莊主先請稍安勿躁，容我托人活動一下，有些時候光憑武力也難以解決問題，這裏可是大乾皇京，都城中的高手莫說上百，也有八十，厲莊主能一個個的都挑過去嗎？”
    這話卻也將厲雲海問得沉默起來。
    “今夜實在太晚了，先請各位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便去找人活動活動。”
    楊毅也是怕了這位，武力值雖然高，但是性格卻孤僻執拗，難怪能夠生出厲冰倩那種情商堪憂的女兒，但話說回來，厲冰倩至少是繼承了她父親這優秀的顏值，論美貌，楊毅覺得她比黃思思、裴紅月都要更勝一籌。
    “既然如此，那便拜托了……”
    厲雲海臉現疲憊之色，這數日間，自千裏之外的紅袖莊日夜兼程趕來皇京，一刻不停的輸出真罡維持他夫人的生命機能，即使是大宗師級的人物，此刻也有點撐不住了。
    既然厲雲海都將他的夫人帶來這裏了，自然不方便帶走，於是便留宿在此，厲冰倩和一眾紅袖莊的人也都沒有離開的打算。
    但是東廂房實在是太小，根本住不下這麽多人，楊毅隻好安排他們去附近的玉華池那邊，那裏倒是空置的屋舍眾多。
    元冥教已經和紅袖莊都綁在一條線上，此時自然也是一並過去，東廂房這邊就隻留下厲雲海一家，以及似乎與楊毅相識的趙春鶯。
    “到外麵喝點？”
    趙春鶯送楊毅出屋門，卻拉著他的脖領子來到銀杏樹下的石桌邊。
    “別拉拉扯扯的，我可是個正經男人，讓別人瞧見了多不好？”
    楊毅拍開趙春鶯的纖細手指。
    “……你真的武功廢了？”
    趙春鶯搭手在楊毅脈門上一探，皺了皺眉。
    “廢不廢的跟你有關係嗎？”
    “也是，第一次見麵時，我們還算半個對手，現在麽，也算不上是朋友……嘶！好辣，你家資如此豐厚，怎不弄點好酒？”
    趙春鶯一扯楊毅腰間上的“酒仙葫蘆”，拔開塞子喝了一口，入喉便有種濃烈的燒灼感。
    “酒這個東西，不是貴在好不好喝，而是看跟誰喝？跟不對付的人喝酒，便是仙釀也覺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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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毅奪過趙春鶯手中的“酒仙葫蘆”，又塞回腰間，好在這個東西隻有他使用才有效果，其他人用起來，似乎觸發不了特性。
    “把我叫出來有什麽事？倉洲北營的戰事結束了嗎？還是潘世閬給了你家莊主幾分薄麵，準你休沐探親？”
    “不但沒有結束，而且很長一段時間，都要駐守在那了。”
    “發生了什麽事？”
    “你不知道嗎？西域聯軍與烈陽軍在烏骨木府城外又展開了一場大戰，這一次是烈陽軍主動挑起來的，據說是因為西域聯軍劫走了他們的香翎公主。”
    楊毅愣了愣，這個消息他還真不知道，似乎來到皇都之後，有意無意之間，他正在與軍方脫離聯係，這種官方戰報他甚至都沒有接觸的機會。
    “西域聯軍雖然再次敗了，但因為關鍵時候，請出了‘神國十字軍’，烏骨木府城卻沒丟，反而烈陽軍大意之下損失不小，再也無力南下，未免腹背受敵，烈陽帝國已經決定派出使團來議和，‘請和書’估計都已經放在官家桌案上了。”
    趙春鶯摘下麵罩，露出潔白美好的麵容，她坐在石凳上，抬頭看了看清朗的天空，似乎很久沒有如此悠閑的欣賞月色。
    “大乾要與烈陽議和了？真是世事難料，年初的時候，還在打生打死，數十萬百姓和軍士因為這一場戰事，流離失所、丟棄性命，換回來的，也隻是官家用來議和的籌碼。”
    “還不一定呢，大朝會上肯定還有一番爭論，不過聽說朝中軍方勢弱，主戰的聲音並不響亮，想來官家會同意議和的，到時候烈陽帝國使團就會來到皇都。”
    “原來如此，那麽烈陽帝國使團現在肯定還在‘倉洲北營’吧？潘世閬也真是比吃了‘狗屎’還要難受，原本打算用這一場戰功，穩固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沒想到作繭自縛，戰功沒有撈到，反而撿起了一塊燙手山芋。”
    楊毅笑得後槽牙都能看到，他和潘世閬之間雖然有“君子協定”，但並不妨礙他們互相討厭。
    “所以，我才能得空跟莊主一起來皇都，但是沒想到來這裏沒多久，就會遇見你，說起來，我輸給過你一次，這一次又欠了你，似乎碰到你的時候，總是沒有好事。”
    “我出門的時候，厲莊主跟你說什麽了？你馬上對我的態度都熱情起來了？”
    楊毅想起自己從東廂房離開時，厲雲海特地與趙春鶯叮囑了一番。
    “誰對你熱情了？自作多情！莊主說了，他不能離開夫人片刻，而小師妹又不方便動手，便讓我跟在你左右，好好監督你是不是在用心辦事。”
    “嘁，我看厲莊主溫和內斂，絕說不出這般話來，明明應該是讓你這段時間聽我吩咐吧？他看出我武功被‘廢’了？”
    趙春鶯點點頭，又往東廂房那邊瞧了瞧才道：“莊主平時比較沉默，但絕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這一次承了你贈藥之情，又見你有傷在身，不能武鬥，便讓我暫時跟隨你左右，保護你的安全，但我要跟你說清楚……”
    “你若是沒有把握救治莊主夫人，最好不要攬下這件事，因為這裏處處透著詭異，連我這個門中弟子，都越發看不明白。”
    “嗯？為何這麽說？”
    趙春鶯揉了揉腦殼，理清了一些思緒這才解釋道：“莊主夫人隻是一個普通人，因為身體孱弱不能習武，但好似修行過一些巫道法門，也有一些神奇之處，據說莊主夫人雖然還是巫師道螟蛉境，但具有過目不忘、聞經識典之能。”
    “厲家雖然是武林世家，可在莊主出道之前，在江湖中也隻是個二流門派罷了，前莊主也僅有天人境的修為，到了末了，甚至因為衝擊神意境失敗而隕落，可到了莊主這一輩卻不一樣了。”
    “莊主年僅雙十便在江湖上闖出名堂，不知從何處認識了這位舒璃夫人，回到莊中不久便力排眾議而成婚，便是那時起，莊主的武學修為突飛猛進，不但短短時間內晉入神意境，更是創出許多匪夷所思的武學。”
    “紅袖莊的絕技本是暗器功夫，門下弟子也多是以此為基，更有其他門派並沒有的鑄器堂口，專司打造精細器具，不但是一門絕學，也是江湖上的一門營生，可莊主創出的本事卻似乎是另一個路子。”
    “如今名聲大噪的‘滄海神訣’便是莊主不外傳的本事，似乎除了厲冰倩之外其他人不得修行，哪怕是次一等的‘潮汐無量功’也隻能是舒璃夫人指定的弟子才能修行，這一方麵，連厲莊主都對夫人言聽計從。”
    趙春鶯小聲與楊毅訴說心事，似乎平時這些話她從未向他人提起，盡管厲雲海就在附近，可是她還是說了出來，看起來已經憋在心裏很久了，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在楊毅看來，趙春鶯在這個時候，又在這個地方說這些話，既是跟他交底，也是在暗示厲雲海，假如厲雲海真的能聽見的話。
    “那些弟子憑的什麽呢？既不是武學天資，也不是平時為莊中做出的貢獻，似乎完全憑借舒璃夫人的喜惡，以至於莊中早已將夫人捧到了天上，所有人都說，莊主太寵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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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別的意思，是我很懷疑這次中毒，並不是外人所為，夫人這般做法，讓不少本領高強的莊中弟子心生不滿，有人向她投毒，我其實並不意外，隻是這些話不好跟莊主去說罷了。”
    “哦？那厲莊主自己不知道嗎？說起來，他好像是沒有提過，要去追查凶手的意思？”
    趙春鶯聳了聳肩，兩手一攤：“也許厲莊主早就知道是誰做的，隻是著緊夫人安危……我現在就很擔心，如果夫人一直這般下去，莊主肯定會出事的，憑冰倩那丫頭，是撐不起紅袖莊這麽大的招牌。”
    “而且你若是救人不力，很難說厲莊主不會遷怒於你。”
    “一旦紅袖莊走了下坡路，江湖中的那些落井下石之輩，會轉眼間就將紅袖莊蠶食的渣滓都不剩，別以為什麽名門正派掛在嘴邊上，真的就能維護正義，到底什麽是正義，哪些是對的，我在軍中這麽些年，早就看透了，隻有手中的鋒刃才是對的。”
    楊毅算是聽明白了，雖然趙春鶯因為“賭氣”離開了紅袖莊，加入了朝廷軍方，成為了潘世閬麾下的指揮使，但她一顆心其實還是記掛著“紅袖莊”，並不願意因為這次意外，讓整個“紅袖莊”消失在江湖中。
    “放心吧，會好起來的，我先回去睡了，記得關門。”
    楊毅拍了拍趙春鶯的肩頭，他看得出來這位奇女子的心中矛盾，一方麵妒忌“厲冰倩”的天之驕女，另一方麵，卻覺得自己付出這麽多，也沒有被莊主夫人看上，傳授厲雲海的真本事，心中很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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