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早川由紀而言，和綾奈、涼子、悠以及渡邊秋惠一起吃飯，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兒。

    甚至可以說恰恰相反。

    得益於前段時間的經曆，這一茬，她已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最初時的拘束、局促、倍感不自在，總有種哪兒哪兒都不對的感覺也盡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放鬆與自然。

    說句不誇張的形容，和悠他們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她的心情放鬆程度堪比在家吃飯。

    當然，她相當清楚，這既得益於涼子和綾奈對她的友好態度，也得益於伯母身上的那股令人放鬆的溫柔氣質。

    隻是聽綾奈說，伯母在工作上可不是這麽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

    不過嘛，她還沒見過，而且她也打定了主意，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她是不會去主動見工作狀態下的伯母的。

    她不想打破自己對伯母的完美印象！

    “咳咳，所以整體來說，這一場‘散夥飯’吃的還是比較順利的，大家也都很開心、投入。”

    在講完了‘散夥飯’的全過程後，早川由紀輕輕咳嗽了一聲，用這句話來做了最後的總結。

    同時，她也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那已然散漫的思緒給拽回到了眼前。

    “有人哭嗎？”

    坐在渡邊秋惠身旁的濱邊涼子放下了筷子，一臉好奇的看向了她。

    “這個的話，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早川由紀攤了攤手。

    整個流程下來，除了和真希聊天的那會兒，她的絕大多數注意力都是集中在悠的身上的。

    至於別的同學的表情，她確實沒怎麽留意。

    當然，也有可能是大夥兒都比較克製，把那洶湧的情緒用更隱蔽的方式給發泄出來了。

    “有的。”

    渡邊悠抬手從壽喜鍋裏夾了一筷子牛肉放到碗裏，接著自然的接上了話茬。

    “是誰？”

    濱邊涼子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她和班上的同學是保有著一定的距離的，再加上高一時她的心境遠沒有眼下這樣輕鬆，所以說來遺憾，她的整個高一並沒有留下什麽深刻的記憶。

    像是班級的聚餐，她也鮮少參與。

    一來是沒錢，二來是時間確實錯不開。

    所幸的是她高一的班級是文科，而她實際上選的是理科，所以在升上高二的時候，她就脫離了原本的班級，去到了一個新的班級。

    在有了高一的經驗後，她也做了相應的調整。

    雖說還是沒能真正融入到集體裏去，但至少不是原來那種徹頭徹尾的獨行俠了。

    ——起碼她願意的話，還是能和班上的同學稍稍聊兩句了。

    盡管這裏的‘兩句’，是寫實派。

    但話又說回來了，高二的這下半年，得益於悠對自己的開導，她又開朗了一些，在班上也有了幾個朋友。

    “是桐山的好朋友，我不知道你還沒有印象，就是那個留著板寸頭發的，長相和膚色很……運動社團的男生，叫齋藤。”

    言罷，渡邊悠把剛剛夾進碗裏的牛肉送進了嘴裏，細細的咀嚼了起來。

    該說不說的，這家日料店的食材確實不錯，主廚的手藝也相當強。

    隨著他的咀嚼，牛肉本身的鮮香味和醬料的味道，擴散到了他的整個口腔。

    “我很想說我有點印象，但很遺憾……”

    濱邊涼子努了努嘴，眉眼間多出了幾分複雜。

    仔細想想，她對悠的同學的了解，就隻知道一個桐山和馬，外帶一個高倉真希。

    至於其他人，她要麽就是隻有在見到的時候能認出來，要麽就是完全認不出來。

    “正常。”渡邊悠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接著換上了公筷，給她夾了一筷子牛肉，“他們的牛肉真的很好吃，嚐嚐。

    “10分的話，我能給到8分往上，首先食材的質量夠高，其次就是主廚的手藝確實不賴。”

    他吃的那種牛肉，是提前加工過的。

    和那種放在壽喜鍋裏煮的那種肥牛，是不一樣的。

    而且這份壽喜鍋的底料搭配，和別的日料店的壽喜鍋的搭配也不太一樣，整體呈現出的效果是要更鮮，更香的。

    “我試試！”

    濱邊涼子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在把碗裏的這塊兒牛肉送進嘴裏，細細的咀嚼品嚐咽下去後，她睜開了眼睛，眸光也隨之一亮。

    “美味！”

    她豎起了大拇指。

    壽喜鍋的做法相當流程化，也可以說是比較商務，整體呈現出來的效果，呃，就是味道，是比較運動的。

    意思是，盡都大差不差，上下限都被拉的比較近。

    像是眼下這樣的水準，屬於是相當牛的了。

    “這家店的招牌就是他們的壽喜鍋。”

    此前一直默默地吃著，看著孩子們聊天的渡邊秋惠加入到了話題裏。

    “饒是價格上確實有點昂貴，但他們每天的生意仍舊火爆。”

    說著，雨宮綾奈放下了筷子，端起了麵前滾燙的麥茶。

    在呼呼的吹了吹後，她小啜了一口。

    “據前台那位小姐姐的說法，他們這邊能提供的預約服務，隻截止到五點半，意思是就算你預約了，但隻要過了五點半，你沒來，他們這邊是會把你的位置給別人的。”

    言罷，她放下茶杯，抬起眉看向了渡邊悠和濱邊涼子，跟著眨了眨眼。

    硬要說的話，她拉著涼子下車說過來點餐、占位，並不隻是單純的給伯母台階下，而是她在了解到了這家店的具體情況後，本就是這麽想的。

    “這樣做，不會被投訴麽？”

    早川由紀歪了歪頭。

    在她的印象裏，像是餐飲業，都奉行一點，即顧客是上帝。

    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把客人往外推。

    “不會，因為他們提前就是講明了的。”雨宮綾奈搖了搖頭，“人家接的每一通預約電話，都是提前說明了這點的。”

    直白點說，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不過，小由紀在這方麵真的挺天真的就是了。

    “這樣啊。”

    早川由紀收回視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嗯哼~”

    聖女大小姐微微頷首。

    “說起來，今天我和安原一起逛街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渡邊秋惠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點餐、加菜用的平板，加了兩份兒子說味道不錯的牛肉。

    從小到大，在吃的上，她和丈夫是沒虧待過悠的。

    未來嘛，如果有機會讓她和丈夫帶的話，她也不肯定不會虧待孫子孫女。

    “嗯哼？”

    渡邊悠抬頭看向了老媽。

    “下一學年，嗯，算了，還是不用這麽官方的說法了，簡單來講，就是下一學期，城南私立高中會和綾奈就讀的學校進行交流，不出意外的話，會出一批交換生，在那邊學習一個學期。”

    渡邊秋惠對上了兒子的視線，抬了抬下頜。

    在她看來，這是一個極佳的拓展圈子的機會，能見到更多的那個圈子裏的人。

    不管是主動上去結識也好，還是單純的觀察也罷，這都是能增長見識的。

    所謂的眼界、經驗，都是在這個過程裏慢慢積累的。

    人生閱曆這玩意兒，不是說你年齡到了，就有的，而是得經曆過了才會懂。

    “一整個學期？”

    渡邊悠有些意外。

    一般來講，像是這樣的交換生活動，通常是一天、一周，大不了也就是一個月，像是動不動就是一整個學期的交流，隻存在於出國交流學習這一選項上。

    “是的，據安原的說法，往後，這樣的交流甚至會長期化、頻繁化。”

    渡邊秋惠微微頷首，又補充說明了一下。

    “我有個問題，兩個學校的教學方式、教材都是有一定偏差的，過去交流的學生，要是適應不了，進而成績下滑，那不是得不償失麽？”

    渡邊悠沒有把話說完。

    他的下半句是

    ——像是城南私立高中這種狠抓升學率的高中，貿然去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在拿自己的升學率開玩笑麽？

    更何況綾奈就讀的學校，大多數學生都是那個圈子裏的人。

    有時候，眼界的擴展是一把雙刃劍。

    見慣了繁華，見慣了大手大腳，見慣了不一樣的消費習慣，要想再回到原來那種樸素的生活節奏，可太難了。

    別說學生了，就是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這一定是得有過大起大落的經曆才能做得到的。

    “你的說法和安原的說法一樣，但是呢，學校也不會不考慮這個，交換生的名額不多，3個，而且是單向的。”

    渡邊秋惠挑了挑眉。

    該說不說的，當初源一郎的決定確實無比正確，放手讓悠來東京，讓他一個人經曆生活，體會生活的困難，再嚐試著獨立去解決，對他的成長是大有裨益的。

    像是悠剛才的那個角度，以前的囫圇個他都說不出這麽一番話來。

    “單向？”

    這次輪到渡邊悠疑惑了。

    這樣的交流活動，肯定是雙方互相的。

    “是，你們學校也考慮到這一問題，所以交換是分批次的，第一學期，你們去他們那，第二學期根據第一學期的具體情況，他們來你們這，當然，人數肯定是一樣的。”

    渡邊秋惠拿起筷子，往碗裏夾了一筷子綠葉蔬菜。

    “那這個名額，有透露讓誰去麽？”

    雨宮綾奈強忍著自己內心的激動，語調平緩的問出了這句話來。

    在這件事上，她一直是有遺憾的。

    她也想像涼子那樣，每天和悠一起去上學，哪怕到了校門口，兩人就要分開，去到不同的班級。

    之前，她也想過，自己要不要就任性一次，從自己的學校轉學到悠的學校。

    反正就成績而言，東京圈內的學校，她是隨便選的。

    但最終，她還是把這個想法摁了下來。

    畢竟他們已經在同一屋簷下了不是麽。

    而且為未來考慮，她是需要先忍耐的。

    隻是她怎麽都沒想到，她所期盼的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假若名額裏沒有悠的話，她就去找校長，讓後者幫幫忙，後者是欠了她一個人情的。

    當初的弓道比賽，她是不想去的，但拗不過校長，她還是去參賽了，最後也如校長願的拿到了名次。

    算是為學校的榮譽牆增添了一點小小地光彩。

    “暫時沒有，不過聽安原的意思，學校似乎是想讓悠去。”

    渡邊秋惠一眼就看出了綾奈在想什麽，不過她也沒惡趣味的賣關子，而是和盤托出了她知道的一切。

    “悠！”

    雨宮綾奈轉過了頭去，看向了身旁的渡邊悠。

    那雙明亮的眼眸裏倒映出了他的側臉。

    “我這邊都可以。”

    渡邊悠給出了回答。

    “裏紗姐那邊呢？”

    聞言，聖女大小姐長舒了口氣，心頭的那塊石頭落了一半的地。

    “安原的意思是不太願意。”渡邊秋惠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她說，她好不容易才抽到了ssr，怎麽可能輕易放手，不過這個ssr是什麽意思？是說稀有程度嗎？”

    雖然她的思維還是比較開明且緊跟時代的，但問題是一些年輕人之間的專業術語和名詞，她是確實聽不太懂。

    “是的，ssr就是抽卡遊戲裏的最高檔次的卡。”

    渡邊悠給出了解釋。

    “噢！”

    渡邊秋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麽看來，安原是真挺看重她的兒子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看重的話，單純以老師的身份，安原裏紗之前何至於做那麽多呢？

    “所以，悠你願意來嗎！”

    雨宮綾奈抿了抿紅唇。

    盡管她也清楚，自己這時候問，多少有那麽些不矜持了，但她就是想問。

    或者說，她從未這麽急迫過。

    倒是小由紀的表情跟著微妙了起來。

    “嗯。”

    渡邊悠點了點頭，對這種事情，他素來是不抗拒的。

    而且就像老媽之前提點他的那樣，這確實是一個拓寬視野的好機會，再不濟，也能透過這一視角，窺見更多的那個圈子的冰山一角。

    如果做的更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再收獲一票人脈。

    或許眼下他們沒辦法幹預家裏的決策，或者說幹預的極其有限，但未來呢？

    隻能說確確實實就是那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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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到時候就得跟安原說一說咯。”

    渡邊秋惠提醒了渡邊悠一句，接著轉過了身去。

    剛才她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了。

    “能進來嗎？客人。”

    木質的推拉門外，一道窈窕的影子映了出來。

    “可以。”

    渡邊秋惠給出了回答。

    下一秒，推拉門被輕輕拉開。

    之前來負責點餐的女侍者端著一個木質托盤走了進來。

    隻是托盤裏，不止兩個盤子，而是五個盤子。

    “這兩份是您加的牛肉，這兩份小吃和這一份果盤是本店贈送的。”

    女侍者蹲下了身來，挨個挨個地把盤子放到了桌上。

    “……”

    渡邊秋惠點了點頭，隨即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早川由紀。

    這就回答了剛才小由紀心有疑惑的地方。

    為什麽這家店的生意非但沒有不好，反倒是越來越好。

    別人贈送的小吃、果盤沒有減量的同時，分量還是按照超大份裝的。

    雖說也不會貴到哪兒去，但人的態度是送到了的。

    但很遺憾的。

    似乎是沒覺察到她的視線，亦或者是在想事情，小由紀並沒有轉過頭來，隻是抿著紅唇，呆呆的看向了桌子中間的沸騰著的壽喜鍋。

    唉，照顧病人真的好累，早上又沒睡醒，然後又被搖起來了，然後陪著老媽去醫院，做檢查，換藥，一套流程下來人給整麻了。

    這段時間恐怕會有點難熬。

    總之，我盡量克服。

    今天確實沒睡醒，所以沒趕上四點的更新時間，抱歉，各位！

    但字數比起之前，應該是稍微多了一丟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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