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問天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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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自在老人雖不及狼伯那樣了解寵渡,暗裏關注卻非三五日,聞言自思:“這娃兒素有急智,此番興許有甚妙著。不妨先聽他說說。”其實也好奇,於是笑道:“還是那句話,但講無妨。”
    寵渡欣然簡述,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末了道:“……小子根骨欠佳,境界尚微,故於此道少有涉獵;若純屬異想天開,伏乞前輩海涵。”
    殊不知自己開口頭一句便令堂堂靈妖乃至人仙大驚失色,——那目瞪口呆的模樣就像少了驚堂木庇護,被雷光直劈在天靈蓋上。
    狼伯摩挲著腮幫,一副懊惱模樣,“我怎就沒想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麽?”
    老人同樣感慨,“當今天下數萬萬人同臨此險,無不心急如焚,千方百計要麽鼠竄求生,要麽殘喘強撐。莫非苟且。”因謂狼伯曰:“縱如你我,其實也未脫此窠臼。”
    “反是小友!”老人轉望寵渡,“雖則人在局中,卻能從局外著眼,將此雷劫不單迎刃巧解,更化為己用,於此禍端中為老朽覓得福祉。真另辟新徑,獨具慧心。”
    言下以“友”相稱,不再以“娃娃”喚之,足見老人對寵渡的護佑,之前或還源於那竹杖仙翁的叮囑,如今更添了幾分真心器重。
    老狼也替寵渡高興,止不住雜念翻湧,“我與常老對小友同樣稱呼,豈非說我長一輩兒?嘿嘿。”略一咂摸又覺不對,暗道:“我今修為隻比道門老怪,萬不能與人仙平起平坐。
    “看起來倒更似……在常老眼中,我與小友同輩。
    “咦?!
    “這般算下來,不但沒長,還平白矮了一輩兒?”
    一時犯了迷糊,狼伯蹙眉搖頭,時而掰指掐算,渾然不覺。老人一見便將狼伯心思猜得大概,不由打趣道:“你我各論各的,道友以為如何?”
    各論各的?
    狼伯總覺得這話聽著耳熟。
    寵渡也跟著樂了,將話茬繞回來,“意即此法可行?”
    老人笑曰:“何止可行?簡直妙極!”想是覓得奇方,心境通泰,老人不經意間突破極限,自覺著還能再捱幾撥雷暴,乃有閑情將個中究竟欲對寵渡分說明白,接著道:“雷生天地間,源出陰陽,無不可熔,無不可鍛,乃造化之大威德;內中又以劫雷為最。
    “奈何劫雷之力太強,等閑難扛,故此渡劫才千難萬難。
    “今之雷泛泛而生,非渡劫應運,威力自比劫雷稍遜;卻也因此——如小友適才所說,正可善加利用。
    “似此良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遂依寵渡之言,自在老人不再急於引導先天符意加持,反而氣機盡釋,一步步試著將驚堂木迎風大漲,以便招引更多霹靂,——生怕漏有一絲半縷似的。
    循此感應,道道轟雷盡數砸下,引得峰頂萬眾聞聲驚顧。
    “天殺的異種!這回遭雷劈了吧。”
    “還真是認準了劈的。”
    “明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嘍。”
    “多行不義必自斃。活該。”
    “哈哈哈哈!……”
    “未必就是衝著老魔去的。劍塚鎮壓的煞氣也是很招雷的。”
    “有常老前輩護著,想來無虞。”
    一時親者痛,仇者快。隻橫眉老祖疑道:“怪哉。前後相隔不久,那老兒的路數怎就判若兩途?”叵奈彼此相距尚遠,電閃雷鳴間又時明時暗,縱以人仙目力也隻窺得模糊人影,不見詳情,遑論峰頂萬眾。
    老祖當機立斷,急釋神念。周遭老怪見狀,即依葫蘆畫瓢,緊隨其後將神念籠罩過去。
    唯穆清福至心靈,憶及此前種種,想一想:“這位人仙前輩分明不喜旁人無端窺測,此舉多有幹犯,恐招禍事。”又為免落雲子等人事後閑話,便佯裝為雷電驚擾,順勢將神念中途撤回,強自按捺不題。
    卻說幾道神念堪堪抵臨劍塚,不防泥丸宮中陡起一聲冷哼,——響如當空炸雷!落雲子幾人頓覺顱內訇訇,頭疼欲裂,早被自在老人拂袖屏退了神念,蹲在一旁抱頭痛呼。
    單一個橫眉老祖同為人仙,自恃修為,頂住了自在老人的神念衝擊,將劍塚情形一覽無餘,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噝!……鍛寶?!老匹夫這是想趁機熔煉他那塊‘棺材板兒’?”
    嗬!
    好大氣魄!
    竟敢問天借力!
    想想又覺著不對。
    老祖將先前一幕幕細細回味,隱見三人商議模樣:似在寵渡開口之後,事情才有了變化!
    所以到底是那棄徒的主意?
    橫眉暗舒一氣,“我就說嘛,姓常那老貨素來求穩,焉能有此天馬行空之念?”言外之意,“借雷鍛寶”這個點子由寵渡提出來,遠比常自在自個兒想出來更容易接受。
    不過這份心安也隻維持了僅片刻工夫,老祖轉喜為憂,暗嗔道:“小小年紀竟有這等格局,那棄徒果然留不得,決不可任其發育;否則他日必成大患。”
    老祖“滅寵”之心因此更盛,又轉一念,如前思量借雷鍛寶之事,“哼!千錘百煉又如何,還能擋得了誅仙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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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承想一語成讖!恰因了當前這番臨時淬煉,驚堂木將雷元與先天符意熔於一爐,方能在不久之後接下誅仙劍一擊。
    ——此所謂陰差陽錯也好,天數早定也罷,都是後話,且按下不表,屆時再敘。
    卻說橫眉老祖一俟探明究竟,便駕馭殘峰試探著飛臨劍塚,欲將塚上情形公之於眾。
    一則“順天“:唯有極盡所能點燃眾怒,使兩邊水火不容,“滅寵”之時才更顯替天行道。
    此為長遠計。
    至於當前,則為“應人”。
    君不見萬眾望眼欲穿哩!
    果不其然,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劍柄上三道身影越發清晰地映入眼簾,峰頂人堆裏頓時炸開了鍋。
    “是……是我眼花麽?”
    “那魔頭跟前為何還有畫幕?”
    “誰家畫幕會是金的?!”
    “全都滅了,甚而連屏都碎了,憑啥就他那兒還亮著?”
    “想是融會了先天符意。”
    “都給老子饞哭了。”
    “橫眉祖師容稟!——”有那膽兒肥的散客先唱個諾,乃不知使了何種法門,話音竟未被雷聲掩蓋,“晚輩鬥膽!——妄請前輩神通——將那魔頭跟前的畫麵轉接過來——便於觀瞻——我等庶幾有感——以資精進。”
    霎時景從雲集,峰頂萬眾都嚷嚷著要看,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橫眉竊喜不已,“噫!正愁師出無名,這就送來一個由頭。”麵上卻頗有難色,聲蕩全峰,道:“不意爾等奮進如斯,實我道門之幸,甚慰吾心。
    “怎奈氣機不穩,畫幕難支。
    “再者……
    “隻怕常道友也不允準哪。”
    萬眾悄議片刻,如前壯著膽子,望自在老人隔空喊話,“伏望成全”雲雲。寵渡不由腹誹道:“娘希匹!又把人架在火上烤。連小爺都不樂意,而況常老一人仙?”
    果然老人沒好氣應曰:“我不得空。”轉頭卻望寵渡低聲問道:“要不要將你那夥人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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