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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不想解釋，可這樣被人錯看，林秋棠還是壓不下心裏的憋屈。
    “林秋棠，你血口噴人，我跟你不是一個屋簷住一天半天了，我是啥人你還不知道，你怎麽能這麽冤枉我。”
    依然是滿目的委屈，王氏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全身都顫抖了起來，整個人都依靠在了蘭大壯的身上，仿佛在尋求助力，
    “你也說了我們住在一個屋簷下不是一天半天了，那我是啥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我是會為了自家閨女把菜墩推出去的人嗎？你說這話的時候，摸摸心口，你當時到底是咋想的。”
    為母則強，蘭淩雪終於知道了這個詞的含義，第一次看到母親如此強硬，立場如此堅定，蘭淩雪的心卻像是被割出了道道血痕，母親，真的會為了自己的兒女，傾其所有。
    “夠了，還有完沒完了，可算是把那一家子人給弄走了，這自家人反倒嗆上了，犯得著嘛，老二家的，你也差不多得了，孩子這不是沒事兒嘛，又沒怎麽著，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大嫂也沒說啥，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了。”
    老爺子給事件做了了斷，便揮揮手示意眾人，
    “都散了吧，別在這屋裏擠著了，悶死人了，該幹嘛幹嘛去，地裏家裏這都一堆活呢，都耽擱了一頭晌兒了。”
    這話一完，屋子裏的人都朝門口走去，似乎這事兒就真的掀過去了，林秋棠死命咬住嘴唇，瞬間便淌出血來，蘭淩雪急忙伸出手去揉娘親的下頦，想要讓她把牙鬆開，林秋棠卻咬得死死的，眼珠子都要噴出血來了，仿佛一鬆口，就會抓住誰死命的咬住不放，滔天的恨意頃刻灌滿了整間屋子，擠在門口的人都感到一陣冷意，齊齊地回過頭來，看到林秋棠的樣子，都呆住了，那模樣實在是有些嚇人，所以，所有人隻是站在原地，沒人敢走過來，真怕這林秋棠一個控製不住，再傷了誰。
    林秋棠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閨女的命就是這麽的卑賤，這麽的一文不值，上次閨女撞到頭，老太太不拿錢，還以為真是手緊，拿不出，原來，根本就是沒人把閨女的命放在眼裏，
    “孩兒他娘，別怕，有我呢。”
    蘭二壯用手臂攬了攬秋棠的肩，又用手在她肩頭拍了拍，卻並沒撒開，手臂就那麽輕輕的搭在秋棠的肩上，
    “老二，這青天白日的，你這是啥樣子，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老爺子不滿地衝著二兒子嚷嚷著，心裏煩透了這個攪事兒的女人，你說事情已經過了，幹嘛還這麽不依不饒的，都是自家人，怎麽就放不下了，
    “爹，分了吧。”
    沒理會爹的不滿，蘭二壯很平靜地說了自己的心意，
    “分啥？”
    老爺子一時沒聽懂，愣住了，老太太倒是替老頭子問了出來，她可是怕二兒子家裏趁著今天受了委屈，要讓自己做出什麽補償，
    “把我們二房分出去吧，爹，以後我閨女我自己疼。”
    這話就是說，自家閨女有人疼，不用你們管，也許活得更好呢。
    “分什麽分，我活得好好的，分什麽家，你這是要幹嘛，就為了這麽件小事，你就真的跟我和你娘生分了，為了這麽個丫頭，連家都不要了？”
    本來蘭二壯說分家這話，還真是一時衝動，說完了雖然不至於後悔，但還是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可被爹爹這麽一罵，蘭二壯卻堅定了自己要分家的決心，因為，蘭二壯聽出了爹爹話裏的意思，這閨女在自家爹爹的心裏，還真是一點位子都沒有，甚至是根本不在意的，
    “爹，我知道你疼我，你有多疼我，我就有多疼我家閨女，做爹娘的，誰會不疼自己身上這塊肉，那是連著血脈筋骨的，她疼我會更疼。”
    蘭淩雪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了爹爹的大手，那溫暖粗糙的掌心，暖熱了這一個多事的秋天。
    “你光要你閨女，那你就不要爹了。”
    老爺子也是傷心的，這兒子怎麽就養廢了呢，連個輕重都分不出，那不過是個將來要嫁出去的丫頭，哪有咱蘭家這個大家重要，
    “爹，我即使分出去了，還有大哥，三弟和四弟他們陪著您呢，小籃子卻隻有我和秋棠了，爹，您就成全兒子吧。”
    蘭二壯撲嗵一聲跪了下去，蘭淩雪用手使勁地拉也沒拉住，
    “你個不孝子。”
    坐在炕上的老爺子半跪了起來，拽了手邊的褥墊撇了過去，
    “爹，您就原諒兒子的不孝，同意我們分出去吧，雖然以後不住在一起了，可我還是您兒子不是，我該怎麽孝敬您，還怎麽孝敬您。”
    看二兒子這話說得格外堅定，跪得筆直的身子不見半分動搖，老爺子有了一種深深的疲憊，到底出了什麽錯，這個最是老實肯幹的兒子，怎麽就突然跟自己分了心了呢。
    “你就別動分出去的心思了，老二，我是不會同意的，以後我們再不會對小籃子這樣了，我們多護著點她，這總成了吧。”
    雖然不甘心跟兒子服這個軟，但老爺子知道，這二兒子要分出去的根源，就是因為今天舅兄要錢這事兒，而今天這事兒的結果，是要賣了人家閨女，所以，小籃子才是主因，他卻從沒想過，當時隻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給丫頭說句話，人家爹也不會傷心至此，所以古話說，因果報應，有因才必有果，
    “爹，怎麽護？今天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在，我閨女都險些被賣了，誰能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況且，不理會就算了，我們自己解決，誰知，還有那想落井下石的，爹，您就甭勸我了，我決心已定，我閨女還是自己護著放心。”
    蘭二壯越說越是傷心，越說越為自己的閨女屈得慌，憑什麽別人的閨女都如珠似寶的捧著，自己的閨女就該被人輕賤呢，回頭看了看閨女，那雙水汪汪黑亮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對上了自己的目光，蘭二壯手上加了點勁，更緊地牽住了閨女的手，我們家小籃子，你們看不上就算了，我們自己自然知道我閨女的好。
    “你，你個喪良心的東西，你那心是被狗吃了，我們養你這麽大，操了多少心，費了多少力，難道就是為了讓你氣死我們啊，一個賠錢的貨，怎麽就值得你這麽護著了，你爹不都說了沒有下次了嘛，你還想怎麽樣，你這是想逼死我們公母兩呀。”
    老太太已經拍著炕上的草席，哭開了，蘭二壯卻沒有因為老娘的哭嚎而心軟，因為老太太那話，像刀子一樣，割得蘭二壯生疼，罵自己沒關係，可閨女做過什麽錯事呀，娘親就是看不上她，想著自家閨女小小的年紀跟著大人一起早起，割草喂豬，攏柴燒火，做飯刷碗，洗衣掃地，哪樣活計少幹了，都頂得上一個大人使喚了，可卻沒換來全家人一個好，
    “娘，那是我閨女，親閨女，不是賠錢貨，誰家的賠錢貨這麽聰明伶俐，誰家的賠錢貨這麽任勞任怨。”
    這就是自己的親娘，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這麽罵自己的閨女，蘭二壯都會毫不猶豫地一巴掌呼上去，其實，以前蘭奶奶也這麽罵過蘭淩雪的，隻是因為有了今天的事兒，蘭二壯的保護欲迅猛地翻了幾翻，以前能忍下的，此刻卻變成了壓在心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這是鐵了心要跟我叫板？”
    蘭淩雪看著又穩當地坐了回去的爺爺，心裏有絲莫名的不安，不會是要起什麽妖蛾子吧，
    “求爹成全。”
    蘭二壯異乎尋常地固執，沒人知道，他此時有多麽心疼不被人看進眼中的女兒，
    “好，你既然這樣說，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爹成全你。”
    老爺子說得似乎有些疲憊，蘭淩雪的心頭卻跳了一跳，那絲不安又重了些，要來了？果然，
    “你這麽堅決地非要分出去，我也留不下你了，可老二你也知道，咱家現在是真的沒什麽家當，如果你淨身出戶，那這家就分了，如果你做不到，那這事兒就不要再提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蘭二壯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爹爹，這個養了自己快三十年的人，自己敬著愛著快三十年的人，怎麽看著如此陌生，自己隻不過心疼自己的女兒，想不讓她再受人欺負，想要多給她些寵愛，竟然就挑戰了他的底線，自己的女兒不是他的孫女嗎？不是他的血脈嗎？原來，自己在他的眼中，也不過就是值那幾兩銀子，原來，這就是親人，曾經的血脈相連，在此刻仿佛成了一個笑話，壓彎了蘭二壯的背。
    蘭二壯此時彎彎的脊背，讓蘭淩雪無比的心疼，她鬆開了拉著娘親的手，用手撫上了爹爹的背，那輕輕的拍撫，讓蘭二壯的肌肉漸漸地放鬆，林秋棠也跪在了蘭二壯的身邊，一家三口同時抬起頭來，
    “爹，娘，我同意分家，這就讓大哥去請裏正和村老們吧。”
    屋子裏的其他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淨身出戶啊，那就是什麽也拿不走了，那可怎麽活，
    “二弟，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蘭大壯終於張了嘴，跟弟弟勸說了一句，蘭淩雪歪過頭去看了一眼，這個看似敦厚的男人，在這一天的爭鬥裏，這是第一次張口，雖然話裏話外也是擔心弟弟，卻沒人感激，因為蘭淩雪一家很清楚，雖然他沒有落井下石，卻也沒有雪中送炭。
    ??，怎麽就不能心疼了，怎麽就不能護著了，
    “你但分有點親情，那個時候不得想得怎麽把那一家子趕出去？還會有閑心惦記著我話裏有什麽差錯？我看你當時是報著看熱鬧的心吧，反正也不是你家姑娘，愛嫁誰跟你也沒關係，當時是這麽想的吧，不然你不會因為聽到我的話，有這麽大的反應，大嫂，你當時隻要有一點點關心我們家丫頭的心思，以你的聰明，也知道我要說的不是咱們院裏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