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咒縛”在通用術式中的序列並不算高，連當初的傑克·阿諾德都可以輕易擺脫，更不用說占據了“鮮血之神”血嗣軀殼的斯蒂因。
    僅僅不到半秒鍾，他就衝破了這種束縛。
    但洛廉準備已久的“血咒”鎖鏈比斯蒂因預料的還要迅猛，在雷斯垂德和阿諾德、韋德的配合下，瞬息間就跨越十數米的距離，狠狠刺入《剝皮書》的獨眼之中。
    “啊！！”
    《剝皮書》的眼睛頓時扭曲變形，發出痛苦的慘叫。
    沉重的血腥詛咒抑製著它的活性，緊隨其後的陰影觸手將它卷入其中，並疾速爆退。
    “你想幹什麽？！”
    憤怒的斯蒂因終於察覺到自己被耍了，不再執著於眼前的韋德·溫斯頓，扇動背後的鮮血翅膀，驚慌地卷向被“血咒”鎖鏈纏住的《剝皮書》。
    “嗬嗬，現在輪到我了！”
    韋德·溫斯頓黑著臉給煉金槍械換上彈匣，接連不斷的黃銅色的子彈“砰”地從槍口炸出，精準命中斯蒂因伸向《剝皮書》的翅膀。
    他這人心眼小，而且最擅長的就是讓人不好過！
    除非對方的實力遠高於他。
    而斯蒂因顯然不在此列，如果不是借助了這件“聖遺物”，韋德·溫斯頓自認為十分鍾就能解決他。
    被煉金子彈擊中後，紫色的火焰迅速爬上鮮血翅膀，使其出現了短暫的遲滯。
    斯蒂因眼睜睜地看著《剝皮書》被陰影觸手卷回那個神秘人的手中。
    整個過程似乎非常輕鬆，但洛廉絲毫不敢大意，在拿到這件“聖遺物”之後，召來更多的“血咒”鎖鏈，裏三層外三層地將其包裹起來，隻露出一隻獨眼。
    “你剛才好像看的很高興嘛。”做完這一切，他陰惻惻地低頭道。
    “嗬……嗬嗬……”《剝皮書》僵硬地笑了兩聲，突然發現那猩紅鎖鏈如同寄生蟲般，一刻不停地汲取它所剩不多的力量，忍不住慌張地大叫起來。
    “停！快停下！”
    好，這就加大力度！
    在這片裏世界的增幅下，洛廉不計“靈性”消耗，加快“血咒”鎖鏈的吞食速度。
    《剝皮書》上的聲音迅速萎靡下去。
    “快把這些東西拿開，這位，這位尊敬的先生，我向你，不，我向您道歉！”
    它毫無“聖遺物”尊嚴地低聲下氣道：
    “我是‘鮮血之神’尚未登神時蛻下的皮囊，知曉世界上所有的暗黑魔法、儀式，對那部分被埋葬的曆史也有所了解，隻要您把這些該死的東西拿開，我願意為您效勞！”
    封皮上醜陋嘴唇蠕動著，聲音充滿蠱惑性。
    “想想看吧，我的絕世智慧與您無可比擬的力量相結合，一定能夠效仿潘德拉貢，不，一定能夠創下比潘德拉貢還要偉大的事業！
    “這是一場雙贏的合作！”
    “你說的很對。”
    在《剝皮書》的獨眼中綻放劫後餘生的光芒時，洛廉幽幽接下後麵一句：
    “但是，即使沒有你，我也能做到這些事情。現在是你在哀求我放過你，可不是我在找你合作。”
    真沒眼力見，連自己的處境都看不清楚。
    洛廉可不相信一件與神祇關聯如此之深的“聖遺物”會連這點損傷都承受不了，多半隻是暫時的委曲求全罷了，想讓自己放鬆警惕。
    從它在斯蒂因身邊的表現來看，可不是什麽具備仁慈之心的角色。
    隨手將其扔到身後的重重黑暗中，洛廉沒有收回束縛著《剝皮書》的“血咒”鎖鏈，任由它不斷哀求也不理會，轉而看向表情扭曲的斯蒂因。
    “愚蠢的凡人，你徹底惹怒我了。”斯蒂因嘴上毫不露怯，但內心已經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在他看來，另外那三名非凡者加起來的威脅，也比不上這一個人。
    “聖嗣”的軀體使他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強大“靈感”，得到《剝皮書》的提醒後便開始仔細觀察，窺見了此人身周那毫不收斂的惡意，絲絲縷縷的“靈性”與這片裏世界糾纏不清，汲取著力量。
    而後者不僅十分配合對方，還不斷傳來影響，侵蝕著自己的理智。
    明明是我先來的……斯蒂因緊咬牙關，猛地扇動鮮血翅膀。
    地麵上匍匐的屍體和鮮血河流再次聽從號召，從死亡的深淵中被喚醒，在“聖嗣”的力量下為其阻擋著那三名敵人。
    雷斯垂德與韋德·溫斯頓、阿諾德一時被糾纏住。
    而斯蒂因則集中起全部力量，徑直攻向旁邊的洛廉。
    乒！
    鮮血劍刃被黑紅刀尖阻擋，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發生摩擦，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由於以撒的身軀太過矮小，斯蒂因不得不飛行在半空中，狹小的空間讓他有些束手束腳。
    但洛廉就沒有這種顧慮了，數十根幽影觸手在他背後凝聚而出，化作尖銳的附肢狠狠刺下。
    斯蒂因慌忙爆退，但無窮黑暗卷動暗潮，張開瘮人大嘴等待他自投羅網。
    “該死！”
    他狼狽地收起翅膀落地，艱難地翻滾躲避著不斷刺下的尖銳觸手。
    “喝！呼哈哈哈哈哈！呃啊！”
    斯蒂因剛避開所有的尖銳觸手，黑紅刀刃便呼嘯而來，擦著他的耳畔劃過。
    下一秒，尖厲的破空聲驟然接近，洛廉抬腿抽射，狠狠踢在斯蒂因的胸前。
    伴隨“砰”的沉悶撞擊聲，斯蒂因雙眼暴突，身體不受控製地砸向廊道盡頭的牆壁，一隻鮮血翅膀無力垂下。
    “嗬嗬……”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液，目光凝重地緊盯身後揮舞觸手的洛廉。
    另一邊，韋德·溫斯頓一手箍住身前行屍的脖頸，另一隻手將煉金槍械頂住它的下巴，子彈爆射而出，將淌滿血液的猙獰頭顱轟成碎片，紫色尾焰燒灼著韋德的臉龐。
    轉頭一看，那位模樣可怖的“助手”猛地揮動鋒銳長刀，將兩具行屍從中劈成幾段，身上被利爪抓出的傷痕肉眼可見地蠕動、再生著，而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
    “真可怕。”韋德·溫斯頓悻悻轉頭，正準備去幫助雷斯垂德，突然從廊道對麵感知到一股磅礴的氣勢。
    “嗯？”
    眸光狠曆的斯蒂因伸手扯下小腹的半截臍帶，將其纏繞在鮮血劍刃上。
    隨即麵目悲憫地吟唱著。
    “‘暴君’的血嗣已被罪惡玷汙，它需要得到救贖。”
    狹長的劍身燃起火焰，斯蒂因的氣勢節節攀升。
    “而‘梟首君王’需要一個祭品，一個燔祭用的羔羊。”
    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滑下，滴在火焰之中，卷起黑色的不祥之氣。
    “我遵從‘鮮血之神’的旨意，以示我的虔誠！”
    斯蒂因高呼一聲，將劍刃刺入“以撒”的胸膛，折斷的翅膀重新張開，將密密麻麻的幽影觸手盡數斬斷。
    “嘶……”韋德·溫斯頓頭皮發麻，恐怖的氣勢衝擊著他的理智，讓他有些懷疑對麵的那個人到底還是不是“邪術師”斯蒂因。
    隨著阿諾德將最後一具行屍劈成碎塊，雷斯垂德也從戰鬥中脫離出來，眸光震動地看著對麵不似人形的斯蒂因。
    這就是“鮮血之神”的血嗣？
    光是看著那沸騰的漆黑火焰，他就感到一陣靈魂上的痛苦和灼燒感，克製不住地想懺悔自己的罪惡。
    “以撒……”他喃喃著這個名字，本能地找尋著“J先生”的身影。
    這種和“神祇”扯上關係的東西，他已經無能為力了，隻有身份不明、似乎專門為此而來的“J先生”可能有辦法。<什麽邪門玩意兒……洛廉看著那飛速膨脹的漆黑火焰，第一次覺得事情有些超出預料。
    收回所有的“吸血鬼”力量？
    不，還沒到那種程度。
    洛廉默默感受裏世界源源不斷傳來的增幅，現在的力量幾乎是他在現世能夠調動的兩倍！
    身後的幽影一陣蠕動，從“漆黑”褪色成“灰白色”的《剝皮書》被吐出，拋到傑克·阿諾德的手上。
    “啊……終於出來了……”
    封皮上的獨眼萎靡不振。
    “啊，終於舍得將‘以撒’獻給‘暴君’了，貪婪的凡人？嗬嗬，即使你選擇的對象是我，也不要指望一位神祇會連這種程度的獻祭波動都感受不到……準備迎接‘暴君’的怒火吧……”
    它艱難地瞥向同樣氣勢升騰的洛廉，飽含深意地“嗬嗬”笑了一聲。
    “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將“以撒”獻給暴君，嗯，暴君指的應該是“鮮血之神”。
    那麽，這是“天孽儀式”的最後一步，還是另一個不同的儀式？
    洛廉嚴陣以待，無窮黑暗無聲翻湧，組成漆黑暗潮席卷而來。
    嘶，這比上次還要可怕得多啊……看著這厚重死寂的黑潮，韋德·溫斯頓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記憶，懂事地拉著雷斯垂德讓開，走到牆壁角落。
    “不要害怕，讓鮮血解放你的骨肉吧！”
    斯蒂因氣勢洶洶地拔出胸膛的鮮血劍刃，兩對翅膀猛然扇動，卷著磅礴黑焰直奔洛廉。
    來者不善！
    “血咒”鎖鏈在他背後狂亂舞動，鼓蕩的風暴掀起風衣下擺，洛廉瞳中的黃銅色調愈發灼目，汪洋般的黑潮肆意翻湧，吞噬著廊道中的一切事物。
    火焰和黑潮轟然相撞，激蕩的靈性讓旁觀的雷斯垂德和韋德·溫斯頓抬手遮蔽。
    “哈哈哈，能看到這等場麵，就是死也值回票價了啊！！”韋德·溫斯頓心髒“砰砰”跳動，幾欲衝破胸膛，表情誇張地扭曲著。
    “我的生命可沒有伱的那麽廉價！”雷斯垂德急促地呼吸著，看著“J先生”和斯蒂因在兩股勢均力敵的浪潮間飛快交手，光是餘波就讓他們感到臉頰生疼。
    飄飛的黑焰和暗潮摧殘著走廊兩側的牆壁，如果不是裏世界帶來的空間混亂和莫名影響，這座宅邸的二樓應該已經被徹底摧毀。
    砰砰砰！
    麵對攻勢凶猛的斯蒂因，洛廉順著肌肉本能一一招架下來，精湛的近戰技術讓斯蒂因一時找不到突破口。
    “不夠，遠遠不夠。”洛廉的“吸血鬼”血液灼熱沸騰，完全感受不到體力的消耗，反而為敵人的孱弱感到悲鳴。
    他咧開嘴角，反手抽出一柄造型誇張的黑紅巨劍，轟然劈向麵目猙獰的斯蒂因。
    “啊啊啊啊！”斯蒂因緊咬牙關，身上的黑焰再次膨脹，從“聖嗣”軀體中湧出的磅礴力量讓他終於跟上這個大敵的戰鬥節奏。
    狹長鮮血劍刃與黑紅巨劍相碰，產生的波動無形震蕩，讓不遠處的雷斯垂德瞳孔地震，廊道末尾的房間中傳出一聲墜落聲。
    短短半分鍾過去，洛廉的風衣就在戰鬥中完全損毀，轉而換成一件幽影凝成的衣袍，在激烈的戰鬥中獵獵作響。
    隨著兩股黑色浪潮的互相侵吞，雷斯垂德等人已經看不清戰場中央兩人的身影。
    “懺悔自己的罪行吧！”
    斯蒂因深吸一口氣，鼓蕩起全部的力量。
    洛廉抬手擦拭臉頰上的豁口，滴落下去的血液“嗤”地灼穿地板，黑潮在兩人周圍席卷翻湧。
    “嗬嗬，那你就來試試挑戰我的權威吧。”他目光一凝，“血咒”鎖鏈聚成恢弘血色十字，無聲散發著浩蕩威嚴。
    “別搞錯了。”斯蒂因雙目迸射輝光，提劍前衝：“你才是挑戰者！”
    轟！
    黑潮再次對衝，在裏世界的奮力加持下，陰影浪潮最終占據了上風，黑色火焰節節敗退。
    “啊啊啊！”斯蒂因拚盡全力揮動鮮血劍刃，與黑紅巨劍猛然相撞。
    砰！
    狂暴的力量碰撞中，席卷的黑潮吞沒兩人的身影。
    “怎麽樣了？”走廊的角落，韋德·溫斯頓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剝皮書》上的獨眼再次沉寂下去，眸光莫名地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見戰鬥已經結束，雷斯垂德散去無形屏障，呼吸急促地看著眼前緩緩散去的幽影。
    一道巨大的血色十字威嚴地抵著天花板。
    等黑色火焰徹底熄滅，他們終於能看清兩人交戰的地方。
    身材高大的“J先生”麵無表情的站立在原地，誇張的黑紅巨劍半截插入地板。
    而在他的對麵，斯蒂因手中的鮮血劍刃斷成數截，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斯蒂因的下半身則噴湧著鮮血，被巨劍釘在地上。
    嘶……
    “J先生”果然是有備而來！
    即使是占據了“鮮血之神”血嗣的身軀，斯蒂因也無法戰勝他。
    韋德·溫斯頓肯定了心中的猜想，“J先生”就是為了這件聖遺物而來，一個小小的奧利弗·溫斯頓，哪怕加上“邪術師”斯蒂因也不值得出動這種分量的強者。
    那上次在澤諾尼的宅邸中，是碰巧？還是現場有和“鮮血之神”聖遺物同等分量的東西？他忽然一陣後怕，決定再也不隨便接這些保護人的委托。
    “密位術士”？“J先生”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可遠遠不止啊……最少也是站在本位階頂端，即將晉升的強者！雷斯垂德不敢大聲喘氣。
    “你，你……”
    地上的斯蒂因雙眼無神，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也沒能說出來，死死地盯著麵無波瀾的洛廉，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洛廉沒有多看他的屍體一眼，將黑紅巨劍重新化成幽影。
    “嗬嗬嗬，這才是真正值得我效忠的偉大者！”
    《剝皮書》用低沉的詠歎調感慨一句，旋即話鋒一轉，用獨眼看著朝它走近的洛廉。
    “你感受到了嗎？啊，這股強烈的感覺，不會錯的，是‘暴君’的視線。
    “祂看見你了。”
    ……
    我，加更，要追讀（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