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適合’一年後的我。”
    艾倫以食指指著自己的臉。
    “今天的我。”
    “會很強。”
    話音落下。
    府邸大門外，希露菲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遏製自己平靜下來。
    相信艾倫。他不會無的放矢。
    而且，希露菲在昨晚睡前想了想和老師的信箋往來史，與艾倫這一年在做的事情相互印證之後，突然發現艾倫的‘欲望’停滯很可能還跟自己有關，雖然說在冒出這個‘可能’的念頭時，她一度將頭插枕頭中羞澀得抬不起頭。
    但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某些事情，很可能在艾倫將自己帶來羅亞時就有了苗頭。
    現在‘問題’已經完美解決了。
    那麽，毫無疑問，他會更強。
    比一年前更強！
    夫人，老師，自己，魯迪，艾莉絲，基列奴！大家的‘努力’，大家的‘情感’，大家對艾倫的赤誠之心。
    都推著他往前走去！
    那麽這一次。
    ‘刀刃’不會折斷！
    即便是基列奴全力揮出的一刀，艾倫也絕對接得住！
    艾莉絲則是揚起眉頭看著艾倫，視線中艾倫的身影在晨風濃霧中好似在飄。
    落在瞳孔中，卻仍然‘凝實’。
    火苗正待添加‘柴薪’。
    ——
    基列奴定定看著艾倫，半晌後，眼睛卻亮起來極為明亮的色彩。
    她剛才並未對艾倫的光之太刀有太多的期待，那是因為，光之太刀與光之太刀之間的對決，往往取決於誰在先手，而誰的刀又夠快！
    沒有後手，隻有一往無前的銳意。
    誰先將刀刃送在對方身上。
    誰便是勝者。
    隻需一擊，勝負可分。
    而艾倫依舊按照幾個月以前的慣例，開口讓她主動攻來。
    所以基列奴下意識認為艾倫還是以水神流為主，光之太刀隻能是參雜在刀勢‘縫隙’之中的錦上添花。
    但現在看來，情況好像不是這樣。
    因為艾倫的水神流五大奧義——‘感流’雖然讓人驚歎，但還不足以捕捉到基列奴身為劍神流唯一一位王級，全力施為的光之太刀。
    那麽問題來了。
    他為什麽這麽說，很簡單.
    因為他確信自己能擋住這一計光之太刀。
    難道是.
    光返？!
    “.艾倫，你真是讓人吃驚”
    “那麽.”
    她垂下眼簾。
    躬身前傾。
    微微側身。
    抬手，抓握刀柄，扭轉手腕。
    抬眼！
    伴隨著艾倫微微蹙眉的表情，話語聲炸響在庭院！
    “光之太刀！”
    這一刹那。
    在艾倫緊縮的瞳孔與過載的感官中。
    晨霧凝滯了。
    不，不是晨霧凝滯。
    而是，刀速太快！
    風哪能趕的上基列奴的光之太刀？！
    那刀風能吹散霧氣麽？
    能！
    但霧氣那麽沉重，在庭院中翻滾扭打，粘稠得好似擁有有了固體的形狀.
    又怎麽能被‘光’吹散？
    又怎麽配被‘光’吹散？
    光徑直洞穿霧氣！撕裂出巨大的空洞！
    在艾倫如同高度慢放的動態視力下，刀光和殺意拉出的白色線條已經浮在了艾倫的臉側！
    然而.
    這電光火石的須臾之間。
    艾倫的瞳孔仍然偏移，瞳孔之內，殺意的白痕在跳動。不是極致的反應能力，而是在刀刃揮出殺意釋放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經提前判斷出刀刃的落點。
    眼瞳隨著刀勢一起動了起來。
    凝聚在一點的白色線條，映在他的瞳孔中。
    他看到了。
    刀鋒的落點。
    就在臉側。
    很近！
    所以足夠清晰！
    艾倫嘴角抬著一絲笑意，剛剛基列奴說話間浮現的思緒還在腦海中回蕩，尚未停歇下來——以劍神流之間的對擂經驗來說，光之太刀是接不住的，要麽躲開攻擊範圍，要麽用光返應對，而光返這種東西無非是在光之太刀還未釋放而出時，用更快速的光之太刀破壞對方的起手。
    有必要麽？需要特意去學麽？
    真沒必要。
    艾倫又不是純粹的劍神流。
    既然能提前捕捉到殺意！
    我自一刀將襲來刀鋒斬碎！
    何須提前破壞起手勢？！
    光之太刀襲來的一刹，思維的‘慣性’中。
    艾倫已微微傾身。
    抬腕！提刀！
    眼至！刀至！
    我見！我斬！
    後發
    先至！
    蓄意已久光之太刀！在這一刹那，終於吼出刀鞘！
    鋒銳刀鳴再次刺穿空氣，炸在希露菲和艾莉絲的耳側，隻一瞬間，他們就失去了聽覺。
    艾倫可以通過壓榨到極致的感流捕捉基列奴的殺意！可她們的感觀能力又怎麽能比得上艾倫？怎麽能跟得上基列奴的動作？
    正常流速的動態視覺中，隻見基列奴驟然消失在原地，地麵浮塵炸在空氣中！沒等他們再次捕捉到基列奴的身形。
    庭院中的霧氣在一瞬間急速膨脹坍縮！
    嗡！！！
    刺穿耳膜的高昂聲波震動空氣！
    砰！！！
    一道透明的衝擊波自艾倫的位置，也是基列奴的光之太刀落點，肉眼可見地炸散！
    聲音才剛剛入耳！她們才剛剛將被霧氣撞臉下意識眯著的眼睛睜開。
    一道身影隨著衝擊波被掀飛了過來！猛地砸向他們眼前的地麵。
    與此同時！
    啪得一聲脆響！震散在空氣中！姍姍來遲！
    那是刀刃碎裂的聲音。
    跟一年前一模一樣。
    希露菲不敢置信的神色一閃而過，她立刻將手中捏著的治療術換成吹氣魔術，在千鈞一發之際將眼前被震飛衝來的身影一把撈住，一旁的艾莉絲也露出惶然之色，扭頭看來。
    異口同聲。
    “艾！.”
    卻是同時僵住了臉。
    希露菲臉色有些錯愕，隨即隻搖了搖頭，見身前之人身上沒有什麽明顯的傷，微微鬆了口氣。
    而艾莉絲則是臉色詫異，眼瞳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神光。
    火紅的眼瞳之中。
    希露菲身前的身影十分狼狽杵刀蹲起身。
    竟然是滿臉詫異的基列奴。
    艾莉絲愣了愣，猛地轉頭看向一旁衝擊波炸散的中心點！
    中庭之中，白霧卷風。
    下起了淅瀝的雨。
    風在霧氣的縫隙中吹來，撫在艾莉絲臉上，將她的劉海吹拂撩開。
    火紅的眉毛之下，眼神中的火焰正騰騰燃燒！
    視線所往。
    一道朦朧身影浮出。
    邁步撞破霧與雨。
    抬手揮散雲與幕。
    隨手將被全部打濕，淩亂垂落眼前的發絲捋起。
    那是艾莉絲從沒見過，與平時溫和臉皮完全不同的麵龐。
    桀驁，銳氣。
    與她極其相似的眉毛。
    她的兄長，她的老師。
    她憧憬且渴望成為的人。
    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霧雨全部落下，紅色朝霞一點一點在艾倫的臉龐上燃起。
    他走到了基列奴身前，微微彎腰。
    伸手，手掌向上，平攤身前。
    放在了基列奴身前。
    眉毛高高揚起。
    一如一年前的雨夜之中。
    基列奴本該為艾倫欣喜，可此時此刻，她卻隻能是愣愣看著艾倫。
    某些事實正在她的腦海中彰顯它的‘存在’。
    今日今朝。
    此時此刻。
    劍神流劍王不再隻有一人。
    即便他還未授銜。
    即便他未曾加冕。
    但他已是劍王。
    基列奴愣了半晌，嘴角這才終於浮現出笑意，將她的手搭在艾倫手上。
    有些事實不需要用言語再次定義。
    ——
    甲龍曆，414年春。
    劍神流，最年輕的‘王’。
    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