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善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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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索還呆愣著沒回過神時,月雪接著說道:“月影族來到寒離洲的時間,應該是在這個世界經曆天地異變之後的一萬年至兩萬年之間。通常來說,像這樣的天地浩劫,至少要持續十萬年甚至五十萬年才會平息。但月影族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種儀式,讓人們得以迅速終結這場浩劫,這個儀式便是孽屍儀式。”
“他瘋了嗎?”羅索忍不住咆哮起來。
他實在難以想象,那大巫竟然瘋狂到如此地步。照這樣下去,會不會誕生第二個孽甕呢?
“這或許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既然沒人能消滅孽甕,那就造就第二個孽甕,以毒攻毒,讓它們自相殘殺、同歸於盡。”月雪自嘲地笑了笑,“其實,過去我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孽神或許就是這個嚐試的產物。你在神鬼祭台中遇到的所謂‘絕對存在’,並非真正的‘絕對存在’,而是孽神——孽甕的新分身。”
羅索隻覺這個世界的人都瘋了。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月雪連忙安慰道:“冷靜!”同時用力握了握他的雙手。
然而,羅索渾身顫抖不止,根本無法控製自己,恐懼和絕望如潮水般從心底湧來,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所謂“知道越多,越是恐懼”,越強大的力量,越讓人心生畏懼。
月雪深有感觸,她急忙緊緊抱住羅索。
“冷靜!冷靜!沒事的,沒事的!我會保護你的!”月雪心疼不已,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撫摸羅索的後背。
她的眼中也噙滿了淚水。
她回想起羅索的過往,因為長生且沒有靈根,他走上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卻也因為這些特殊性,一次次被卷入與自身修為不相匹配的大事件中。
對於修仙者而言,無知或許才是最幸福的事。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羅索緊緊抱住月雪,放聲大哭起來。
他從未如此脆弱過。
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他無依無靠,無門無派,又沒有靈根和天資,連個引路人都沒有,隻能獨自堅強,久而久之,也習慣了堅強。
然而,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這該死的世界,這該死的大能,簡直要把他逼瘋了。
落雪紛飛,幽暗的房子裏,隻有羅索的哭聲。由於禁地一片靜謐,這哭聲便在禁地中回蕩開來。
大約哭了半個小時,羅索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見羅索停止哭泣,月雪安慰道:“其實,僅憑這些是無法誕生出第二個孽甕那樣的存在的。誕生孽甕的條件早已不複存在,大巫雖然實力強大,但還遠遠不夠。當初我們可是有十四個祖巫,還有諸多至寶。而且孽甕的誕生完全是個意外,並非我們儀式的目的,而是失敗後的產物。”
“我們根本就不清楚真正誕生它的機製,即便重複一次,我們也做不到。而且,這個儀式和過去的儀式也有差別,大巫並沒有直接依照我們原有的儀式,而是對其進行了改良。這個改良後的儀式安全得很。”
羅索打了個嗝,卻還是緊緊地抱住月雪,“魔手”趁機撫摸她光滑的脊背。
事實上,這個儀式還是誕生了強大的邪種。
不過,對於月雪這樣的頂級存在來說,邪種幾乎構不成威脅。
羅索覺得奇怪,既然安全,那為何還會誕生孽神般的存在。
然而,還沒等他提問,月雪便解釋道:“這個改良版的孽屍儀式確實是個好儀式,救了很多人的命,也拯救了這個世界。數萬年來,月影族與寒離洲的人一直和睦相處、彼此扶持。但後來孽屍儀式還是出了問題。”
“儀式出了什麽問題呢?”羅索輕輕抬起頭,問道。
問完,他又把頭埋在月雪的玉肩上,與她的粉頸緊緊交纏。
他可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占便宜機會。
“被孽甕利用了。這一儀式本來就與孽甕同源,被它利用也在情理之中。”月雪的臉色越來越紅,她也察覺到羅索越來越過分了。
“被孽甕利用了?它不是被封印了嗎?”聽到孽甕竟然還能活動,羅索震驚不已。
然而,此刻他和月雪相擁,聞著月雪身上淡淡的體香,哪還顧得上什麽恐怖的孽甕。
現在的他無所畏懼。
他再一次被色欲補充了勇氣。
“它的確被封印了,但這份封印並不完整。是趁著它剛剛誕生之際,我們作為儀式之主才完成的。本質上,是利用了儀式的特殊性和它自身的力量,並非我們十四個祖巫的力量足夠強大。即便如此,我們也是拚了命,才做到這一步。”月雪神色黯然地說道,同時緊緊纏著羅索。
羅索注意到她的傷心,輕輕撫摸她光滑的脊背,以示安慰。
“它仍能幹涉現實,隻是幹涉的程度微乎其微。為了讓它徹底無法幹涉現實,我才將其移至鬼神之地。鬼神之地並非鏡中界內的地方,隻是從鏡中界進入比較容易罷了。那是一個與世隔絕之地,裏麵蘊含著鬼神之力。一旦離開鬼神之地,孽甕就能幹涉現實。從遙遠的時代以來,每個孽甕的守護者我都告知過這一點,他們都牢記我的話,沒有讓孽甕離開過鬼神之地。但刑還是將它帶出了鬼神之地,這個笨蛋!這個叛徒!”月雪罵道。由於她將臉埋在羅索的肩上,罵聲細若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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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孽甕在他們手上,哪會有這麽多麻煩事。
羅索是第一次聽到月雪罵人,覺得十分有趣。
“孽甕對孽屍儀式產生幹涉後,竟陸續誕生了數具分身。大巫似乎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異樣。令人費解的是,他並未放任不管,而是積極探尋解決之法。”月雪眉頭緊鎖,滿臉困惑地說道。按常理而言,大巫本應任由事態發展才對。
她內心糾結萬分,一會兒覺得大巫似乎心懷善意,一會兒又察覺到他的惡念。
然而,要說這一切並非他刻意為之,月雪又實在難以相信。
羅索也有著同樣的感受。
在月影族尚未覆滅之時,大巫的確有著超凡的人格魅力。
可羅索也不相信,他傳授世人孽屍儀式僅僅是個意外——恰巧這儀式能拯救世人。
同樣,他也不認為最後誕生的孽神隻是個意外。
“據寓櫟調查,大巫為了解決孽甕的幹涉,四處尋覓方法。後來,他意外發現了一種能壓製孽甕幹涉的途徑——這世間、這個時代獨有的存在——王屍。”
“王屍?!”羅索驚呼出聲。這又是一個與命運之章緊密相連的東西。
“王屍匯聚了一國的氣運,仿佛與孽屍天生相克,能夠自然地壓製孽甕分身的發展。於是,大巫扶持了大離朝的開國皇帝,大離也從無到有,最終實現了統一寒離洲的宏圖霸業。寒離洲統一後,強大的氣運徹底壓製了孽甕的幹涉,這個世界和月影族從此再未受到孽甕的威脅。”月雪幽幽地說道。
“這不是好事嗎?這說明大巫一開始還是心懷善意的。”羅索不明白月雪為何有些鬱鬱寡歡。
如今,問題又繞回到了“大巫黑化論”上。
“才不是這樣!”月雪不滿地嘟囔著,絕美的側臉輕輕摩挲著羅索的臉,她已然對大巫徹底失去了信任。“我懷疑他隻是為了控製孽神,才利用了王屍。”
羅索好奇地問道:“那月雪老婆,除了這個儀式,你們巫修就沒有其他辦法解決十萬年前的天地異變了嗎?”
“辦法肯定是有的,區區一個天地法則罷了。但想要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儀式,就隻有這一個。即便大巫擁有改天換地的神通,在帶著孽甕和族人的情況下,也不可能隨意施展,以免引人注目。”月雪說道。
“事實上,孽神的出現已經引起了太陰司的注意。”
“咦?!”羅索驚訝地叫出聲來。
“你可知道太陰司為何會將邪種和異鬼視為人類的威脅?”月雪輕聲問道。
“為什麽呢?難道不是因為它們極為邪惡嗎?”
“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對於那個組織而言,這兩類存在根本構不成威脅。他們之所以關注這兩類存在,根本目的是為了監測背後的情況。異鬼就是為了監測白斑的情況,也就是監測華安晏的情況。這個人雖然曾經隕落過,但他可是曾經與那個組織首領打成平手的存在。雖說今非昔比,那個首領也已踏入更高的境界,但對於這樣的人物,太陰司不可能不加以關注。”月雪幽幽地說道。
聽她這麽一說,羅索想起自己還沒問“唐僧”等人的事。既然月雪知道華安晏,那應該也知道“唐僧”,畢竟他們都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
不過,他沒有打斷月雪。
“而監測邪種,則是為了尋找孽神。孽神一共有兩個,一大一小,大的就是你在鬼神祭台中遇到的那個。小的那個則藏了起來。其實孽屍儀式受到孽甕的影響,一開始誕生了不少分身,但都被大的那個吞噬了。這小的那個比較機靈,剛誕生不久,就感知到了危險,躲了起來。太陰司尋找孽神的原因,就是為了確認孽甕的存在。一旦他們確認孽甕存在,就不會任由命運之章的爭奪繼續下去。”
“布偶之所以放任命運之章的發展,是因為她認為必然會失敗。命運之章實現的條件極為苛刻,不僅需要命運三幣,還需要超越大道的力量引導。而且這隻是基本條件,還有其他諸多方麵才能提升成功率。不過,若他們確認有超越大道之力的引導,那他們就不會再認為無法實現了。到時候,他們便會介入,局麵將會變得更加複雜。”月雪吐氣如蘭,羅索隻覺耳朵癢癢的。
布偶?不就是那個神秘女子嗎?太陰司與她有什麽關係?她不是執掌太初大道嗎?
“所以說,大巫的行為很難用‘無知’來評判。這裏有兩個可能。”
“第一個可能,或許這一切都與孽甕有關。甚至月影族的滅亡,也與之脫不了幹係。盡管它被封印了,但它的實力依舊深不可測,也許早就規劃好了未來的軌跡,並讓它的信徒去執行。”
“它的信徒?”羅索好奇地問道。
“天譴之人的首領啊。他便是‘絕對存在’的信徒,一直為了解封被太古人類封印的‘絕對存在’而努力著。‘絕對存在’本質上就是孽甕的一部分,當有機會解放孽甕本體之時,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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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大巫低估了孽甕的危險性,從而釀成了這場悲劇?”羅索總結道,對大巫不禁有些同情,“最後,月影族的滅亡讓他徹底黑化了。”
“但願是這樣。”月雪的語氣中充滿了悲傷,仿佛話裏有話。她抬頭望著破舊房子的上方,房子在風雪中微微顫抖。“這隻是一個不太大的可能。”
羅索感到十分困惑,他看著月雪漂亮的側臉,心中滿是疑惑。
“這裏還存在第二個可能——一切都是大巫計劃好的。”月雪鬆開擁抱,與羅索對視,認真地說道,“包括月影族的滅亡,乃至於他自身的死亡!”
“自身的死亡?!”羅索滿心不解,被月雪的話震驚得瞪大了眼睛,脫口問道。
“連自己的死亡都能提前安排?”他難以置信地追問,“可他不是還好好活著嗎?”
“那隻是使用命運金幣的結果。”月雪歎道。“月影族就是祭品一般存在。如果月影族被滅,他不可能獨存。畢竟在我們孽甕守護者尚存之時,旁人根本無法搶走孽甕。恐怕當時他也被孽甕吞噬了。”
“這恐怕才是他將孽甕移至寒離洲的最終目的。”月雪恨恨地說道,眼中滿是憤懣。
“被孽甕吞噬才是他的目的?”羅索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完全不明白為何被殺竟成了他的目標。
“因為孽甕除了我,還有煉化滅道氣息之人,旁人根本無法打開。他一直在等待天譴之人的首領到來。之後,便讓孽甕吞噬自己,在孽甕內使用命運金幣,開啟命運之章的爭奪。”月雪咬牙切齒,聲音中滿是怨恨,“我,還有月影族,恐怕都隻是他手中的棋子,被他利用得徹徹底底。”
“大巫懷揣著兩個目的:其一,再造一個孽甕;其二,奪取命運之章。他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為無法確信命運之章是否足以滅殺孽甕。畢竟,那所謂的‘不可能之物’,其威能無人知曉。然而,倘若將一個宛如‘絕對存在’般強大的存在與命運之章相結合,殺掉孽甕的可能性便會大幅提升。”
“如此環環相扣、精準無誤的計劃,若說隻是巧合,實在難以令人信服。最大的可能,並非孽甕掌控著一切,而是大巫早在暗中布下棋局,寫好了這出戲的劇本。他絕非普通的巫修,背後定然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特殊身份。”
“結合你的記憶和寓櫟調查所知,也許他便是那曾經爭奪命運之章——最後的勝利者兼失敗者!他轉世到月影族,修煉巫術成為大巫,一步步爭取到我的信任,最終成為孽甕的守護者!”月雪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羅索見她如此生氣,趕緊安慰她,不停地撫摸她。
羅索心中依舊覺得奇怪,以月雪的實力,一般人怎麽可能瞞得過她。
而且大巫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巫修,能夠如此長時間地欺騙月雪,簡直不可思議。
隨後,他向月雪提出了這個疑問。
“所以說,我所說的安排,並非指月影族滅亡前的大巫。而是轉世前成為大巫的那位大能,他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轉世後的大巫,的確是一個好的巫族首領,令人尊敬的領袖,也是我信賴的後輩。他懵懂無知地執行著轉世前安排的一切,直至月影族滅亡,他才覺醒前世的記憶。”月雪憤恨無比,聲音中充滿了懊悔,“隻有這樣,才能瞞過所有人,再次掀起命運之章的爭奪。”
“更何況,仙巫合一,他的實力將遠超所有參與命運之章爭奪之人!”月雪又說出了一句讓羅索震驚不已的話。
“這怎麽可能?!你不是說過,除了天婚儀式,外人無法修煉巫術嗎?”羅索追問道,“就算他修煉成了大巫,前世的仙道也應該放棄了,這兩者怎麽可能合一?”
“不,他是唯一一個例外!”月雪不甘心地說道。
“咦!?”羅索震驚得無以複加。
“因為他是執掌輪回大道之人!”月雪銀牙緊咬,眼中滿是恨意。
“執掌輪回大道之人!?”羅索瞪大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在幽冥被三條大道攻擊的場景,沒想到自己竟與這等人物有如此深的糾葛。
不過,此人豈不是難對付到了極點。堪比月雪的大巫實力,再加上執掌最強大道之一的輪回大道,實力簡直恐怖到極致。
聽完這一切的羅索徹底被驚呆了,二人陷入了沉默。
室內靜寂無聲,窗外的雪花飛舞。
良久,月雪打破了沉默。
“這裏麵,也許最為真實的,就是大巫要殺掉孽甕的決心。隻是……為何,他對孽甕會有如此深的執念和仇恨呢?”月雪長歎一聲,心中滿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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