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禍福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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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真仙較量,動輒震天撼地,威勢自非凡響。
    君不見,太清道人隻在此處搧了幾扇,別處頓時卷起罡風,吹攪天地,如陷混沌,氣機因之大亂,幾乎所有光幕隨之斷了感應,僅在少數隱秘之地尚存斷續畫麵。
    尤有甚者,在距離垓心最近的那些山門中,光幕更是不堪衝擊,當即被罡風撕成碎片。
    迨及上清道人將靈芝如意敲在趕仙鞭上,除寵渡麵前那扇金屏外,其餘幕上再無半點畫麵!——就連妙蛙穀底、建木之巔、摩雲洞、鬼林及西域佛宗這等秘境內的畫麵也無以為繼。
    但為了能在氣機穩定後即時重獲畫麵,各路勢力並未將光幕撤去,仍任其懸掛高空,兀自津津樂道,議論著適才那驚鴻一瞥。
    回想來的這三位道人,雖是先後出現,卻同樣霞光萬縷,瑞彩千條,光輝燦爛,映目射眼,各路人馬深自豔羨。
    內中即有黑風老妖不勝感慨,“好個天命,來得畢竟霸氣!”
    現如今鬥法失利,神刀受損,本就挫銳;當前又見三老仙威,料其必是天命底蘊所係。別說上清乃至太清了,單是其中境界最低的玉清道人,都能碾壓自己,老妖更不複以往心氣。
    驀地憶起日前與接引二使會麵的光景,老妖對所謂天命召喚不似最初那般排斥,以致心旌搖蕩,想一想:“看來入得天命,也非全然壞事……
    “可我拒邀在先,這一場鬥下來又與橫眉老兒平添嫌惡,尚不知天命能否容我。
    “奈何、奈何!”
    轉一念又想:“那接引二使不也一妖一人?”老妖隨即心中有數,“隻要橫眉匹夫不從中作梗,以祖爺我的本事,未必不能去他那山上拜拜。”
    老妖負手立於山巔,思慮深沉,狀似魔怔般一時渾噩,冷不防“隆隆”連響,數十道暴雷應聲砸落,正中顱頂,把個堂堂上妖劈得五迷三道,抖如篩糠,須發皆焦,麵黑如炭,口噴烏煙,唯見牙白如玉、眼白如雪。
    虧得當初炎窟山破印渡劫時,曾借雷力易筋伐髓,脫胎換骨,錘煉過肉身與元神;否則今日這通雷下來,當場就要交待。
    饒是如此,老妖也難受,一時手腳不聽使喚,以致爬將不起;一俟緩過勁兒來,忙走個瞬閃來至低處,又架不住外焦裏嫩骨酥筋麻,身子一軟摔撲在地,啃了滿嘴泥。
    “祖爺我……我還能抗。”老妖猶不認命地咕噥道,“能抗。”
    ——轟!!!
    似是回應,又一道炸雷劈落山頂。
    山裂,石開。
    土播,塵揚。
    老妖艱難翻身,喘息望天,但見風起雲湧,雷閃交作,渾似被劈傻了般嗬嗬憨笑,“連祖爺我都中招了,又能有幾個跑脫?”
    原是玉清道人仗劍來取,仙翁仍自舉鞭相迎。
    此回與前不同。
    一則趕仙鞭非元氣所結,乃實在本體。
    一則誅仙劍尚存七成封印,終究威力受限。
    一則仙翁法力略勝。
    一則玉清子有傷在先。
    所以即便誅仙劍是先天靈寶,趕仙鞭卻也受得。兩下裏一觸即分,各自蕩開。
    隻那迸散的劍意裹挾著澎湃雷元洶湧激揚,上幹皇天,下掃後土,所過之處五行倒錯,陰陽相薄,霎時風起雲湧,就此生發出一場雷暴!
    怎見得:
    道道霹靂連天接地,勢若穿雲利箭。
    叢叢電閃張牙舞爪,狀似白龍盤空。
    簇簇弧光交織成網,宛如銀蛇狂舞。
    舉目環顧,映入眼簾的莫不是雷電光柱。
    一雷剛落,一雷又生。
    舊雷未伏,新雷已起。
    或一條條直上直下。
    或如倒掛的樹杈。
    或粗或細。
    眾所周知,雷擊高處。
    老妖一時不察,就吃了這虧。
    飛升境的氣機本就強盛,老妖還筆挺挺杵在山巔,——跟一枚鋼針似的!但有雷降,循著氣機就找過來了,不先劈他劈誰?幾十雷都算少的。
    話說這一通雷下來,擱誰誰不迷糊?不過好歹是人仙級,老妖不久便幡然醒轉,冷不丁想起被自己遣散的妖子妖孫,頓時痛心疾首,嗚呼哀歎:“人算不如天算,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是我!——是祖爺我害了你們。”
    殊不知眼下遭此無妄之災的,豈止分赴八方的二十三部妖族?
    觀戰既久的各路看客。
    一路西竄的玄陰宗。
    各地高懸的畫屏。
    那參天的建木!
    高聳的獨峰。
    ……
    凡此種種無一例外,猝不及防之下全受雷暴殃及。由此顯見,站得高不隻摔得重,也極易遭雷劈。
    個中老怪與妖王勉強能應付一時半會兒,卻也要脫層皮,耗去差不多半條命。丹境的下場則不一而足,輕者非殘即傷,重者死無全屍。
    最可憐憫的,還屬丹境以下的二十三路妖兵妖將。
    雷暴一起,各部所駕雲頭即被劈散。眾妖腳下無物襯托,隨即跌落高空。除了那些被自家大王或頭領所救的,餘眾要麽被劈成肉屑乃至齏粉,要麽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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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二十三部妖眾十不存一的慘狀迥然不同,白靈寨前前後後竟未損失一兵一卒。
    早先被圍時,全寨上下堅守不出,且為了便於就地藏身,也沒有誰騰起高空;最要緊的還在於,當先一撥雷全被老妖招了去,遠近可見。
    胡離與姥姥見狀警醒,即時響應,乘著老妖挨劈的間隙,一邊聯手催動八卦雲光帕將寨子裹了個嚴嚴實實,一邊招呼寨中老小入洞避雷,有驚無險保得全寨安康。
    ——事後回顧,就很有因禍得福那味兒!
    然則當下禍亂方起,二人萬不敢稍怠,哪怕無從窺探戰況,但即便用腳趾頭想也足可推知:真仙鬥法勢必愈演愈烈,絕非一時三刻能止。
    如其所料,卻說一物降一物,那龍虎扇為定風法螺所克,太清道人不得不另取拂塵在手。
    上清道人如前揮動如意。
    玉清道人還將誅仙劍連連斬擊。
    步步交加你來我往,仙翁不無近憂,未及數合,尋隙自思:“天衣一動,隻怕我徒有招架之功。必要想個法子,免教他三個借用陣力。”遂將長袖接連揮舞,示意罷手,曰:“慢來、慢來。三位仙友且聽我勸。”
    “你有何說?”太清道人疑道。
    “我觀此間氣象,天命料非三友門庭,不過仙界後院。”
    “是如何,”上清道人雙目驟縮,“不是又如何?”
    “三位仙友不感念好生之德,也可憐牛馬之苦。”仙翁侃侃而談,“你我四人如若敞開手腳,必致生靈塗炭,於我全無痛癢,卻毀了你輩根基。就不怕上頭怪罪?”
    “你待怎地?”玉清子眸珠急轉。
    “莫如往天外相爭。”
    “嘟兒!——好精一老賊。”
    “解開天衣,豈不任爾走脫?”
    “險就著了你的道。”
    “我三人籌謀多時,好不容易將計就計請你入甕,自是不死不休,決不會縱虎歸山。”上清道人言之鑿鑿,“依我看,你就是懼我天衣陣力。”
    “牛馬不服管腳,就該馴馴,好教它知曉天意,順天應命。”太清道人麵色凜然,“再說這點家底我等還賠得起,不勞費心。”
    “無量壽福。”仙翁笑道,“既如此,休怪老朽不再留手。”
    “有甚手段盡管使來。”
    “請了。”
    仙翁言罷,氣衝霄漢。三道者見狀駭然,自覺法力不夠,便將陣力來湊,各掐法訣,速將天衣陣力導入體內,滿盈全身。
    此一輪交鋒,三天尊分路包夾,將綠杖翁裹在垓心,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遠或近。仙叟以不變應萬變,單憑一截竹杖力戰三清。
    杖迎拂塵,虛空扭曲。
    杖叩如意,拔山起嶽。
    杖劍交擊,雷暴不絕。
    震蕩的仙元每以摧枯拉朽之勢,朝六合八荒飛速擴散。
    見雲則雲開。
    觸山則山塌。
    遇水則水斷。
    落地則地坼。
    過海則海裂。
    須知霄外猶有天衣封鎖,上行的那股仙元不得外泄,反在撞擊天衣後轉而折返,與緊隨其後的仙元兩相碰撞,融合,——理同海浪堆疊,以致威勢不弱反強。
    說到底,全部餘波俱要在這天地間消解。談何容易?!直教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地動山搖,整個震古世界宛似末日煉獄。
    芸芸俗眾莫不抱頭鼠竄,呼天搶地著自求多福。
    方外各路勢力同白靈寨一樣,競相催動護山陣法,雖說後知後覺,卻猶自未晚,多少護得周全,至少令幸存徒眾免受雷擊,枉自丟命。
    也應了那句俗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話自不假;但天意難測,縱是這樣的無妄之災,冥冥之中仍還夾雜著一線生機,一縷福運。
    可歎趨吉避凶天性使然,當前局麵下近乎所有人隻求苟得性命,何來心思旁騖?
    是故覓生機者眾。
    善抓福運者寡。
    而“魚”與“熊掌”能兼得者就更屬鳳毛麟角了。
    無巧不成書——
    寵渡恰是其一!
    蓋因淨妖地界淪為焦土,而今隻消護住峰頂萬眾即可,故而與別處情形比起來,橫眉老祖倒落得清閑,一早馭著神照峰優哉遊哉地遁在低處。
    想是直接觸地不便騰挪,太高又招雷,老祖掐頭去尾算來,將神照峰在離地百丈範圍內浮浮沉沉。
    畢竟諸峰皆被夷平,放眼望去可謂坦蕩如砥,就屬那百丈劍塚一枝獨秀,為此間最高。凡有雷劈,也是劍柄上的三人首當其衝。
    隻苦了自在老人,將驚堂木橫亙頭頂,硬扛天雷。
    頭一撥尚未平息,下一撥又來侵襲。
    第三撥。
    第四撥。
    第五!
    第……
    雷暴接踵而至。
    雷力源源不絕。
    雷元循著感應溯源反噬,縱是人仙也壓不住體內神元亂竄,常自在雖比黑風老妖麵皮上好看些,但在接連抗過兩輪雷暴後也難免竅脈酸脹,百骸酥麻,——瀕臨極限!
    自在老人欲借先天符意加持,正待開口,冷不丁寵渡驀然回首,沉吟道:“呣……小子忽有個想法,卻不知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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