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十點，教學樓四樓的大型會議室內。
    “相信大家都是看到了那天的那條消息的，所以關於今天的主題，我就不再贅述了，咱們直接直入主題。”
    坐在主位的校長環視了兩側的老師們一眼，接著輕輕咳嗽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嚴肅了起來。
    而隨著他的表情變化，坐在會議桌兩側的擔任教師們的表情也變得鄭重了起來。
    他們很清楚這位老校長的脾性，平日的隨和隻是表象而已，其骨子裏的雷厲風行從來沒變過。
    所以這種時候隻需要老實點頭表達態度，然後認真傾聽就行。
    “相信你們中消息靈通的那幾位，已經聽到了些許風聲，之前一直很低調的蒼嶺高等學院突然不低調了，表示會在三年內成為最好的私立高中。”
    說到這裏，校長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眉宇間也多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雖然人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直指他們來的。
    要知道，之前升學率穩居第一的白樺學院，其學費是城南私立高中的三倍。
    ——關鍵是他們的升學率隻比第一低了1%。
    而就像電視上的那句廣告詞一樣，花三倍的價錢去提升那1%，明顯不是一個性價比之選。
    所以在很多人的心中，城南私立高中已經是私立高中裏的第一了。
    當然，綜合所有條件來看也確實如此，在學費上能和城南私立高中掰一掰腕子確實有，但很少，而能在這一前提下達到和城南私立高中相同教學質量的則是一個都沒有。
    屬於是既有性價比，也有高質量了。
    “他們沒有這個水平吧？”
    高二D班的擔任教師舉手表達了自己的質疑。
    她不是看不起蒼嶺高等學院，甚至恰恰相反，她很清楚這所學校的優秀，但問題是強中自有強中手啊。
    尤其是在升學率這一塊兒。
    相比於堪堪在私立學校榜上排到第六的它，長期占據榜單第三，且得益於去年畢業生們的優秀發揮，今年又進了一位的城南私立高中，後者明顯才是那個強中手吧？
    所以……
    蒼嶺高等學院拿什麽跟他們比？
    “以前的話沒有，現在嘛……”
    校長搖了搖頭，說起了自己知道的實情。
    “就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已經下足了功夫，不僅是在生源上優中擇優，更是在師資力量上下了重注，他們甚至花高價把國外的優秀教師給請過來了。”
    就，不管他們最終能能不能達到他們的目標，單說這種肯花錢肯幹事的決心，就足夠引起他們的高度重視了。
    更何況蒼嶺高等學院的校長本就不是蠢貨，甚至恰恰相反，那隻老狐狸做事說話相當謹慎，說的直白一點，前者從來不會在任何一個公開場合，說自己沒有把握做到的事情。
    而眼下這隻老狐狸親自放話了，就更證明人的準備充足。
    不說有十成的把握，至少也有六七成了。
    “所以校長您的意思是？”高二A班的擔任教師抬起眉來望向了他，“我們這邊也要采取某些措施麽？”
    和校長的擔憂不同，他是覺得完全沒必要風聲鶴唳的。
    一所學校的排名高低，遠不是一次或是兩次升學排名就能決定的，想要深入人們的心裏，至少得有三次才行。
    換而言之，也就是三年。
    已知，去年他們和原本第一的學校並列第一，那也就是說蒼嶺高等學院想要對他們的取而代之的話，至少得拿三到四年的第一或是第二才行，且必須得有拿兩次第一。
    因為他們已經拿過一次第一了。
    後來居上者可不得全麵超越才行？
    因此，難度可想而知。
    所以要他說，蒼嶺高等學院那邊的宣言，與其說是宣言，不如說是細想之下讓人笑掉大牙的蠢話。
    這就是很典型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對。”校長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滿的冷哼了一聲，接著拿出了早就做好了的調查報告，丟給了他，“看看。”
    高二A班的擔任教師什麽都好，唯獨對待別的學校的時候，尤其是那些不如城南私立高中的私立高中時，態度就會變得傲慢起來。
    關鍵這還不止是他有，像是高一年級的那些個擔任教師，也有這個毛病，隻是說或明顯或不明顯罷了。
    “……”
    高二A班的擔任教師沒有搭腔，隻是默默地看起了這份調查報告。
    “這是蒼嶺高等學院自己對外公布的升學成績單。”校長語調平緩的道出了這麽一句，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他們經過他們學生的允許。”
    如果不是切實看了這份成績單，且一一安排人對照過，他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
    至於為什麽不把高三的擔任教師們也叫來，是怕讓他們有壓力。
    升學考的壓力遠不是隻有學生們有的，帶他們的擔任教師也是有的，且一點不比他們少。
    越是負責的老師，臨近升學考試的時候就越是煎熬。
    既擔心有哪裏沒給學生們複習好，又擔心自己是不是給學生壓力太大，一來二去之下，晚上休息不好是常有的事。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清楚，因為他之前也是老師。
    “這……”
    高二A班的擔任教師沉默了下來。
    這份公示的成績單耀眼的有些出乎他的想象了。
    倒不是高分的人有多厲害，去年升學統考中，最高分的那個人是他們學校的，問題在於其高分的比例，已經接近於城南私立高中以前的水平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大聲’了。
    “現在心裏還有腹誹沒？”
    校長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怒意。
    他明明已經都把話說到那種程度了，為什麽還會有這樣不以為然的看法呢？
    驕兵必敗的道理後者怎麽就不懂呢？
    “沒有了。”
    高二A班的擔任教師老實的垂下了頭，快40的他低眉順眼就和玩手機被老師逮住的高中生一樣。
    “那現在我們來講我們的應對策略。”校長輕輕咳嗽了一聲，跟著道出了早就想好的辦法，“由擔任教師與各科老師溝通，或是自己上，或是由班上的同學‘牽頭’，開展學習會。
    “不過我個人還是推薦由老師來。
    “一是老師鎮得住場子，二是成績優秀並不代表會教人。”
    第二點尤其重要，他見過太多成績好，但在解答他人問題上一竅不通的學生了。
    起初他也懷疑這是不是優生不想教的表演，後來見得多了，他也就確信了，不是表演，是單純的不會。
    對那幫子對學習有種狂熱感的學生而言，是不畏懼班上有新晉的對手的，甚至於他們會高興有追趕的對手。
    拿他們的話來講，沒有競爭何談更好？
    “我沒問題。”
    聽了半天的安原裏紗舉起了手，第一個表了態。
    “我也沒問題！”
    “我這邊可以！”
    “我也ok的。”
    其他的擔任教師愣了一下，而後也跟著附和了起來。
    情況都確定這麽火急火燎了，他們也不會掉鏈子。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不想讓校長覺得自己不積極響應。
    “那事情就這麽定了！”校長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至於學習會的場地，我建議放在外麵，如果大家找不到好的地方的話，我待會兒會發一個地方給大家。”
    那是學校的前畢業生家裏的地方，被他長租下來了。
    當然，是他自己出的錢。
    *
    下午三點二十五分，高二年級的教師辦公室內。
    “裏紗姐，有什麽事嗎？”
    渡邊悠一臉無奈的望向了麵前的安原裏紗。
    他本來說趴桌上小眯一會兒的。
    結果對方直接到教室裏給他‘提溜’起來了，他也就隻能老老實實的跟著她來辦公室。
    “你什麽意思？沒事情就不能喊你了是吧？”
    安原裏紗抬起眉來，眉宇間多出了幾分不滿。
    理論上來講，他們的關係實際上是沒親近到這種地步的，像是這樣的對話隻會存在在親姐弟之間，不對，親姐弟之間會更放肆一點，言談也會更隨意一些，但意思是那個意思。
    可很奇怪的是，不管是她還是悠，都不覺得這樣的對話模式有問題。
    “哪有。”
    渡邊悠立刻擺了擺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不懂別的老師，還不懂裏紗姐麽？
    這話一出口，但凡答應的慢一點，問題馬上就來了。
    那比起慢答應多出一水兒的破事兒，他覺得還是快點回答的好。
    “我找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安原裏紗輕輕咳嗽了一聲，沒有賣關子，如實的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麽忙？”
    渡邊悠一臉疑惑的對上了她的視線，然後他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是學校這邊的事情？”
    他自己猜是學校這邊的事情，可一向消息靈通的桐山都沒收到消息，所以他也不太確定自己猜的對不對。
    “bin~”安原裏紗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壓低聲音小聲的說了起來，“今天上午學校這邊開了個會，大概意思是有學校威脅到了咱們的位置，所以……”
    “校長要安排人去做掉那個學校？”
    渡邊悠搶先一步的接上了話茬，開了個小玩笑。
    裏紗姐眉宇間沉重和疲憊都快溢出來了。
    “我們又不是什麽黑手黨。”
    聞言，安原裏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他的一句話，硬是給畫風整成了黑幫電影。
    “所以學校這邊的意思是？”
    渡邊悠麵不改色的轉移起了話題。
    “學校這邊的意思是用正當的手段，光明正大的打敗他們。”安原裏紗沒有計較他的插科打諢，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說了起來，“他們說三年之內要持平咱們學校的升學率。”
    其實她是可以不補這句話的，但她想了想，還是複述了一遍這句話。
    “這麽牛逼？”
    渡邊悠有些詫異。
    上一個說話口氣這麽大的，已經是上一個了。
    他的意思是，想要超越某某學校，不應該不把這話掛在嘴邊麽？等做到了的時候，再說這事兒也不遲，眼下提前講了，要是沒做到的話，豈不是要淪為笑柄？
    那大家都在東京圈範圍內，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而且要是沒做到後，再偶遇了說要超越的那個學校的學生，自己學校的學生豈不是要低人一頭？
    “事實上，人家已經無限接近於我們之前的高分比例了。”
    安原裏紗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這話是個玩笑，但很遺憾，會後她偷偷去看了一下資料，上麵的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人家確實做到了。
    “所以學校這邊的安排是什麽？”
    聽到這裏，渡邊悠徑直道出了這句話來。
    隻是莫名的，他兀的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來。
    就像是他之前讀初中的時候去網吧，然後莫名的一陣心慌一樣
    ——在心慌後的五秒，他邂逅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雞毛撣子，反著拿的那種。
    “學校這邊選擇了安排學習會。”
    安原裏紗的回答言簡意賅。
    “……”
    如果可以的話，渡邊悠真不希望自己是在這種時候一語成讖。
    但很遺憾，事實就是不管他想不想，已經明確的擺在這裏了，他隻能接受。
    “時間呢？牽頭的人呢？由誰去說呢？”
    在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後，他連續問出了這三個問題。
    “學校這邊的通知會在今天放學後發，會發給每一位高二學生的家長。”安原裏紗頓了頓，“至於牽頭的人，學校這邊給了兩個選擇，一個是由老師來，一個是由學生來。”
    她的意思是，由她來去說，屆時渡邊悠和雨宮綾奈負責當助教。
    當然，主要的工作還是由相關的科任老師來負責。
    他們隻需要幫一點點的小忙就行。
    “你不會想讓我來牽頭吧？”
    渡邊悠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所謂的學習會，不就是補課麽。
    他可不想去當這種‘出頭鳥’。
    “不，這事兒我會自己來牽頭，我隻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而已。”安原裏紗頓了頓，“你在班上的被認同度是很高的，提起之後的學習會，大家肯定會有情緒。
    “雖然還是會參加，但終究會覺得有些膈應。
    “所以你得起個表率作用，我的意思是你得在補習的過程中負責助教，當然，綾奈最好也一起。”
    以他的口才和他的能力，雖然不能完全安撫下大家來，但至少也能安撫下大半的負麵情緒。
    而且以班級為規模的學習會，換個角度來看，不就是集體活動的一種麽。
    她相信他能幫助班上的大夥兒認識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