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司馬懿再求肉身,顏歡衝關入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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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八卦村,武侯派。
    臨近暑假的末期,來往參觀的學生黨少了不少,村外少有遊客,就連鍾池旁的蟬鳴都消停了。
    丞相祠的後殿乃是關帝廟,自成一處院落。
    殿內塑關羽、關平和周倉像,殿外古石塔爐青煙繚繞,石頭鼓、石獅子傲然屹立。
    若是有心人路過,會發現在殿外的角落處,有新建的一處小祠。
    那小祠堂的大小和福德伯公廟差不多,供台子上隻有一個香爐,並未有香點燃。
    它所供奉的牌位,很簡單的寫著“黃正陽”三個金漆大字。
    新落成的建築旁,諸葛青抱臂端詳牌位,心中有些疑惑。
    “老祖宗,水鏡先生的事情,已經給他辦妥了,但這種方式落下的神祠,真能安穩收到香火嗎?”
    胸前玉石輝閃,傳來諸葛亮的聲音:“用現代的話來講,算是薄利多銷吧。”
    諸葛村廟宇頗多,來往香客信仰願力駁雜,從香火溫養的角度來講,純粹度遠遠不如出馬弟子的發展模式,但好在來往客人絡繹不絕,供奉的香火,用數量補足了質量的不足。
    “會有人願意信奉沒有名號的小祠嗎?”諸葛青又問道。
    諸葛亮笑了笑,“信不信無所謂,但香火一定有,這大概是現代人的某種習性?”
    總之,看見祠堂廟宇,不管有沒有用,先拜一拜總歸是沒錯的。
    香火保證了,接下來就看正陽能否滿足祈願者的願望,倘若靈驗,那名號自然而然便會打出去,等信徒多了,未免喧賓奪主,便可將神祠遷移他處,另做打算。
    “我想水鏡先生,大概就是這個盤算。”諸葛亮說道。
    “原來如此。”
    諸葛青回話間,已有人從武侯祠的前殿走來,那人肩膀上站著一隻毛發順滑油亮的小黃鼬。
    四周無人,顏歡率先打起了招呼。
    “孔明先生,青。”
    顏歡拱手作揖,肩膀上的小黃鼬像模像樣學了起來。
    一人一精靈,動作幾乎整齊劃一。
    “水鏡先生,還請後麵請,茶水和棋局已經備好了。”諸葛青伸手示意月洞門之後,剛好有幾隻蝴蝶從旁邊的冬青中飛了出來。
    茶水和棋,一看就是孔明先生的安排。
    顏歡有點欣慰,看樣子這位大術士還願意待見自己這麽一個臭棋簍子。
    進了屋,兩人在一處草席坐下。
    諸葛青胸前的玉石一動,身穿暗紅術士長袍的諸葛孔明凝聚了身形,落於棋盤的一側。
    “水鏡先生動用‘奇門六甲陣’,最後是將‘術道結合’,以給天下異人加了一層桎梏,這實在讓我沒有猜到。”
    “這陣法能挽大廈將傾,卻沒法改變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心性,我能想到的,就僅此而已了。”顏歡接過諸葛青遞過的茶水,開始凝視空無一子的棋盤。
    這一次依舊是他執黑先行,不過沒有落子天元,反倒是換了“三三”定式。
    “嗯?研究過了?”
    “就會這兩步,再往下就不行了。”顏歡抬起手,隨意落子,不通圍棋的他每一子都恰到好處。
    諸葛孔明捋了捋長須,“你這···到底是值符護佑的巫士,每一步都是福佑所在,又讓我回憶起與天博弈的日子了···”
    “有些事情,都在棋盤外嘛,您權當是和天道ai鬥智鬥勇。”顏歡不好意思笑了笑。
    棋盤上的子越擺越多,黑白交織,又彼此分明。
    諸葛亮捏著光滑圓潤的白子,舉棋不定,緩緩開口道:“陰陽平衡,當平衡被打破了,老天會補足缺失的一方。”
    顏歡輕輕抬頭:“孔明先生的意思,是指善惡的失衡?”
    啪!
    諸葛亮落子,一邊點了點頭:“雖然人心依舊有善惡之分,但對惡的一方來講,手段被壓,估計會產生新的補足方式,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但掐指一算,未來又會在某個時間節點,完成陰陽平衡。”
    “唉,一切看似是個輪回,亦或是天理有自我矯正的部分,但貌似也沒必要太過擔心,未來事還交由未來人。”
    顏歡附和道:“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對顏歡來講,撫平了甲申之亂的餘波,讓“八奇技”全部顯於世人麵前,限製心術不正者的手段,是這一段時間所了結的事情,不過又一甲子,或是又兩甲子,規則會出現新的漏洞,也會有新的麻煩。
    不過諸葛孔明這種大術士都算不到的事情,顏歡也沒必要自尋煩惱,隻能寄希望於後來人,能將禍亂在適當的時機解決。
    “這個時候就看出傳承的重要性來了。”諸葛亮捋須輕笑,拍了拍諸葛青的肩膀,“這是我的後來人,前途未知,可未來八九十年,總歸是能出一份力的。”
    諸葛青沒有惶恐無措,沒有驕傲自滿,很平淡的接過了話茬。
    “能為世俗安穩獻力,自然義不容辭。”
    “傳承嘛···”顏歡琢磨起這兩個字眼,也不知莊聖和馗爺又是以怎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
    欣慰?認同?
    或者更多的是毫不在意?
    顏歡喝了口茶水,雙臂撐在身後,揚起了頭,望向屋內吊起的古樸天花板。
    視線仿佛一下子穿透了世俗之物,又看見萬千道途匯聚於一處的璀璨光景。
    該是欣慰吧,畢竟“吾道不孤”嘛。
    失神了一會兒,再次將視線放平,顏歡發現諸葛家的祖孫倆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
    “你打算還在此世間待多久?”諸葛亮問道。
    顏歡想了會兒,“五年,亦或是十年,二十年,總感覺身後有未盡之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年末,等新年第一束煙花升空之時。畢竟我不覺得羽化飛升要丟掉一切,在天在地,或許別無差別。”
    “唯一不同的,便隻有結果,或成或敗,敗了從頭再來,成了和現在估計也沒什麽兩樣。”
    諸葛亮指尖一點茶杯,茶水泡開的色彩黯淡了些許。
    相比之前世的水鏡,這一世的決心要更為堅定。
    “要是能成了,還請替學生見一見彼岸的風景。”
    “自然。”顏歡拱手回道。
    不知為何,諸葛青聽二人交談,總感覺內心有種莫名的黯然神傷。
    或許是友人將去,亦或者老祖宗肉身無望,即便靈魂在世也終究難成大道···
    唉!
    “小青你好端端的歎什麽氣,是想到我了?”
    後代的心事根本瞞不過老祖宗。
    沒等諸葛青回話,諸葛亮繼續說道:“本就是依托俗世信仰才暫存於世的殘魂,等世人將我遺忘了,也就該魂歸天地,那就是我的終果。”
    “不會有那一天的···”諸葛青執拗道。
    談話之際,顏歡身後的靈旗隱隱顫抖,一縷陰煞氣緩緩聚集。
    匆匆趕出的司馬懿連聲勸道:“使不得,使不得!”
    “水鏡~走之前記得咱們的約定,我的肉身,肉身呐~”
    “畢竟我和諸葛村夫不一樣,世界上多一個我少一個我無關緊要。”
    顏歡抬頭一看,“什麽時候咱們有過約定了?”
    “那王家一事,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從小的到老的,哪怕是對麵的狗,都是我策反的呀!不念功勞,也念苦勞嘛~”
    “求你了~水鏡~水鏡~”
    司馬懿厚顏無恥的哀求起來,雙臂搭過顏歡的肩膀,臉越貼越近。
    諸葛亮冷眼看去:“你這不要臉的勁兒,可是一點都沒變。”
    “嘿嘿嘿,村夫,你是懂我的~”司馬懿鬆開手臂,空中轉了一圈,算作展示一身的淡紫衣裳。
    那是印有淡白花紋的袿衣,是為古時貴族女性所穿的服裝。
    “想當初,我的第一件女裝還是你送的,你要激怒我出城交戰,可結果呢?別說,咱絲毫不介意這一丁點的癖好。”
    諸葛青算是見識到老祖宗宿敵的難纏了,人不要臉,當真無敵。
    話說回來,這女裝果真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誒,回話呀,你說話呀水鏡?”司馬懿還在不依不饒。
    顏歡和諸葛亮二人,瞬間沒了下棋博弈的興致。
    在司馬懿的喋喋不休當中,顏歡起身告辭,出了諸葛八卦村。
    駐足於環繞村外的山中,見了夏日繁盛的光景,顏歡才有心思回話。
    “這種狀態還不好嘛,非執著於肉身。”
    司馬懿搖了搖頭:“口舌之欲,肉體之歡,靈魂所能感受到的爽感,完全比不上‘性命雙全’時,現在的我,除了靈旗限製,大概說得上是自由,但和我想追求之物,差別實在太大了。”
    “你的追求有點庸俗齷齪。”
    “畢竟我隻是個俗人,不想成仙做聖,隻想逍遙世間。”
    得到了肉體,同時意味著要背負時間的考驗,司馬懿根本不在乎這些。
    人活一世,就當及時行樂,身後事,便交由後人說去。
    “那陪我走完這一遭,我想辦法給你一個雙全。”顏歡將司馬懿的事情應了下來。
    “吔?真的?”
    “真的。”
    “那還等什麽,抓緊走了!”司馬懿雙指並起,施展不知從何處複製來的禦風術,托載著顏歡就朝西北方向飛去。
    這一走,五個月的時光,顏歡從江南的朦朧詩意走到大西北的粗獷壯闊,又跨越了高遠遼闊的高原。
    一路上,前前後後總共設立了七十八處神祠,那些機緣未曾到來的精靈,顏歡便將它們留在群靈山繼續修行,等待緣分的下一步眷顧。
    漸漸的,年關將至,年味早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蔓延。
    除夕夜,群靈山張燈結彩,山腳小屋門上貼了嶄新春聯,字跡蒼勁有力,屋外紅燈籠隨著微風輕輕搖曳,透出一縷鮮紅的光輝,溫暖祥和。
    入山小徑的兩旁,小花燈像星星一樣點綴著,光點延伸至遠方,穿過蜿蜒的小路,一直通向顏歡雙親的祠堂前。
    燈光在幽靜的山林間投下柔和光影,仿佛無數個祈禱的心願在夜空中匯聚,緩緩升騰。
    “哇哢哢!”水精罔象坐在桌前,一手掐著一雙筷子,插著水餃吃得盡興。
    顏歡守在一旁端詳,不知為何,小鮫人尤其偏愛鮁魚水餃,而金精清明愣是要求包了幾個糖餡的水餃。
    “這可不是豆腦加糖加鹹的問題,糖水餃完全就是邪道啊···”
    因為不是那種白糖紅糖的糖漿餡,而是硬水果糖被包了進去。
    想了想,他沒敢吱聲。
    誰規定五行之精不能有點獨特的口味癖好了···
    背後牆壁懸掛的電視,還在傳來相聲的逗唱和觀眾的掌聲,春晚進行了三個半小時,距離《難忘今宵》還有一段時間,不過新年的鍾聲,跨年的煙花和爆竹,就在不久之後了。
    飯後,顏歡收拾了桌麵,緩步走出,沿著蜿蜒小路入山。
    同父母道了幾句家常,隨後他便來到了山巔。
    論說海拔,群靈山百米不到,居於此處,卻能將整個俗世盡收眼中,何其怪哉。
    就連顏歡都不得不承認,群靈山在逐漸變成一個大氣局的事實,這個氣局助人調理身體、同萬物交感,但具體發生的規則還未被編寫。
    “時間差不多了。”
    顏歡就地盤坐,第一次嚐試衝關入天門。
    呼哧!
    五行之炁自體內升騰,恍惚之間有金丹入腹。
    顏歡凝神聚氣,以身體為天地,身中更生小我,是為元嬰,元嬰與體內天地交感,而外身與所處的天地溝通感應。
    忽然間,顏歡雙指並起,於夜幕中輕輕一點,深沉漆黑的瓊宇被緩緩揭開,露出更為璀璨耀眼的無垠星空。
    一條雲霧搭建的縹緲長橋通向星空深處,周圍盡是銀亮的星屑,匯聚成夢幻朦朧的光河。
    一瞬間,天地似乎失去了上下之別,左右之分,就連時間的流逝都變得模糊不定。
    顏歡與元嬰開始感應,合並為一,體外天地和體內天地逐漸交融,一股無名之力起,托載著他緩緩升空,入雲霧長橋之中,又隨光河緩緩流動。
    啪啪啪!
    辭舊迎新的爆竹從四麵八方響起,空中綻放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
    等《難忘今宵》拉下了春晚的舞台幕布,一場雪不期而至,飄落在群靈山,乃至於零零散散遍布了全國各地。
    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