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神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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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斬妖試煉開啟之時,誰也沒料到金烏山穀會趁機作亂。
    當金烏派舉宗叛逃時,也沒有人料到寵渡會妖化。
    當“寵渡”連破數境時,同樣無人料到妖族來犯。
    當決戰形勢瀕臨絕境,在生滅存亡的緊要關頭,更沒人猜到會是妖化後的寵渡纏住了黑風老妖,掙得片刻喘息,免教四宗道統即刻覆滅,撐到橫眉老祖現身。
    當“寵渡”被聯手鎮壓,人仙級鬥法如火如荼之際,仍舊無人料想,曾在封神之劫中大放異彩的兩把神兵會先後現世。
    而在橫眉老祖倚仗先天靈寶敗退黑風老妖,眾人都因此以為這場大戰行將落幕時,沒承想竟有一條巨臂從天探出,作勢強奪誅仙劍。
    回顧始末,一幕幕畫麵在眼前飛速掠過,——走馬燈也似。
    一樁比一樁離奇。
    一件比一件意外。
    實可謂一波三折,柳暗花明。
    萬眾莫不咋舌:這水也太深了!
    “好強悍的氣機,甩了人仙不知多少條街。”
    “來者修為怕不是……”
    “神境之上?!”
    “大爺腦殼有些麻了。”
    “先前誰說像神仙打架來著?”
    “豈止‘像’,分明就是。”
    “仙人啊!正兒八經的仙人!”
    “那是不是再躲遠些?”
    “朝聞道夕死可矣。”
    “不白來。都不白來。”
    神照峰上一派喧聲,看客們個個唾沫橫飛,滔滔亂嚷。
    也就幾個呼吸的工夫,某個自然而然的推測便在人堆裏徹底傳開了:之後呢,——仙人之上,會不會還有潛藏更深的勢力浮出水麵?
    細細思之不無道理,眾人頓時驚恐至極。虯髯客聞言笑曰:“這些個娃娃竟能思慮至此,也不算太笨。”說著抬眼西眺,不由拊掌稱歎:“噫!這隱匿行跡的法門倒妙得緊。難怪不藏遠些,卻反其道而行,敢在對手眼皮子底下玩此一手‘燈下黑’。”
    原是淨妖廢土以西三千裏開外,正有一老叟身著素衣,懸空而立,左手拄著綠瑩瑩的竹杖,右手則朝天虛握,作隔空抓取狀。
    ——其所處之地不偏不倚,恰在晝與夜的交界線上!
    虯髯客登時心血來潮,摩挲著腮幫喃喃道:“師尊素來喜歡熱鬧,尤愛後生打架。左右要稟明誅仙劍一事,遲早驚擾大駕,何不現在就請他老人家來?還能趕上一出好戲。”
    言罷反掌,變戲法似的將一灰黑老舊的壺形油燈托在手中,望壺上哈過一口氣兒,虯髯客卷起袍袖,“嘰咕嘰咕”擦將起來。
    旁側的牛兒見主子顏色微霽,本來竊喜危機過去,冷不丁一瞥,頓時瞪大牛眼猛一哆嗦。
    顯然,牛兒認得那燈壺。
    也因此瞬息明了虯髯客的打算,牛兒一顆懸著的心剛落地又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將四肢貼腹收起,身子縮得更緊,哪承想越不想弄出動靜,越架不住恐懼而瑟瑟發顫。
    虯髯客察覺異樣,一邊擦燈一邊剜了牛兒一眼,卻無心戲謔,隻因油燈並未如往常那樣即時響應,不由撇了撇嘴,嘟囔道:“這老頑童!又往哪片人間遊戲去了?”遂將油燈暫且擱置,留待稍後再拭。不題。
    卻說自在老人也憶起日前情形,“仙翁當日曾說或有真仙之戰,還叮囑我好生感悟。怎奈一時紛擾,以致忘卻。”揉了揉眉心忖道:“彼所謂仙戰,想來便應在此處了。”
    “前輩……”寵渡察覺老人異狀,試探著問,“似知端倪?”
    “機會難得。”常自在未置可否,“且多看,多思,多悟。”
    寵渡“噢”一聲,見自在老人一副振奮模樣,不由心說:“就這激動勁兒,您老明顯曉得內情,——即非全部,也知一二。”轉念又覺著自在老人不會別有用心,如今既不言明,必然自有其考量。
    或時機未到。
    或同先前那陣孤寂異感一樣,“知淵中之魚者不祥。”
    或有礙道心。
    或不利於精進。
    諸如此類,總來事出有因,老人家斷不至於暗中坑害自己才是;否則,他寵渡墳頭上早長出草來了。
    一念及此,寵渡便收了心思,隨老人同看中天。常自在則撚著青須,頻頻頷首,眼裏竟放出亮兒來,竊喜道:“哈哈。終能見識仙翁手段了。”
    此時此刻,不單這一老一少興致勃勃,也不光神照峰上數萬看客津津樂道,隻因巨臂氣機攪起的波動前所未有之暴烈,以致天地間任何生靈都不無感應。
    某些與萬妖山域相距最近的外地宗派,早在寵渡二次妖化之際便循跡奔赴,而今終於到場,為免遭殃卻不敢近看,隻能佇足遠觀。
    由此向外擴展,在四麵八方更為偏遠的犄角旮旯裏,各路勢力同樣大受震撼。
    其底蘊越是深厚,便越明白這股氣機背後的意義,故而越是感受深切。尤其一開始就時刻關注戰局的那幾處隱秘所在——
    妙蛙淵穀;
    建木之巔;
    綠金山摩雲洞;
    鬼泣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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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佛宗。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無不為之驚懼。
    ——乃至戰栗!
    “南無阿彌陀佛。”
    “我冥教任重道遠……”
    “這地上幾時有此氣機?莫非同俺老牛一樣來自天外?!”
    “憑我夫婦的本事,竟也難窺其位?”
    “若是那座山上的人,緣何奪劍?若非他山上的人,又何從瞞天過海,修至如此境界?”
    各方驚疑交加,天命秘境內則一度雞飛狗跳。眾佬依太上長老之意,不惜將誅仙劍作餌釣魚,滿以為手到擒來,誰承想實際情況還是大大地出乎意料。
    這釣上來的哪是一般的魚?
    分明一頭鮫啊!
    被自家太爺給坑了一把,天命眾佬欲哭無淚,但好歹貴為執教長老,怎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自非等閑,在最初的驚惶之後紛紛平複心緒,有條不紊言道:“準備迎敵。”“誅仙劍被鎖,暫難驅用。”“天衣陣雷或可破禁。”
    眾佬聯袂,一手穩住誅仙劍,與巨臂上傳來的磅礴吸力分庭抗禮,僵持難下;一手掐訣,齊齊指天,頓時天光頻閃,陡降玄雷,“轟隆隆”應聲砸落。
    往常所見雷光乍閃即逝,此雷卻大為不同,甫一出現便持續不斷,經久未衰。
    一排雷光起自上臂,經肘側順著前臂蔓過手腕,止於指尖,將黑白相間的整條花臂鋪了個滿滿當當,劈裏啪啦同時炸響,連珠炮也似。
    花臂隨之皮開肉綻,——“皮肉”複作雲氣湮滅無蹤;幸而周天雲氣無窮無盡,以為補給,彈指間彌合如初,故此無懼雷陣損耗。
    便這麽且消且長,忽虛忽盈,花臂一路勢如破竹,眼瞅著奪劍在即,冷不丁憑空躥起龐然二指,直搗花臂。
    感其氣機,橫眉險些脫口而出,“‘太上’出手了?!”
    連續嘴角輕揚,“有意思。連玉清老頭兒都跳出來了。”
    常自在則為那竹杖老叟暗捏一把汗,“隻玉清子麽?……怎不見另兩人?不過僅此一個也夠難對付了。”轉念自覺杞人憂天,“仙翁若未準備妥當,斷不會貿然行事。且觀後續。”
    三人各自思量時,那二連指已然抵住了花臂掌心。
    ——砰!!!
    這邊廂,伴隨一聲壓抑的悶哼,二連指當先瓦解。
    那邊廂,衝擊逆勢倒卷。
    巨臂隨之分崩離析。
    臂上玄雷也連帶著消散。
    碰撞的餘勢由此深入雲端,其中壓縮至極的元氣隨即爆散,橫掃,氣浪激蕩下,殘留的陰雲朝四周飛速漫卷,一如退潮。
    方圓千百裏當空,肉眼可見地再無一片殘雲、一縷煙靄。
    唯見遮蔽良久的天幕!
    幕已青黑。
    天邊尚存最後一抹餘暉。
    月偏東北,盈凸將滿。
    而星光,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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