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屍睜眼時誰在逃,守門血燙斷天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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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網主絲被焚的瞬間,整個空間都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地攥緊,又猛地鬆開。
    天地震顫,碎裂的綠色火焰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每一滴都帶著能灼燒靈魂的恐怖高溫。
    顧秋白卻無暇顧及這些。
    他死死地盯著空中那團被金色血液點燃,痛苦扭曲的魂網殘骸,仿佛那裏正有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要掙脫束縛。
    他沒有選擇追擊。
    他很清楚,這殘網背後,連接著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古老的存在。
    現在追上去,無異於飛蛾撲火。
    鎮淵劍在他手中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緊張與決絕。
    顧秋白深吸一口氣,劍鋒翻轉,在他周身快速而精準地劃出三道充滿肅殺之氣的血色符文。
    這三道符文並非普通的道家符咒,而是以守門者之血為引,強行在空間中構建出一個臨時的防禦結界。
    “血不能多流……”顧秋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否則,整張殘網都會順著傷口爬進來……”
    話音未落,幾縷幽綠色的殘絲,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一般,試圖鑽入他手臂上的傷口。
    這些殘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一旦侵入人體,便會立刻吞噬人的血肉和靈魂。
    然而,當它們觸碰到那三道血色符文時,卻像是碰到了滾燙的烙鐵,瞬間被灼燒成一縷縷黑煙,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一旁的九叔見狀,不敢有絲毫的猶豫。
    他迅速從腰間摸出四枚鏽跡斑斑的“鎮魂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釘入血符結界的四個角落。
    這鎮魂釘乃是茅山一脈的秘傳法器,具有鎮壓邪祟、穩固空間的強大力量。
    四枚鎮魂釘落下,頓時將血符結界的力量提升了數倍,徹底隔絕了殘絲的侵入。
    顧秋白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微微喘息著,目光深邃而凝重:“它怕的不是我……是這滴血代表的‘源頭權限’。”
    祭壇之上,玄慈踉蹌後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讓他痛苦不堪。
    他手中的骨灰燈仍在燃燒,但那幽綠色的火焰卻像是失去了養分,逐漸變得灰白,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滲出了一滴殷紅的鮮血。
    他嚐試著將這滴血融入燈焰之中,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這滴血都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根本無法與燈焰融合。
    這不可能!
    這骨灰燈乃是執燈人一脈的傳承至寶,必須以執燈人的心頭血才能點燃。
    為何自己的血,竟然無法融入其中?
    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麽,渾身一震,”
    他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
    他所守護的,並非是什麽輪回的終結,而是一個更加可怕的存在的蘇醒。
    他不再強求,而是將骨灰燈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仿佛抱著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毅然決然地踏入了地宮深處。
    地宮的通道蜿蜒曲折,陰暗潮濕,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
    沿途,一具具盤坐在地的僧屍,原本機械地轉動著頭顱,跟隨玄慈的腳步。
    但此刻,這些僧屍卻出現了一些異樣的變化。
    它們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有些甚至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有那麽一兩具僧屍,原本空洞無神的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掙紮的神色。
    突然,一具僧屍的嘴唇微微翕動,發出一個微弱而沙啞的聲音:“我不想……誦經……”
    這聲音雖然微弱,但在寂靜的地宮中,卻顯得格外清晰,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無邊的黑暗。
    玄慈的腳步微微一頓,但他並沒有停下來。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那具發出聲音的僧屍一眼。
    他隻是冷冷地說道:“閉嘴。待新網成,你們皆可解脫。”
    他的聲音冰冷而無情,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隻,俯視著芸芸眾生。
    寒玉床下,那個古樸的玉匣微微發燙,仿佛一塊被烈日炙烤的烙鐵。
    深夜,王語嫣獨自一人坐在寒玉床上。
    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白日裏祭壇上發生的一切,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在她腦海中不斷閃回。
    她總覺得,有什麽極其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她緩緩起身,走到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取出了那個玉匣。
    玉匣入手冰涼,但內部卻隱隱散發著一股灼熱的氣息。
    王語嫣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玉匣。
    匣中,除了那堆早已化為灰燼的紙張外,隻有一行用鮮血寫成的字跡:“燈滅時,以執燈人之血重燃。”
    這行字跡是她很久以前發現的,當時她並沒有在意,隻是將它當成了一個古老的預言。
    然而,此刻,當她再次看到這行字跡時,卻發現它竟然開始蠕動起來,仿佛有生命一般。
    那些原本已經凝固的血跡,竟然重新變得鮮紅,並且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重新排列組合,最終形成了一句新的話語:“血斷網裂,容器將醒。”
    “血斷網裂,容器將醒……”王語嫣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腦海中一片混亂。
    她突然想起,白日裏,那名守門者斬斷自己手臂時,似乎低語了一句什麽。
    她努力回憶著,終於,她想起了一句極其微弱,幾乎無法聽清的聲音:“若我血落人間,願持燈者自焚,持憶者自知。”
    “若我血落人間,願持燈者自焚,持憶者自知……”王語嫣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她猛然合上玉匣,仿佛要將其中隱藏的秘密徹底封鎖。
    她的眼中淚光閃動,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她不是被選中,而是被等著。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法明借著巡夜的名義,小心翼翼地潛入了地宮的偏殿。
    這座偏殿名為“熄燈室”,乃是地宮中最為陰森恐怖的地方之一。
    這裏原本是用來存放僧人圓寂後的遺體的,後來,玄慈將這裏改造成了一個特殊的場所,將百具僧屍安置於此,日夜誦經,為魂網提供能量。
    熄燈室中,陰暗潮濕,散發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原本整齊盤坐在地的百具僧屍,此刻卻出現了異樣的變化。
    有三具僧屍已經倒在了地上,它們的屍體扭曲變形,麵容猙獰可怖,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法明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具倒地的僧屍,他的心跳加速,手心也開始冒汗。
    突然,他聽到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從那具僧屍的嘴唇間傳來:“救……我……”
    法明頓時大驚失色,他猛地向後退去,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一隻銅磬。
    “當啷——”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熄燈室中顯得格外刺耳。
    刹那間,所有未倒之屍齊齊轉頭,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法明。
    那些原本死氣沉沉的屍體,此刻竟然像是活過來一般,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
    法明強忍著內心的恐懼,他鼓起勇氣,對著那些僧屍低聲問道:“你們……還聽得見自己嗎?”
    沉默了片刻,那具開口說話的僧屍緩緩地點了點頭。
    它的右手艱難地抬起,指向地宮的最深處——玄慈閉關之所。
    地宮深處,通往未知的黑暗。
    營地中央,篝火劈啪作響,將顧秋白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他如老僧入定般盤坐在鎮淵劍投下的陰影裏,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不同於白日的淩厲,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尊行走於人間的神隻,冷漠而威嚴。
    他緩緩閉上雙眼,意識沉入一片黑暗的虛空。
    一縷微弱的魂息,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出,沒入空氣中那些若有若無的殘網餘波。
    他沒有主動入侵,而是選擇了最危險,卻也是最有效的策略——以身為餌。
    果不其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那些遊離的殘網立刻躁動起來。
    它們貪婪地湧向那縷魂息,如同無數隻饑渴的手,試圖將其抓住、吞噬。
    就在連接的刹那,顧秋白的腦海中瞬間爆發出無數破碎的畫麵和聲音。
    那是喬峰引刀自宮時,絕望而痛苦的哀嚎:“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
    那是玉小剛午夜夢回時,被低語蠱惑的掙紮:“不……我不是廢物……我能證明自己……”
    更有無數無名者,在日複一日的誦經中,逐漸失去自我,最終化為一具行屍走肉的悲鳴:“我……是誰……我在做什麽……”
    這些聲音如同無數隻厲鬼在耳邊嘶吼,震得顧秋白頭痛欲裂。
    他猛然睜開雙眼,瞳孔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寒光。
    “這不是控製……是集體獻祭……”他低聲呢喃,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而王語嫣,是最後的記憶墳場……”
    他緩緩起身,伸出手,感受著夜風拂過臉頰。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殘網被焚燒後留下的痕跡,也預示著一場更加殘酷的戰爭即將開始。
    “該去挖墳了……”顧秋白輕聲說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轉身走向營地邊緣,他的聲音被夜風吹散,隻留下一句低語:“新月,備些香燭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