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你......
    “你沒有良心！”
    “你忘恩負義！！”
    “你這個叛徒！！！”
    李來亨扶著大纛旗，看著傷心的李自成，對著袁宗第就是大罵、臭罵。
    袁宗第沒有暴怒，反而冷冷一笑：“良心？忘恩負義？”
    “李來亨，你個臭小子，乳臭未幹，懂得什麽？”
    “三年前，左革五營的賀一龍、羅汝才何等英雄，為何要設宴擒殺？”
    “軍師李岩，智謀超全，為何不容？”
    “大明天下，賦稅集於江南，為何不聽一言，先下江南，再圖京師？”
    “我等在襄樊，遭明軍圍困，為何不救？”
    “口口聲聲說著均田免稅，可攻下關中、山西、湖廣、河南大片土地，為何隻顧封侯，而將士無尺寸田畝？”
    “我明著告訴你，自襄樊戰敗被俘。以前的袁宗第，已經死了。”
    “現在的袁宗第，手下將士，人人都有田畝、人人都有軍功、人人都有軍餉、人人都能照顧父母妻兒。”
    “無論你們如何罵我、恨我、怨我、辱我，我都不在乎。能護佑手底下這些兄弟，我袁宗第，生而無憾，死亦無憾！”
    袁宗第的話，深深震撼著劉宗敏、劉芳亮、牛金星、宋獻策.....一幹將士的心，甚至讓他們無言以對、罵無可罵。
    當年義軍，兄弟情義，重於泰山！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分彼此！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大家生分了、見外了，有等級次序了，有尊卑貴賤了！
    說到底，李自成和那個“苟富貴、不相忘，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一樣，都不是聖人，都逃不掉人性的魔咒。
    袁宗第說暢快了，一發不可收拾。
    盯著氣得不行的李自成，繼續道：“闖王，大順已經完了，人心已經散了，起義已經失敗了，何必白白葬送兄弟們的性命。”
    “崇禎皇帝仁慈，定當人人給與恩田，放將士歸鄉，得一條活路。”
    “我袁宗第拿項上人頭擔保，若不能保全一人性命，我袁宗第自刎謝罪。”
    “不若......就降了吧。””
    袁宗第勸降的話，像一把鋼刀，狠狠刺在李自成的胸口。
    李自成以為自己是曹操，到頭來，竟然是小醜。
    “袁宗第......你放肆.....”
    李自成怒吼一聲，氣急攻心，突然發暈，竟然一頭栽倒在地。
    “陛下......”
    劉宗敏、劉芳亮、牛金星、宋獻策大驚，大吼一聲，急忙衝上來。
    “快，送軍帳，傳大夫！”牛金星大吼一聲。
    一眾將士，立馬將李自成抬入軍帳。
    軍中大夫，急忙進獻湯藥。
    半晌，李自成回轉過來，看著一眾憂愁的將士，哀歎一聲：“汝侯，傳令大軍，調轉方向，走藍田、商洛一線，回咱們的福地商洛山！”
    “讓李來亨帶好金銀，切不可丟了，那些可都是咱們東山再起的本錢。”
    李自成始終夢想著，那神奇的商洛山，能讓他擁有神奇的力量，再次助他走出低穀，龍飛在天。
    劉宗敏、劉芳亮、牛金星、宋獻策四顧茫然，渭河過不去，西安回不了，潼關已被占。他們能去的，隻有郝搖旗所部占據的商洛城，以及那茫茫商洛山。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郝搖旗已經全軍覆沒、投降崇禎。
    他們往哪兒走，都是死路一條！
    李自成強撐起身，率領大軍，折身向南，向藍田方向殺去。
    此時此刻，關中另一個戰場，一刻不曾停歇。
    渭南城四門，北門帶渭門，臨著渭水，取“一衣帶水”之意，由吳三桂統領四萬多關寧軍，既守城門，又守渭水河上、最後一橋。
    東門望華門，麵向華山，由左夢庚率領一眾大軍，死死圍住。
    西門襟湭門，臨近沋水，由督師史可法率領山東兵圍住。
    南門抱豐門，由徐文樸、李忠率領神機營、五軍營猛攻。
    具體一點，是猛轟。
    李忠接手徐文樸的一百門大明車炮，以及八千多枚炮彈，正指揮炮兵，一刻不停，用實心彈砸抱豐門城牆，用開花彈轟抱豐門城頭。
    城牆顫抖，城頭震動。
    李過、馬世耀、張天琳三員大將，躲在城頭，被炸得抬不起頭來。
    馬世耀在潼關，就見識過大明車炮的厲害，最有發言權。
    急忙道：“亳侯，潼關就是這麽被他們砸倒金陡門的。這渭南抱豐門比潼關金陡門差遠了，不出半個時辰，必被砸塌。”
    “末將建議，盡快撤下城去。要死死守，拚個你死我活，戰死算逑！”
    “要麽盡快撤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咱撤到臨潼，再作抵抗。”
    “等陛下剿滅關中明軍，捉了那大明皇帝。這天下，就是咱大順的了。”
    馬世耀被大炮轟暈了頭，從潼關退到華州、又退到渭南，還在做著李自成剿滅崇禎的美夢呢。
    “巫山伯說的是，咱們這麽苦戰死戰，死死頂住關外明軍，等的，就是那一天。”張天琳也不輸馬世耀，大順的臥龍鳳雛，終於湊對。
    李過也給自己打著氣：“兩位將軍說得對，咱們死了那麽多兄弟，就是為等陛下王者歸來，一統天下。到時候，咱們都是大順的功臣。”
    “唉！隻是，都這麽久了，陛下大軍怎麽還不到？”
    “這段時間，咱們到哪都被圍，也無法派人打探陛下那邊的消息，真是愁煞人也！”
    “亳侯莫急，想必，在這幾日，就見分曉！”張天琳急忙寬慰道。
    果然是，圍得太久，消息不通。井底之蛙，猶不自知。
    他們付出了太多，希望太大，都不敢理性分析戰局了。
    李過、馬世耀、張天琳這仨兄弟，大順三傻的名號，實至名歸啊！
    “將軍，快看，那是什麽兵馬？”馬世耀眼尖，突然看到，遠處有一彪軍馬，踏起滾滾塵土，向著抱豐門殺來。
    李過大喜，啪......的一聲，重重拍在大腿，幾乎喜極而泣。
    “嗬嗬......還能是什麽兵馬？”
    “我敢打賭，一定是陛下大軍殺來。”
    “嗬嗬......咱們等這麽多天，總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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