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和時間幾乎是同一種東西，隻是存在的質感不太相同。
    它們日日夜夜向前奔湧，永不回頭。
    跌入水中的瞬間，高飛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媽的，老子包裏還有塊餅幹沒吃，虧了！
    觸及到河水，發現它並沒有那麽冰涼，甚至帶著一點溫熱。
    這個季節的水不像冬季那麽刺骨，根本不可能凍死人。
    高飛心中的焦慮減輕了幾分，但很快他感覺到河水的流速似乎有些快。
    一般來說，河水流速快，溫度就會低，偏偏這個地方河水暖和，但流得刷刷的。
    上遊應該有個淺灘吧，說不定河床上全都是鵝卵石，才能把水加熱到這個程度。
    而且那個河灘距離這裏應該不會太遠……
    高飛奇怪自己麵臨生死的時候，腦子裏想的竟然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雖說腦子裏亂哄哄的，可自己的求生本能卻還是存在的。
    他抓住綁在腰上的繩子，奮力掙紮著想要往上爬。
    隻要沿著繩子爬回橋洞裏，自己就安全了！
    可雙手雙腳那麽無力，身上還到處都在疼痛，應該是跌下來的時候在橋身上撞擊了好幾下造成的。
    止住血的傷口又已經崩開了，好在水裏沒有喪屍，也沒什麽食人魚之類的。
    可千萬別有什麽喪屍魚……高飛又開始亂想。
    他整個人懸掛在橋身外，無法用力爬上去，也觸及不到河底，隻是被河水衝得一次一次撞擊在橋墩上，撞得他渾身都有些發麻。
    本來是想沿著繩子爬上橋麵的，誰知道會直接掉到水裏。
    要是有小刀割斷繩子就好了，自己可以憑借出神入化的遊泳技術直接遊到岸邊……
    人老了啊……可惜了包裏那塊餅幹……思緒又控製不住的亂飄，人依舊在掙紮著，在想著自救。
    掙紮了一陣，更加精疲力竭，腦子裏就開始罵人。
    罵梁東升不回來找他，罵秦牧陽偏偏這個時候昏迷，罵林宇這小子吃盒飯有人送手槍，完了還能找到許曼舒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又罵江遠帆沒腦子，信了趙永年的邪，人家隊伍裏可是真槍實彈，啥都有！
    隊友一個接一個被他在腦海中想起來，每個人總能找到幾句吐槽的。
    吐槽完又擔心梁東升，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功脫身回去，不知道老秦現在有沒有醒來，不知道老江他們能不能平安活下去……
    真是天要望我高飛啊……沒有被喪屍啃死，卻有可能掛在這橋上被吹成風幹臘肉！
    不對，根本不可能風幹，自己下半身可是在水裏，大概是上半身風幹，下半身隻能剩幾根骨頭吧……唉，就當是打窩了……
    混亂的思緒一陣又一陣襲來，高飛發現自己似乎剛才好像睡著了一會兒，因為天色已經開始昏暗。
    明明掩護梁東升他們離開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怎麽突然天就要黑了？
    高飛有些茫然。
    天黑了掛在這裏，真的很恐怖的吧……高飛想，如果要是有人看到他這樣掛著，會不會害怕，嘿嘿，還能嚇人……
    立刻又想，他媽的老子都快死了，要是有人路過就好了……
    再次嚐試往上爬，手腳依然無力，爬了一點點距離就頹然墜落，猛地把繩子繃緊了。
    人要是有良心，就該拿二斤水果來看我……高飛喃喃自語。
    也許應該休息一會兒，休息一會兒能夠恢複點力氣，到時候往上爬就方便多了……這時候要是能吃一塊餅幹，再喝點幹淨的水，對體力恢複肯定很有幫助……不知道這下麵的河水直接喝一口會怎麽樣……
    胡思亂想中，高飛又睡著了。
    也許是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清脆的聲音驚醒的。
    有那麽一瞬間他不明白自己在哪兒，周圍太黑了，隻有河水嘩嘩聲，和把他吵醒的那種清脆似乎琴弦一樣的聲音。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是掛在橋上的時候，猛然聽到更加清脆的“箏——”的一聲，然後他整個直接跌落到河水中，一下被衝出去好幾米遠。
    那清脆的聲音，是身上綁的繩子終於承受不住，被磨斷的聲音。
    他沒有做好準備，一下嗆了好幾口水。
    但會遊泳的求生天性讓他條件反射立刻進入狀態，在水中劃拉了幾下，翻過身將頭露出水麵，努力咳出來嗆進去的水。
    緊接著，他在黑暗中憑借水流的方向開始判斷河岸在什麽位置，之後便努力開始往河岸處遊去。
    水流很急，他在精疲力竭中根本發揮不出自己遊泳的優勢，被越衝越遠。
    有幾次他靠近了岸邊，卻發現河岸是高高的石頭砌成的，根本無法爬上去，連能夠抓握的雜草都找不到一根。
    狗日的，喪屍爆發這麽久，城市裏到處都是垃圾，道路中間長滿了雜草和樹苗，這無人打掃的河岸上毛都沒有一根……高飛又罵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被水流再次帶走。
    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他直接放棄了往岸邊遊的想法，這麽遊下去，抽筋、脫力或者是饑餓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最佳的辦法是躺在水麵上不要動，保存體力，等到有機會再蓄力脫身。
    現在天太黑了，也許到了白天，能夠看清楚可以逃生的河岸。
    高飛調整身體，讓自己仰麵躺在河水中，甚至抓到了一根很粗的浮木，任由水流帶著他往前。
    迷迷糊糊中，似乎撞到了什麽金屬的物體，高飛伸手亂抓了幾下，手指甲摳得生疼，但並沒有抓住那個物體，他又昏睡了過去。
    也許不過是夢，他想，有什麽金屬能飄在水裏呢，真是奇怪！
    黑暗中，在河水的懷抱裏，他睡得很熟，甚至夢見跟秦牧陽他們在操場打籃球，自己被秦牧陽狠揍了一頓，渾身發痛。
    又夢到自己好像是感冒了，發著高燒，渾身發冷，連骨頭縫都在酸痛。
    有好幾次他想要努力睜開眼睛，但是眼皮沉重得像鐵，根本無法睜開。
    他感覺到自己鼻腔裏呼出來的空氣像燒開的水冒出的水蒸氣，燙得人中的位置有些難受。
    完蛋了，是不是感染了喪屍病毒要噶了？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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