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皇女皇子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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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屋子裏走出一人,十來歲的女童,相貌跟朱翊鈞有六七分像,有一米五高,比同齡人高出一截。穿著一身原野灰羊毛呢絨的少年軍裝。
少年軍裝跟成人軍裝一樣,上衣下褲,外加一雙皮靴,不過沒有肩章、臂章,要簡樸一些。
外麵多披了一件青色的狐毛邊褙子。
腰間係了一條手掌寬的皮帶,左邊掛了個雙筒望遠鏡皮盒子,右邊掛了個布袋子,裏麵不知裝了什麽。
烏黑的頭發剪到齊耳短。
頭微微一動,這些短直的頭發會隨著輕輕擺動,十分飄逸。
“楊公公,今日辛苦了。”
楊金水連忙上前拱手作揖,“奴婢見過長公主。”
女孩正是朱翊鈞的長女,朱軒妮,現年十歲。
生母是順妃王氏,生產皇八子時難產,母子皆亡。
她還有一個弟弟,皇六子朱常濤,年紀還小,與皇五子朱常渲一起,由奶媽保姆帶著,跟在陳太後身邊。
皇五子朱常渲的生母恭妃許氏在生他時,落下病根,臥床兩年,在萬曆八年冬天病逝。
朱軒妮身後走出兩位男童一位女童。
跟在第二位的男童八九歲模樣,一米四多高,上襖下褲,棉襖是原野灰,戴著一頂翻毛棉帽。
他是皇長子朱常浩,今年八歲,生母是貴妃宋氏。
第三位男童七八歲模樣,一米五不到,也是上襖下褲,隻不過他的襖是天青色,也戴著一頂翻毛帽。
他是皇二子朱常瀚,八歲還差兩三個月,生母是淑妃曾氏。
兩人的裝扮是標準的學生冬裝,據說由灤鋼高中流行,而後傳到崇義高中,最後在京畿和華北流行。
第四位女童八九歲,一米五出頭,穿著一套襖裙。
上襖交領,水青色,繡著精致的花紋,下裙腰間有細褶數十支,行動輒如水紋。
裙幅有十幅,每褶底色為紅,繡有不同花鳥紋路,輕描淡繪,色極清雅。
微風吹來,色如月華,也稱為“月華裙”。
外麵也加了一件狐邊褙子。
她是皇二女朱軒婉,八歲出頭,生母是恭妃許氏,所以她跟皇五子朱常渲是同胞姐弟。
“奴婢見過大皇子,二公主,二皇子。”
楊金水一一見禮。
朱軒妮轉過頭,叉著腰對三位弟弟妹妹開口說:“今兒是一旬一次的出宮日。由楊公公帶著我們逛。
楊公公是向導,我是你們隊長,這是父皇親口給我們交代的事情。出去後,我是大小姐,二妹是二小姐,大弟是大少爺,二弟是二少爺。
不準擺皇子公主的架子,有什麽麻煩事,楊公公自然會替我們擺平,用不著我們亮明身份耍威風。
誰要是不守紀律,我就上稟父皇,停了他三到六個月的出宮日。
好了,我的話講完,你們誰有什麽意見?”
朱常浩、朱常瀚對視一眼,連忙說道:“大姐,我們沒有任何意見,我們堅決跟著隊長走!”
朱軒婉溫婉地搖了搖頭,看到朱軒妮一直盯著自己看,連忙出聲:“大姐,我也沒有意見。”
楊金水在旁邊看在眼裏,心裏嗬嗬一笑。
果真是皇爺最疼愛的皇長女。
朱軒妮是朱翊鈞第一個孩子,關注度非常高。
長大後,她不僅長相跟朱翊鈞很像,連性格也非常像。加上王氏去世的早,這讓朱翊鈞更加痛愛這個沒娘的長女。
別的皇子和皇女都是叫名字,唯獨叫她妮子。
朱軒妮一歲時就敢薅朱翊鈞的“龍發”。
三歲就有自己的主見,敢跟朱翊鈞瞪眼睛,不順心還要踢他兩腳。
五歲時就死強死強,堅持自己的主見,敢頂朱翊鈞的嘴。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七歲時就把諸多弟弟妹妹管得服服帖帖,被朱翊鈞笑封為西苑兒童團團長。
如此履曆,當為大明第一人
朱翊鈞常常對親近人說,三歲看到老,想不到最像朕的居然是朕的皇長女。
朱軒妮對弟弟妹妹交代完,轉過頭來,對楊金水客氣地說:“楊公公,我們準備好了,請帶路。”
五人上了一輛看上去很普通的馬車,悄悄出了西安門。
朱翊鈞改變了此前的皇子皇女教育模。
六歲之前,由各自的生母帶著,六歲之後,皇子就讀東華門小學。
那裏一堆的宗室、勳貴子女,出入都是藩王世子、侯伯世子,皇子在裏麵,不算起眼。
師資也非常雄厚,能抱著平常心教育這些龍子鳳孫的老師,確實不是一般人。
皇女就讀青玄女校。
這是京師第一座女校,就在皇史宬旁邊,專門給宗室、勳貴府上的女兒就讀。皇女跟著裏麵一起讀書。
除此之外,一旬還有一次出宮日。
目前大明中小學校,一旬休息兩天,是為休沐日。
朱翊鈞就讓上學的皇子皇女,選其中一天喬裝打扮,由心腹內侍輪流帶著,出宮去遊玩半天。
曾經有大臣上疏勸阻,說皇子皇女乃千金之軀,不該與凡人俗世混在一起。甚至還說外麵汙穢疫氣繁多,皇子皇女年幼,十分金貴,一旦染病,恐有不幸。
反正各種危言聳聽。
朱翊鈞才不聽,還禦筆駁斥。
要是皇子皇女像以前養在深宮裏,身邊婦寺相伴,養出來不是鵪鶉就心理有問題。
與世俗眾人相隔,看上可以遠離病疫,實際上最危險不過,因為無法培養出免疫力.
反正就一點,你勸諫你的,朕做自己的。
你盡臣子的本分,朕全父親的慈愛。
在馬車上,楊金水笑嗬嗬地問道:“小姐少爺們,你們想去哪裏,有個章程沒有?”
朱常浩馬上搶先說:“去西山。”
朱常瀚連忙附和:“對,去西山。我們想參觀西山軍校,觀摩槍炮局的新式武器庫。”
朱軒妮鳳目一瞪,“你們出爾反爾!”
朱常浩勉強反抗著,“我們就是想去,已經好久沒去了。”
“屁話!那是我們想去就去的地方?
去那裏,先得向父皇稟告,父皇下詔給錦衣衛和軍械局,那邊做好準備,我們才能過去。
再說了,去那裏需要坐一個多小時的馬車,來回就是三個小時,現在是下午兩點,我們去了那裏就得連忙往回趕,能看什麽?”
朱軒妮的駁斥有理有據,朱常浩和朱常瀚萎了。
“想起一出是一出,以為我們是皇子皇女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父皇都曾經跟我們說過,他貴為天子,也不敢為所欲為。
你們倆老實點。”
朱軒婉連忙出聲打圓場:“大姐,要不你來定,你說去哪裏,我們就去那裏!”
朱軒妮瞪著眼睛看著朱常浩和朱常瀚,“老二,老四,你們怎麽說?”
皇長子朱常浩在兄弟姐妹裏排行老二,皇二子朱常瀚排行老四,老三是皇二女朱軒婉。
朱翊鈞不管宗室玉牒怎麽寫,他的子女反正就是兒子女兒混在一起排行,按出生的秩序排大小。
夭折的空缺在那裏,跟在後麵繼續往下排。
所以皇子皇女之間都是按照這個排行來叫。
太後和後妃對皇子皇女的叫法,正式是皇幾子、皇幾女,家常就是老幾、老幾的叫,也是按照這個排行來的。
朱常浩和朱常瀚訕訕地答道:“大姐,你說怎麽地就怎麽的!”
朱軒妮轉頭對楊金水說:“前些日子,外麵的黃梅戲班,慶梅喜被召進西苑,裏麵的班角俞巧蓮,唱得那叫一個好。
楊公公,我們去慶梅喜看看。”
朱常浩忍不住嘀咕著:“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好主意,想不到是去看戲?”
朱軒妮瞪了他一眼,“我們女校品德課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一道課外題,叫做大明目前的戲曲分類”
青玄女校嘛,都是貴女千金,不需要上班進工廠當牛馬,隻等著父母親選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嫁人。
期間學學字畫,聽聽戲曲,熏陶情操,培養藝術氣質。
所以課外題是了解大明主流的戲曲分類,再正常不過了。
下一句話,讓楊金水臉上的微笑凝固了。
“前些日子我正好讀了,父皇在第二屆大明文藝工作者代表大會開幕式的講話,現在非常想了解目前大明文藝發展情況,以及文藝工作者的現狀,計劃做一個社會調查。
以小見著,從安徽到京師闖蕩出名氣的慶梅喜戲班,就是最好的調查範本。”
不僅楊金水大為震撼,朱常浩、朱軒婉、朱常瀚都微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朱軒妮。
文藝工作者?
什麽社會調查?
還範本?
這是我們這個年紀該懂得的玩意嗎?
楊金水拉了拉繩子,旁邊的通話筒響了。
“公公,請吩咐。”
“跟錦衣衛奉宸司的人說,問問慶梅喜戲班在哪裏?我們去那裏。
問到之前,我們在西城街道上逛一逛。”
“是。”
京師西城的麵貌,跟萬曆五年比,又是大變樣。
潘應龍任順天府尹,主要在搞南城舊城大改造、南苑開發和地下供排水暗渠管網建設。
吳兌接任後,南城改造和南苑開發進到尾聲。
他除了繼續浩大的地下供排水暗渠管網建設工程,開始對西城、東城進行舊城改造。
許多破舊的泥土房子,還有規劃不合理、修建質量的老房子全部拆掉,用混凝土、磚瓦重新翻新。
中間涉及到產權購買,拆遷回遷等等事宜,有潘應龍在南城改造時打樣,吳兌學著用就是。
隻不過他任職不到三年,內亂十幾年的東倭實在扛不住,從上到下無條件投降。
朱翊鈞召開資政局,反複討論,商議對東倭的處置意見。
會議上諸位大佬議論紛紛,意見不一。
皇上又通過電報,與在地方上的資政學士們深入討論。
曆時一個多月,終於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