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李過信誓旦旦的話，馬世耀、張天琳大喜，透過牆垛，眼睛死死盯著遠方那越來越近的滾滾煙塵。
    城下明軍的炮火，也突然停止。
    那彪軍馬，突然奔跑起來，煙塵更大，聲勢更壯。
    “沒有上萬鐵騎，絕踏不出這般氣勢！”馬世耀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快看，還有黃色大纛旗，一定是陛下的大纛！哈哈......陛下來救咱啦！”李過激動得無以複加。
    “天佑大順！天佑大順啊！”
    “亳侯，咱撐住了！咱沒白等！陛下果然神兵天降！”
    砰砰砰......張天琳激動得連連拍打城牆。
    “亳侯，快看，郝搖旗，那是郝搖旗的大纛旗。他是生力軍，怪不得衝在最前。”馬世耀也失聲叫了起來。
    李過看去，果然是郝搖旗的“郝”字大纛旗.
    “哈哈......搖旗來了，終於湊齊了！”
    李過胸膛起伏，連日苦戰、缺兵少糧、處處被圍的虛弱感、無助感瞬間消散。
    李過猛提龍膽亮銀槍，聲音激動、顫抖：“弟兄們！陛下來了！大順天兵來了！”
    “一會，都隨我殺出去，裏應外合，接應陛下，把城下這群明狗，殺他個片甲不留！”
    “殺！殺！殺！”
    渭南城頭，殘餘的、幸存的、早已疲憊不堪的大順守軍，再次點燃最後熱血，爆發出震天嘶吼。
    鬥誌狂熱，個個起身，探出身子，不懼火炮。
    仿佛宣告：大順的春天來了，明軍的末日到了！
    很快，煙塵逼近，李過、馬世耀、張天琳和一眾將士，驚奇發現，城下的明軍，雖然停止了炮擊，但是並未退卻。
    更讓他們驚奇的是，穿著大順均甲胄，打著“郝”字大旗的郝搖旗，策馬殺到，竟然跟城下明軍主將會合在一起。
    而那麵黃色龍纛，竟然不是大順皇帝李自成的，而是大明崇禎皇帝的。
    “亳侯，郝搖旗他......他怎麽跟明軍站在一起？”馬世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做作，那不是背叛麽？
    “亳侯，快看，臨朐男高一功！”
    “快看，還有小太保張鼐！”
    “他們......他們怎麽，站在狗皇帝身邊！”
    李過都還來不及回答馬世耀的問話，張天琳在一旁，又驚恐大喊起來。
    李過、馬世耀、城頭一眾將士，慌忙定睛看去，大明崇禎皇帝身邊，果然站著高一功和張鼐。
    這兩人，可是跟李過一樣，是李自成、高桂英最親近的人，也是大順朝威名赫赫的名將啊。
    他們既不被綁，又緊緊跟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十有八九，他們是降了。
    “該死！”李過大罵一句，一拳狠狠砸在牆垛之上。
    砰.....一塊牆磚，直接被砸掉城下。
    李過的拳頭，立馬鮮血淋淋。指節的疼痛，瞬間衝擊腦頂，讓他終於清醒。
    “亳侯，難道，郝搖旗、高一功、張鼐都投降了？”
    “難道，陛下沒攻破鹹陽，反而敗了？”
    張天琳從鹹陽來，心中的疑問，頓時爆發，終於發現了真相，意識到了局勢的嚴重性。
    “張將軍，估計，就是這個樣子！”
    “亳侯，咱們可該怎麽辦？”
    馬世耀也瞬間泄氣，心灰意冷。潼關他都沒守住，若李自成敗了，若沒有李自成支持，那這渭南，他更沒信心。
    被炮彈轟暈的大順三傻，終於清醒。
    “奶奶的，我李過，生是大順的人，死是大順的鬼！”
    “還能咋樣，我死戰不降！”
    張天琳、馬世耀對視一眼，憂心如焚。
    突然，郝搖旗策馬前出，來到吊橋邊，深吸一氣，運足中氣，朝著渭南城頭，放聲大喊：
    “兄弟們！我是郝搖旗！”
    “你們被圍渭南，還不清楚戰局！”
    “如今，延安府、平涼府、寧夏府的兵馬，全軍覆沒。鹹陽丟了、商洛丟了、西京也丟了！”
    “關中，再無一城池為大順所有。”
    “田見秀、辛思忠戰死！”
    “高一功、張鼐投降！”
    “更氣人的是，李岩軍師，被牛金星、宋獻策誣陷，也被陛下殺了！”
    “啊......”李過、馬世耀、張天琳及城頭一眾將士，頓時大驚！
    城池丟了，損兵折將，他們經曆多了，不在意！
    可他們萬萬想不到，一身正氣、計謀迭出的白衣秀士、白麵書生李岩，竟然會死在自己人手裏。
    郝搖旗繼續大喊：“如今，李自成帶兩三萬殘兵，想要逃往平涼。可渭水橋已燒，渭水被明軍阻斷，根本過不去。”
    “想逃商洛山，哪年有馬士英在藍田、劉澤清在商洛等著，根本過不去。”
    “聽我郝搖旗一句勸！大順氣數已盡了！別再頑抗了！”
    “放屁！郝搖旗！你這背主求榮的叛賊！”李過目眥欲裂，指著城下破口大罵。
    “郝搖旗，陛下待你不薄，你竟忘恩負義、投降昏君？”
    “你......你還敢來此妖言惑眾！我李過不殺你，誓不為人！”
    郝搖旗冷冷一笑：“亳侯，你要殺我，隨時可以！我郝搖旗伸長脖子，隨便你殺！隻要，你高興就行！”
    李過冷哼一聲：“你等著，我今日必殺你！”
    “好......”好搖旗大喊一聲：“我郝搖旗今日敢來，就沒怕過死。”
    “大明皇帝說了，投降之後，各將軍依舊統領舊部。所有將士、一概免罪。”
    “所有人，每人賞十畝恩田。願從軍者，與明軍同餉同賞罰。不願從軍者，發路費、放歸農。”
    “我郝搖旗至今還活著，腆著這張老臉，就是想給兄弟們謀一條活路。”
    “否則，城牆轟塌，我郝搖旗親自打頭陣。攻殺進來，無論你們殺我、還是我殺你們，都是咱的榮幸，咱得命運，誰也不怪誰！”
    “誰敢阻攔兄弟們回家，與妻兒團聚，向父母盡孝，他就是我郝搖旗的敵人、更是兄弟們的敵人。”
    “今天，我郝搖旗，就帶著兄弟們，跟他幹到底，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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