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玉匣開時魂倒流,她說我本不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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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如濃稠的墨汁般傾瀉而下,將整個世界染成一片深沉的黑色。
    營地中,篝火依舊不知疲倦地燃燒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驅散著無孔不入的寒意。
    顧秋白站在篝火旁,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他微微抬起頭,感受著空氣中飄散的淡淡魂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這魂網……果然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為了避免直接接觸魂網而觸發其預警機製,顧秋白決定采取一種迂回的策略——借夢布雙頻。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站在不遠處的尹新月身上。
    她一襲白衣勝雪,身姿曼妙,如同月宮中的仙子般清冷脫俗。
    “新月,接下來需要你來幫我一個忙。”顧秋白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尹新月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恭敬的神色:“請大供奉吩咐。”
    顧秋白走到營地中央,緩緩伸出手,一股強大的魂力瞬間爆發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向著四麵八方洶湧而去。
    “以寒源之力,在營地結‘冰鏡夢陣’,模擬王語嫣日常入夢的魂頻。”他沉聲說道,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
    尹新月不敢怠慢,立刻按照顧秋白的指示,開始施展寒源之力。
    隻見她雙手快速結印,一道道冰藍色的光芒從她指尖射出,在空氣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隨著她的施法,營地中的溫度驟然下降,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起一層淡淡的寒霧。
    地麵上,一層薄薄的冰霜悄然凝結,發出細微的哢嚓聲響。
    很快,一麵巨大的冰鏡在營地中央緩緩升起。
    鏡麵光滑如玉,映照著篝火的火光,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顧秋白走到冰鏡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鏡麵,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強大寒源之力。
    他閉上雙眼,意識沉入識海,開始調動體內的逆魂之力。
    一縷細微的逆魂之力,如同涓涓細流般從他指尖流出,緩緩注入冰鏡之中。
    這縷逆魂之力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但卻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
    他在鏡中留下一段無意義的思維回路,如同背景雜音般,以此來迷惑魂網的感知。
    “任珠珠。”他轉過身,看向站在一旁的任珠珠。
    “在。”任珠珠連忙應道。
    “她若主動探查,會發現這‘雜音’裏藏著一道門——隻有想醒來的人,才看得見。”顧秋白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神秘的意味。
    夜色漸深,營地中一片寂靜,隻剩下篝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響。
    王語嫣靜靜地盤坐在自己的營帳中,如同往常一樣,開始靜坐入夢。
    她的意識緩緩沉入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之中。
    在這裏,她感覺不到任何時間流逝,也感覺不到任何真實感,仿佛置身於一個虛無縹緲的世界。
    然而,今夜的夢境卻與往常有所不同。
    在灰霧之中,她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在遠處,她看到了一麵巨大的冰鏡,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鏡麵光滑如玉,映照著她的身影。
    然而,鏡中映出的卻並非她所熟悉的自己。
    鏡中的她,手持一本殘破的古卷,臉上掛滿了淚水,神情悲傷而絕望。
    王語嫣心中充滿了疑惑,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
    她下意識地向著冰鏡靠近,想要看清楚鏡中的景象。
    就在她靠近冰鏡的刹那,鏡中的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記得嗎?你燒過一本書記,灰裏有字。”鏡中的王語嫣輕聲說道,聲音空靈而飄渺,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王語嫣猛然驚覺,她立刻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昨夜,她確實燒毀了一本古書,並且在灰燼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文字。
    難道……這麵冰鏡,與昨夜的事情有關?
    她心中充滿了疑惑,但同時也升起了一絲期待。
    或許,這麵冰鏡能夠解開她心中的謎團,讓她找到真正的自己。
    她伸出手,顫抖著觸碰著冰鏡的鏡麵。
    “哢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冰麵瞬間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冰晶,消散在空氣之中。
    與此同時,一道低語湧入她的腦海,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不斷回響。
    “想活,就留下一句話。”
    王語嫣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栗。
    她不知道這道低語是從哪裏傳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但是,她心中卻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渴望擺脫現在的困境,渴望找到真正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用顫抖的聲音回應道:“我不想再當容器……我想知道我是誰。”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樹梢,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法明站在玄慈麵前,神情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大師,弟子願意護送新藥入地宮。”他雙手合十,低聲說道。
    玄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確定?”他緩緩問道,聲音低沉而富有壓迫感。
    法明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弟子願意為少林,為大師分憂。”
    玄慈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你去吧。”
    法明接過藥箱,轉身向著地宮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穩健,但袖口卻已經被冷汗浸透。
    藥箱底層,靜靜地躺著一個不起眼的玉匣。
    這玉匣,正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將玉匣藏於藥箱底層,小心翼翼地掩蓋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
    一路上,他盡量保持鎮定,不露出絲毫破綻。
    但是,他的內心卻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終於,他來到了熄燈室前。
    這裏是進入地宮深處的必經之路,也是守衛最為嚴密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阿彌陀佛……”他在心中默念一聲,腳步突然一滑,故意失足摔倒在地。
    “砰……”
    藥箱重重地摔在地上,裏麵的藥瓶頓時滾落出來,散落一地。
    “大膽!”
    守衛們見狀,頓時怒喝一聲,紛紛圍了上來。
    法明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地收拾著散落的藥瓶。
    “對不起,對不起,弟子一時不慎,衝撞了各位。”他連聲道歉,臉上露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守衛們一邊嗬斥著他,一邊幫他收拾著藥瓶。
    就在這時,法明趁亂將玉匣踢入牆角陰影。
    一名倒地僧屍手指微動,似想抓住,卻被法明以袈裟遮掩。
    他起身時,袖口已被冷汗浸透。
    回廊盡頭,玄慈立於暗處,目光幽深。
    “你護的,是藥……還是叛?”他緩緩問道,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低語,令人不寒而栗。
    法明低頭:“弟子……隻護因果。”
    深夜,一隊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入營地,將玉匣秘密送至顧秋白手中。
    顧秋白站在營帳中央,神情肅穆。
    他緩緩伸出手,以鎮淵劍尖挑開玉匣的封印。
    “嗡……”
    一聲輕微的震動傳來,玉匣中頓時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光芒。
    在光芒之中,一滴晶瑩剔透的血液緩緩升起,懸浮在半空之中。
    這滴血液並非普通的血液,而是守門者之血,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和記憶。
    顧秋白閉上雙眼,開始引導體內的逆魂之力。
    隨著他的引導,守門者之血驟然炸開,化作一道記憶洪流,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他看見遠古時代,魂網初成,執燈人一族以萬民夢境為養料,守門者斬臂封印,將最後一段記憶封入一名女子識海,預言:“當她說‘我不想’時,網將自潰。”
    畫麵終結於王語嫣前世身影,輕聲道:“我本不該醒……”
    但他醒了。
    顧秋白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但我醒了。”王語嫣前世的身影在顧秋白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那句飽含著無奈與決絕的話語,依舊在他耳邊回響。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目光投向地宮的方向。
    “該結束了……”
    夜風拂過,吹動著他的衣袍,發出獵獵的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預示著一場更加殘酷的戰鬥即將開始。
    他眼神驟然變得淩厲起來,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寒光。
    因為,他身負重任,肩負著整個世界的希望。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徹底摧毀魂網,結束這場無休止的戰爭。
    此刻,在地宮深處,密室的石門緩緩開啟……
    地宮深室,陰冷潮濕,四壁石刻著扭曲的經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王語嫣一襲素衣,如同寒冬臘梅般決絕地立於玄慈麵前。
    她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殘頁,正是《魂引殘編》的其中一頁。
    “王語嫣,你可知你在做什麽!”玄慈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帶著無盡的威壓。
    “放下殘頁,貧僧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王語嫣抬起頭,那雙原本空洞的眼中,竟破天荒地閃爍著一絲光芒,那是掙脫束縛、尋回自我的光芒。
    “我沒瘋,是你們一直瘋著。”她輕輕說道,語氣平靜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她毫不猶豫地將殘頁投入眼前的青銅丹爐中。
    爐火瞬間升騰,貪婪地舔舐著紙張,發出劈啪的爆裂聲,仿佛某種禁錮被打破的哀嚎。
    玄慈目眥欲裂,須發皆張。
    “你敢!!”他怒吼著,周身魂力瘋狂湧動,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王語嫣沒有理會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指尖輕柔地劃過自己的心口。
    “這裏裝的,不是你的命令,是別人的記憶……而我,要還給她。”她的聲音輕柔,卻如同鋒利的刀刃,撕裂著玄慈最後的理智。
    火焰升騰,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龐。
    她竟催動體內魂力,引火入心!
    刹那間,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痛苦的表情扭曲了她精致的五官。
    “簡直是自尋死路!”玄慈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猛然抬起手,一掌狠狠拍向王語嫣的天靈。
    “砰!”
    沉悶的撞擊聲回蕩在密室之中,王語嫣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鮮血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淌,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
    然而,她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那笑容,帶著解脫,帶著釋然,更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嘲諷。
    “你看……”她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氣息奄奄,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我還能……自己決定痛不痛……”
    下一秒,她的身體便徹底失去了控製,像破碎的瓷娃娃一樣無力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