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送命題。一旦回答不對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以這牛鼻子的精明一般的回答肯定是糊弄不過去的。
    於是方諾聽後麵不改色的回道：“此人和拓跋友榮是我在柔國提前布下的兩枚關鍵棋子。若是可以的話小子還真不希望就此喪失。還一個原因就是此人傷勢頗重，任何人去治都有失手的可能，包括爺爺也不例外。但也隻有死在爺爺手上別人才無話可說。”
    老天師聞言嗤笑一聲道：“如此說來老道還要感謝你一片孝心咯？還專門給老道尋個這樣的好差事？”
    “小子不敢，小子原意是去請師尊的，可無奈師尊實在離的太遠小子隻好厚著臉皮上化龍山一試了。唐突之處還請爺爺見諒。”方諾抱拳道。
    老天師玩味的看著方諾悠悠道：“你既然是老色鬼的親傳弟子，他的一身醫術你就沒得幾分真傳嗎？”
    “呃。”方諾尷尬的撓了撓頭：“實不相瞞嵐山閣六門功課其他還好說，唯獨醫道一門小子是毫無興趣。除了認識一些簡單的藥材其餘便一竅不通了。”
    老天師詫異道：“不會吧？就你這樣老色鬼也能答應？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在當上閣主之前是就出身醫學院的吧。你現在跟老道說你對醫術一竅不通是何道理？”
    方諾苦笑的搖了搖頭：“也不是完全一竅不通，而是我腦海裏的醫學知識和這裏的醫術有點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老天師心領神會：“你舉例說說。讓老道也長長見識。”
    方諾微微頷首，斟酌片刻後說道：“在小子看來，無論是天師府也好，嵐山閣也罷。或是放眼整個大恒的醫道。其所使用的診斷方法擁有極大的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照你這意思是說老道連個病也瞧不明白咯？”老天師不悅道。
    方諾搖了搖頭：“爺爺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您和師尊的醫術世人是有目共睹。但世間能做到像你二位這般水平的人又能有多少？就不說現在吧，就算把時間往前回撥一千年。能達到你二位這種頂尖的水平的醫者又能有多少？”
    “別看我醫學院每年培養出無數學子外出行醫，但泯然眾人的醫者卻占了大多數。爺爺你就沒有想過這裏麵的原因嗎？”
    老天師虎目一瞪：“別跟老道繞圈子，直接說重點。”
    方諾聞言也不客氣：“重點就是一人千方。”
    “一人千方？什麽意思？”老天師不解道。
    方諾豎起兩根手指道：“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假如小子現在就下山去找一個病人。且不管這人得了什麽病。小子找來一千個醫者來分別給這人瞧病。爺爺你信不信最後小子能拿到一千個完全不同的方子。甚至這些人的診斷會出現完全相反的情況。”
    話說這裏老天師就再清楚不過了。這個年代的醫者給人看病與其說是用自己的學識給人看病，倒不如說是在用自己的經驗給人看病。隻有當你看的病例足夠多時才能勉強說自己是個良醫。
    一些小病常見病還好，這些病例醫書上或多或少都有記載。大不了按方抓藥就算治不利索也死不了人。
    可一旦碰到些疑難雜症那可就真是聽天由命了。一個醫者碰到自己從未見過的病例但又想保住自己招牌時，心善點的就開一點溫和的藥劑吊著你。心狠一點的就幹脆說成絕症然後直接下猛藥賭命。賭對了算醫生的本事，賭錯了你就自認倒黴吧。反正人家已經提前告訴你是絕症了死了也是白死。
    別說去外麵找一千個醫者了。這種事情在他們天師府也時有發生。經常一些弟子為了某種病例的診斷相互間爭的是焦頭爛額。但真要讓他們用藥時卻又畏首畏尾了。
    “這也沒辦法的事。畢竟醫術良莠不齊是在所難免的。”老天師倒也不至於罔顧事實否認方諾說的。
    “嗬嗬，爺爺這句沒辦法要是讓那些患者聽到該是多麽的絕望啊。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爺爺這樣的高手親自為他們瞧病的。”方諾揶揄道。
    “那還一層意思呢？”老天師岔開話題道，因為他知道繼續爭論下去是沒什麽意義的。
    “第二層意思則是反過來。指一個醫者在麵對同一種病例的時候，他可能會因為對象的不同而開始一千張不同的方子。就拿最簡單的風寒來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老者和小孩不一樣。春天和秋天不一樣。南方和北方不一樣。”
    老天師皺眉：“這不很好嗎？因地製宜，因人製宜才是一個醫者最基本的素養。”
    “那標準是什麽呢？”方諾問道。
    “標準？標準自然是醫者對病症的基本判斷了。若連這都無法做到那還行什麽醫？”老天師反駁道。
    方諾咧嘴一笑道：“爺爺這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沒有標準？或者每個醫者都有自己的一套標準？”
    “你那個時代的標準是什麽？”老天師沒有爭論而是反問道。
    方諾搖了搖頭：“先不說我那個時代，我這有個故事爺爺想不想聽？”
    “有屁就放，別給老子抖機靈。”老天師慍怒道。
    方諾哈哈一笑起身道：“爺爺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看過的那本曆史書嗎？”
    老天師沒有說話，而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方諾做了鬼臉繼續說道：“在我那個時代千年之前有個叫漢的王朝。到了王朝末年因吏治腐敗導致民不聊生，百姓為求活命紛紛揭竿而起。這裏麵最有名的一個人名喚張角。此人創立太平道，自號大賢良師。並公然喊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送大漢赴死。”
    “小子說這些不是想給爺爺說這人造反的事。而是想告訴爺爺此人最開始是以符水治病和宗教儀式的手段來吸引信徒的。”
    “那爺爺你知道這張角給信徒服用的符水是什麽靈丹妙藥嗎？”
    老天師下意識的追問道：“是什麽？”
    方諾聞言手臂一晃，一碗清水便出現在他掌心：“不是什麽天材地寶，更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就是一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清水再加點燒毀的符籙灰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