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個相處多年的人進入輪回，眾人的心情愈發沉重，失落之情彌漫在空氣中。
    陶小妞甚至還在嗚咽，唐陽宣在一旁安慰她。
    有些人看得更遠，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中年憂愁鬼便是其中之一。他注意到，越是深入複雜區域，邪鬼的力量便愈發強大，而前輩們的應對也愈發吃力。
    他知道，自己必須早做打算。
    虎妖男子和刀疤男子也有同樣的想法。
    但無論什麽心情，他們的旅途仍在繼續。
    少了兩個高階鬼的助力，船速明顯慢了下來，足足慢了四分之一。
    羅索心中憂慮重重，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或許，找個地方躲起來才是上策。
    更糟糕的是，由於少了兩鬼，“冥河之酒”成了絕版。因為這酒的力量組成缺一不可，現在他們就少兩個搶劫鬼的武修真元。
    羅索感到無比沮喪，他從未料到失去兩個搶劫鬼的後果會如此嚴重。
    他暗自發誓，絕不能再失去任何一鬼了。
    由於這酒研究了幾十年，因此也不可能一下子調整過來。
    曇花一現的“冥河之酒”，就這樣成為了曆史。
    時間飛逝，轉眼又過了兩天。羅索一行人再次遭遇了強大得可怕的“沉默”邪鬼，而且這次是三頭。
    無奈之下，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羅索一下子就使用大招——淫之法則。
    即便是強大的“沉默”邪鬼，在完整法則的攻擊下，也瞬間崩潰，化為了隻會互動的淫獸。
    當然，強如它們，並不會像普通邪鬼那般，瞬間就毀滅，還得互動一段時間才完全崩潰。
    羅索也不管它們，鬼船迅速從它們身邊掠過。
    然而，幾個強大的邪鬼在互動中炸裂的景象，卻讓眾鬼目瞪口呆。
    就連一向堅定的中年憂愁鬼也不禁懷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淫之法則”？
    時間又過了兩天，戰鬥愈發激烈。短短四天，羅索已經使用了七道法則。
    邪鬼中出現了比“沉默”邪鬼更強大的存在——“冷漠”邪鬼。
    老實說，羅索他們也不知道這些邪鬼是如何排序的。
    戰鬥無比慘烈，眾鬼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即使羅索想保護一個不失，卻做不到。
    這一幕也印證了眾鬼的想法——他們的旅途要結束了。
    因此，有人提前安排後事了。
    第八道“淫之法則”使用後，羅索隻剩下兩道法則。
    每次使用法則，都能清空一段河道的邪鬼，為他們贏得片刻的安寧。
    船速漸漸慢了下來。
    羅索正在使用[隱蝕]遮掩仙禁邪氣，表麵上裝作壓製邪氣和療傷，事實上是在修船。
    趙顏兮在一旁心疼地看著他，卻被羅索催促去警戒。
    她那擔憂的眼神，讓羅索很想動手動腳。
    趙顏兮離開後，中年憂愁鬼走了過來。他看著羅索獨自療傷的舉止，心中敬佩萬分，甚至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
    他竟然曾懷疑之前的攻擊是“淫之法則”，這簡直是對前輩的侮辱。
    要知道，淫之法則是無數淫魔也達不到的理想境界。
    “前輩，可有空閑？”中年憂愁鬼恭敬道。
    “嗯。有事？”羅索奇怪道。
    “想和前輩聊聊。”中年憂愁鬼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羅索知道他有事相托，畢竟這中年憂愁鬼可是一個知識淵博的修士，有問題經常自己解決，獨立意識極強，隻有實在解決不了才來找羅索。
    兩人隨即坐下，喝著靈酒，閑聊起來。
    老實說，連續戰鬥，羅索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二人相談甚歡。
    “前輩，這次幽冥之行，可有收獲？”中年憂愁鬼問道。
    “收獲？嗬嗬，收獲了不少見識。”羅索心中大罵哪有收獲，倒黴至極，殺了超過一億的邪鬼，隻收獲無數毒害自己的仙禁邪氣。
    他都有些鬱悶無語了，人家“穿越者”打怪都爆裝備，他殺了如此多的邪鬼，渣都沒有。
    這些邪鬼雖然強大，卻什麽都沒有。它們的武器就是它們的身軀，甚至那些看起來有武器的邪鬼，它們的武器也是身體幻化的，死後就煙消雲散了。
    而它們的麵具隻是象征之物，根本沒有多大價值。
    所以，你說羅索鬱不鬱悶。
    當然，總的來說，羅索還是撈取了不少寶貝，但這些東西等級不高，與幽冥的危險度不成正比。
    “見識？！的確，晚輩也收獲了不少見識。我們大家的世界真的挺特別的。有隻有幫派，沒有宗門的修仙世界。有隻有修仙家族，沒有宗門的世界。有存在永久妖國與人類國家對立的世界。還有一度存在大量真仙的世界……嗬嗬嗬，真是精彩紛呈啊。”中年憂愁鬼笑道，他對知識很感興趣。
    他所指的分別是兩個搶劫鬼的世界，漂亮女鬼和刀疤男子的世界，虎妖男子的世界，以及唐陽宣的世界。
    “這世界真是廣闊啊！”中年憂愁鬼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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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羅索點頭讚同，不說別的世界，就是他自己的世界都沒有跑完。
    他就是一個土鱉，待在一個寒離洲十幾萬年。
    “說起來，我還沒有向大家介紹過我居住的世界，不知前輩可有興趣？”中年憂愁鬼問道。
    “請說！”羅索知道這中年憂愁鬼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也不急，戰鬥太累了，他需要放鬆。
    中年憂愁鬼開始訴說了自己的世界。
    然而，當羅索聽到他出生和成長之地“盧定洲”時，他瞳孔微微一縮。
    由於羅索掩飾得好，加上中年憂愁鬼沉浸在回憶之中，所以沒有發現羅索的異常。
    終於，中年憂愁鬼說到了關鍵：“前輩，我大概是無法複活的了。下一次大戰，若我重傷，我準備前往輪回。”
    “哦。”羅索點了點頭，“這幾十年你盡心盡力，可有什麽願望？我盡力幫你完成。”
    中年憂愁鬼猶豫了一下。
    “我說過了，凡是參與釀酒的都有獎勵，所以不必顧忌。”羅索道。
    “多謝前輩，那我就直說了。我想和任道友他們一樣，保留記憶進輪回。”中年憂愁鬼道。
    所謂的任道友指的是黑臉鬼。
    “沒問題。”羅索大方道，這不過是多一個實驗品而已。
    他倒要看看，能否製作出異數。
    “另外，我希望前輩出去後，能稍微照顧我的弟子們一下。”中年憂愁鬼不好意思道，一次提出兩個要求，他有些忐忑，“前輩不用怎麽照顧他們，帶他們離開盧定洲便可，我隻是怕他們被追殺罷了。我不求他們仙路暢通，隻求他們能安穩度過一生。”
    他怕要求太過分，羅索不答應。
    “……沒問題。”羅索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
    當然，之所以答應，是因為……
    中年憂愁鬼欣喜不已，連連道謝。
    就在他以為一切交代完畢後，羅索突然問道：“你想看看你弟子們的情況嗎？”
    “可、可以嗎？”中年憂愁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感動到一塌糊塗。
    前輩真是有道真仙啊！他真是幸運，能遇到如此仙人！
    於是，羅索再度停船，眾鬼看到羅索與中年憂愁鬼的舉動，心中了然。
    不少鬼神色黯然，知道分別之時已到。
    羅索再次撥開灰氣，退開一邊，讓中年憂愁鬼自己觀看。
    這一次不同的是，羅索並沒有讓中年憂愁鬼一人看，而是使用[蜃]的折射能力，偷看到水中的景象。
    [蜃]的能力連華安晏都能瞞過，這些鬼自然隻以為羅索在看河。
    中年憂愁鬼的四個弟子並未如他所擔憂的那般危險。
    在中年憂愁鬼遇害後，他們的確經曆了一段時間的危險。但好在他們修為低，難以看出傳承，避開了追殺。
    而避開追殺的過程中，他們得到了一些奇遇。
    之後，他們將傳承變成秘密，約定三代之後再啟動。為了不讓傳承斷絕，他們四個分道揚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
    他們修煉從奇遇中得到的功法，過得還算不錯，建立了四個小勢力。
    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傳承。
    待他們老了，他們才將祖師的古老傳承傳下去。盡管傳承斷斷續續，不複完整，卻依舊流傳下來。
    中年憂愁鬼看到弟子們安穩的一生，淚流滿麵，心中無比欣慰。
    當景象消失後，中年笑了笑，擦了擦眼睛，額頭上的皺紋終於舒展開來。
    他知道這是羅索施展的神通，讓他看到未來。因為按幽冥的時間推算，他剛隕落不久。
    如此完整的一生，堪稱大神通，這一大神通放在他身上，實在浪費，將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於是，他對羅索不斷跪謝道：“多謝前輩的未來之術。原來我那幾個弟子即便沒有前輩的相助，也能逢凶化吉。之前的請求，就當我沒有說過。”
    “我已經答應了。若以後遇到你的傳承後人，我會照顧他們一段時光的。”羅索堅持道，有機會裝逼他還是會抓住的，反正隻是說說，又不花錢。
    中年憂愁鬼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眾鬼也為之動容。
    待中年憂愁鬼離開後，羅索皺了皺眉，陷入了深思。
    因為之前的事證實了他的猜想。
    事實上，他哪會什麽未來之術，冥河照到的不過是中年憂愁鬼的前世今生罷了。
    換言之，也是他弟子們的一生。
    中年憂愁鬼所說的“盧定洲”是羅索那個世界的五大洲之一。
    而中年憂愁鬼修煉的仍是類似內修時代的功法，不是屍修功法。正常來說，天地異變，即便是盧定洲上的修士，也應該修煉屍修之法才對。
    這說明——中年憂愁鬼是內修時代的人。
    換言之，幽冥是一個可以連接過去的存在。
    進入幽冥的鬼，未必就是現世的鬼。
    而這一現象，或許並不常見，甚至極為罕見。否則，以唐陽宣的宗門底蘊、中年憂愁鬼的傳承見聞，以及那些流傳於世的遊記，早該有所記載或提及。
    這也正常，畢竟很少鬼來自同一個世界。即便真仙前來探究，也未必得出結論。因為極有可能誤認為這是類似的世界，而不會想到時代上的差異。
    “既然有來自過去的鬼，那或許也有來自未來的鬼吧？”羅索喃喃自語，“莫非幽冥真的連接過去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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