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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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源市東南山區,一處任何衛星設備也觀測不到的荒廢小鎮內,就是四麵佛太一的所在之地。
    一團不定形態的量子雲籠罩著這座名為瓚琚的無人小鎮,若有外人誤入此處,皆會在四麵佛的注視之下獲得一種詭異的‘心想事成’之能。
    在這裏,觀測到的結果會扭曲。
    此前夏語冰跟著江寒和沈擎等人來到這裏搞直播,其實在他們進入小鎮的那一刻起,所有無線電信號便被籠罩此處的量子雲所屏蔽,但作為當事人的幾人不知情。
    不知道,那就是沒有。
    幾名主播在不知道網絡信號已經中斷的情況繼續直播,直播間正常運轉,屏幕上也正常滾動著一條條或正經或玩笑的觀眾彈幕,一切和諧得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而在夏語冰意識到‘信號早已中斷’這件事後,她才終於看清,看似熱鬧的直播畫麵其實一直都是一片漆黑。
    直播早就中斷了,從沒有什麽觀眾,也沒有什麽彈幕,她觀測到的,隻是被籠罩此處的量子雲根據‘她不知道信號已經中斷’的前提條件所扭曲出來的虛擬現實。
    這裏是心想事成的太一領域,人觀測到什麽,取決於心裏想的是什麽。
    哪怕同伴江寒已經死在了四麵佛坐下的水池底,但隻要夏語冰不知道他死了,隻要夏語冰心裏以為他還活著,她便能在量子雲的幹擾下觀測到活著的江寒。
    不是虛假的幻覺,而是真正看得見,摸得著,貨真價實可以正常交流的,活著的江寒。
    而那團概率量子雲的本質,便是四麵佛的‘目光’或者說‘觀測’。
    “小鎮中央的那座四麵佛像,便是這片心想事成的太一領域的世界軸心。”
    一隻遊隼振翅飛過綠意蔥蔥的山間穀地,落在無人小鎮一處荒廢的樓頂,渾身羽毛隨風飄散,變作一名帶有些許書卷氣的少年。
    寧哲坐在樓頂,抬頭望向遠處鎮中心那無比巨大的石雕佛麵:
    “對誤入此處的凡人來人來說,被扭曲的隻有他們自己觀測到的結果。”
    “而對於身為‘第一觀測者’的四麵佛太一來說,就連真實的‘現實’也會被祂的主觀意誌所扭曲,強製將現實變成祂所認為的樣子。”
    當四麵佛太一認為的現實,和真正的現實出現了偏差,那說明其中必然有一方錯了。
    而眾所周知太一永遠不會錯,所以一定是世界錯了,因此現實世界必須改變自己,將現實變成符合太一所認為的樣子。
    以主觀意誌扭曲客觀事實,這便是【太一】的規則。
    夏語冰的身體便是被太一的觀測永遠定格在了她離開瓚琚鎮的那一刻,在那以後不管她在外界經曆了什麽,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隻要太一沒看見,那就是沒發生。
    手斷了會自己接回去,骨折了會自己長回來,哪怕被殺了也會強行複活,因為太一認為你活著,那就必須活著,太一認為你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而除了機緣巧合被鎖定狀態成為授格者的夏語冰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在利用太一的規則……”
    寧哲隨手將隨風飄飛的發絲捋到而後,回頭一看,一具穿著長褲馬褂的人形石像不知何時已經佇立在了祂的身後,圓潤討喜的臉上堆滿了諂媚討嫌的笑容,孤零零站在荒涼的樓頂上,看上去分外詭異。
    寧哲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石像麵前,輕輕拍拍它圓圓的臉:“急了?”
    石像臉上的表情依然諂媚,沒有任何動作。
    寧哲斜倚著石像抬頭看著遠處的四麵佛,那布滿裂紋的佛麵之上沒有雕出五官,這裏是瓚琚鎮的北麵,是四麵佛‘觀測不到’的方向。
    “我其實很久以前就在想了。”
    寧哲輕聲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初第一次來到瓚琚鎮時,我還沒有駕馭覺元,隻是用太易複製出來的殘缺規則,便誤打誤撞給太一打上了‘這家夥是寧哲’的思想鋼印。”
    “不過因為畢竟是模擬出來的虛假規則,那個思想鋼印其實並不牢固,隨著時間流逝慢慢就淡去了。”
    “但如果我使用真正的‘覺元’去固化太一的思想,給祂打上思想鋼印,這樣是不是就能真正意義上,永久性的修改現實了呢?”
    少年輕佻的話語飄散在風裏,樓頂石像依然一動不動。
    寧哲笑了笑,接著說道:“既然覺元可以影響太一的思想,那其他涉及到認知和記憶的詭異規則可不可以?”
    “比如說某位駕馭了【太祟】的升格者,他曾在遙遠過去的某個時候出現在四麵佛太一麵前,然後便離開瓚琚鎮,終生都沒有再回來過。”
    “也許是漫長的時間衝淡了太一的記憶,也許是那名升格者掌握著某種能減低自身存在感的規則,又或許是他當年隻在太一麵前晃了一瞬間就走了,總之……太一忘記了他,忘記了太祟。”
    說著,寧哲的身材和臉上五官都開始緩緩變化,從眉目俊俏的少年,漸漸變成了一張沒有任何辨識度的大眾臉。
    他接著說道:“從太一忘記太祟的那一刻開始,祂的腦海裏便出現了一隻寄生在記憶裏以記憶為食的蟲子,憑借那隻寄生在太一意識裏的太祟蠕蟲,你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改祂的記憶。”
    太一的意識可以扭曲現實,而太祟,可以扭曲太一的意識。
    哪怕夏語冰在別墅外畫下了墨線也沒用,隻要太一覺得她沒畫,那就是沒畫,太一的主觀意誌淩駕於客觀現實之上。
    “無怪乎小蘭會說你是在升格之路上走得最遠的人,現在看來還真是名副其實。”
    寧哲笑了,笑得十分純粹:“依照自己的意誌,隨心所欲地修改現實,哪怕是傳說中創造萬物的【神】,也不過如此吧?”
    “好好珍惜這最後一點能執掌【神】之權柄的時間吧,忿蕪。”
    寧哲推開石像,平平無奇的大眾臉沒有任何表情:“祂很快就要想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