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的翻閱仍在繼續。
    寧哲臉上的五官已經完全‘融化’，糅雜扭曲成了一副要素過多的抽象畫，他仍在翻閱黃曆，絲毫不擔心從哪裏突然跑出來一個人或是一隻鬼來暗算自己。
    “你會放出惡鬼來撕咬我嗎？”
    “你會腦控升格者來殺死我嗎？”
    “都沒有用……因為，我就是你。”
    寧哲亂作一團的臉上已看不出任何能稱之為人的痕跡，他沉默著繼續翻閱，落在他身上的一切傷害現在都由忿蕪來承擔，他觸犯的每一條規則都由忿蕪來承受代價。
    他已經不知黃曆被翻閱了多少頁，蛇神的詛咒每分每秒都在迭加，惡毒的即死規則一刻不停地落在寧哲身上，又被【太易】玄之又玄地轉移出去，轉移給那個不知躲在何處的【忿蕪】。
    從一開始的懵懂無知到後來的恐懼絕望，直到現在，攻守易形了。
    忿蕪阻止不了這一切，因為早在獲取到‘四麵佛認知中的忿蕪’這個身份的幾乎同時，寧哲便發動覺元，給太一打下了【寧哲和忿蕪是同一個人】的思想鋼印。
    四麵佛的金身之上已經捆滿了名為【覺元】的鎖鏈，除非忿蕪有辦法將這個思想鋼印刪除抹消，否則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寧哲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如果忿蕪不能刪掉我給太一打上的思想鋼印，那麽我就會一直翻閱黃曆，一直以它的身份去觸犯各種詭異規則，直到把他玩死。”
    “如果忿蕪能刪掉我給太一打上的思想鋼印，那就更好了，這說明太祟就是覺元的下一塊拚圖，隻要能得到太祟，我就能彌補覺元的缺陷，在螺旋上升的升格之路上再次邁上一個台階。”
    這是一場沒有解法的死局。
    走到眼前這步，寧哲已經沒有了任何輸的可能，甚至連小贏都沒有，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中贏、大贏、特大贏，以及贏贏贏贏贏。
    “……還是不能太過樂觀，一昧的贏贏贏，最後很可能是輸光光。”
    寧哲驅散心中剛剛浮現的那一絲絲欣喜，翻閱黃曆的手速又快了些。
    與此同時寧哲的心裏還有些許疑惑，他翻了這麽多頁黃曆了，忿蕪怎麽還沒死？
    翻閱明天的黃曆就會死亡，這是召又的規則，每翻閱一頁黃曆，便是觸犯一次規則，便是向忿蕪施加一次‘即死’。
    這不是刀劍加身的物理傷害，也不是虛無縹緲的精神攻擊，這是規則，規則是絕對的，沒有絲毫曖昧空間和任何的模棱兩可，觸犯規則就得死。
    哪怕是一個已經死去的死人，隻要觸犯了‘即死’規則，也要被規則強製著再死一次，這個死上加死的死亡過程在土地神【太微希夷顯聖真君威武鎮魎大帝】的領域範圍內則會表現為跌落到幽冥之下的更深層級。
    還是那句話，規則是絕對絕對的。
    因此翻閱了上百頁黃曆後寧哲有些疑惑，因為他明顯感覺到忿蕪還活著，太易還在將蛇神的即死詛咒不斷轉移出去，這讓寧哲有些不解，我都這麽努力了你怎麽還活著？
    “……從忿蕪過往的記憶來看，蛇神最早就是由他發現後囚禁在何家村裏的，他打算放一批普通人進入何家村試探蛇神的規則，再伺機駕馭。”
    但在那之前，一隻名為【太易】的遊鬼意外溜進了囚禁蛇神的監牢，打亂了忿蕪的布置。
    從這個角度看忿蕪的運氣是真的衰，隨便幹點啥都能出意外。
    不過寧哲心中依然沒有絲毫輕視：“忿蕪畢竟是最早發現並囚禁蛇神的人，而且持有一種疑似能與召又嵌合的運氣類規則，他會對黃曆的即死詛咒有一些特殊的對策也不足為奇。”
    既然蛇神的詛咒收效甚微，那麽……
    “是時候見見其他手段了。”寧哲順手又翻開幾頁黃曆，平凡無奇的身影再四麵佛的眼皮底下漸漸消失。
    千裏之外的雲都市內，經過蘭仕文的種種安排和數百名死士的前赴後繼，一件件詭異事件先後被收容，原本失控的事態逐漸穩定下來。
    網絡環境依然維持著高壓管控，各大媒體依然重複播報著一些類似‘經查，新家園集團的董事白複歸勾結境外勢力……’之類的無關痛癢的新聞，占據了所有的公眾版麵。
    不少平民對此感到疑惑，不過知曉內情的寧哲卻是明白，這是授格權貴們開始發力了。
    包括白複歸在內，現在被各大媒體不予餘力反複報道，竭力傳播個人信息的一個個名字與照片形象，都是忿蕪的‘曾用名’。
    太一的授格者們憑借手中的權力挖出了忿蕪曾經使用過或是曾經使用過的身份，並將這些人的個人信息放在流媒體和傳統媒體上向大眾廣而告之，這對常年隱於幕後的忿蕪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太祟的規則以【遺忘】為媒介，而他們現在做的，是讓更多的人想起忿蕪。
    “區區一群權欲熏心的授格者，應該還沒那個能力破解忿蕪的規則，他們之所以能做出如此整齊劃一的安排和針對太祟規則的精準打擊，應該是受到了某人的指點。”
    至於那個人是誰？
    直接報蘭仕文身份證號就行了。
    “授格權貴們的行動是受到了蘭仕文的指點，蘭仕文手中關於忿蕪的情報則是從我這裏得到的，不是這個輪回的我也是上個輪回的我，歸根結底這一切還是因我而起……總之就是這麽回事。”
    寧哲在心中整理著目前的情況與局勢。
    與此同時的雲都市立醫院中，隨著【膽小鬼】被收容，事態平息，這座至關重要的公共設施逐漸恢複了秩序，醫護人員們重新開始工作，大量被詭異事件波及的受害者被送到這裏接受救治以及人道主義關懷。
    忙碌的氛圍中，院內原本的病人尤其是情況相對穩定的那些則被暫時忽略了，現在每個人的時間都很緊張。
    馮玉漱推著女兒的輪椅急匆匆穿過人來人往的過道走廊，坐電梯下到停車場，準備從這邊人少一些的路離開醫院。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靜靜站在電梯門口，讓馮玉漱和白芷都嚇了一跳。
    “沒時間解釋了。”寧哲快步上前，說道：“阿姨，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