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好幾個人都忍不住啞著嗓子喊。
    語氣裏的那種難過和擔心是裝不出來的那種，充滿了絕望和無奈。
    大叔倒在地上，努力移動腦部朝向玻璃外麵的人群，並且把他拿到的東西拚盡全力往門口的方向推了推。
    他的嘴張了張，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他想說什麽呢？最後的時間，無非是想要囑咐大家活下去，想要囑咐大家一定要帶走這些研究資料。
    也有可能想說自己竟然沒有完成任務，讓大家失望了。
    更有可能會說，他並不後悔，他會跟女兒死在一起，是幸福的。
    痛苦讓他的麵孔扭曲，隔著玻璃都能聽到他的呻吟。
    那隻喪屍，他的女兒轉化的喪屍，在他倒地之後就再也沒有對他產生過興趣。
    這並不是喪屍認出了那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因為大叔現在身上帶上了死亡的氣息，帶上了喪屍的氣息。
    他已經被喪屍認為是一塊不新鮮的肉，他已經被喪屍判定為同類，或者說在他身上喪屍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大叔開始抽搐痙攣，他的身下有大小便失禁排出來的髒汙。
    他的麵龐已經變得可怕而詭異，他的雙手就像幹癟的枯枝，枯枝上又長了幾個疙瘩，從疙瘩裏麵冒出一些一些粘稠的東西。
    大叔渾身上下都在冒出這樣粘稠惡心的東西。
    隨著他抽搐的動作，那些粘稠的東西被塗抹在地板上，就像那隻喪屍塗抹在玻璃上的東西一樣。
    很快，大叔連抽搐都停止了。
    他快速翻了幾個白眼，之後便再沒有了動作。
    他的眼睛開始慢慢變得渾濁，直到最後就像被蒙上了一層白霧。
    然後，他的喉頭上下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吼————
    那是喪屍的聲音。
    大家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隔著玻璃窗聽不真切也能知道，這是喪屍才能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大叔的腿腳動了動，慢慢爬了起來。
    他完全變成了一隻喪屍，一隻跟別的被咬傷以後轉化的喪屍沒什麽區別的喪屍。
    而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幾分鍾之內。
    從一個活人，直接轉化成了一隻仿佛已經存在很久的喪屍。
    有人低聲抽泣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大叔的變成喪屍，還是想到了命運的殘酷，人類的無能為力。
    氣氛一時間變得非常沉重。
    現在大家可以明確知道，那個實驗室裏泄露的東西很危險，非常危險，他們甚至沒有辦法把裏麵的零件帶出來。
    已經走到這裏，付出了那麽多，有隊友死亡，有隊友受傷，甚至犧牲了大叔，難道要這樣空手回去？
    作戰隊伍的指揮官再一次站了出來：“我們的任務就是掩護你們拿到設備。我會派人一個一個上，總會有人成功將它拿出來的。”
    他的話說得很堅定，而他身後的戰士們沒有退縮，反倒自告奮勇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當那個去取零件的人，隻是因為必須服從的紀律，他們沒有像秦牧陽等人剛才那樣一擁而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說。
    他們隻是 默默往前一步，訴說著他們堅定的心。
    “我們這麽多人，我不信把那個零件拿不出來！”指揮官的手揮了一下，他的情緒感染著手下的戰士們，“這就是一場戰爭，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我們上我們的戰場，你們……”
    他的眼睛看向秦牧陽，“你們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你們去搞研究，去學習，去做更加深奧的東西！那是你們的戰場！我們各自有各自的戰場，各自的任務！”
    說罷，他就要安排自己的人上，並且把目光轉向江遠帆：“你把門禁卡給我們。”
    “不在我手上。”江遠帆攤開手，看向秦牧陽，“在他手裏，你可以問他要。不過我覺得事情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見江遠帆似乎有話說，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
    “大叔剛進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切都發生在他身上的防護服被咬破以後。”江遠帆說，“雖然後期防護服似乎也承受不了裏麵泄露的東西的汙染，但很明顯，那是需要時間的。如果包裹夠緊密，速度夠快，完全可以在防護服受到損害之前退出來。所以，我決定我進去拿那些東西。”
    江遠帆的話無疑是讓大家心中稍微放鬆了許多，雖然不是百分百能夠肯定進去拿東西的人會平安無事，但總比之前指揮官所想的犧牲一大群人要好得多。
    秦牧陽立刻道：“你不用進去，我進去。就當是我代你進去的。你不是說沒事嗎？我跟你們不一樣，我還有抗體，基因突變的抗體！”
    這一次江遠帆倒是沒有跟秦牧陽搶，剛才大叔身上發生的事情讓江遠帆在之前的茫然當中找到了一絲穩定。
    他快速將剛才穿的防護服脫下來遞給秦牧陽，又去給他找了麵罩，手套等等，一層一層套上。
    雖然防護服本來就有這些東西，他還是不放心地給秦牧陽套了好幾層。
    把秦牧陽包裹得像粽子一樣之後，他才點頭示意秦牧陽可以進去了。
    秦牧陽提著一根鋼管，用門禁卡刷開房門。
    閃身進入以後，房門自動關閉，大家透過玻璃看到消殺的霧氣噴出來，然後秦牧陽走向裏麵的實驗室。
    開門，需要的東西就在門口，是大叔用盡最後力氣推過來的。
    秦牧陽低頭去拿東西的同時，兩隻喪屍齊齊撲了過來。
    仿佛早就料到會有此情況出現，秦牧陽把那堆東西往消殺間一推，自己則是起身推開一隻喪屍，手中鋼管刺向另一隻喪屍。
    噗————
    入手的感覺跟之前有些不一樣，畢竟之前對付的喪屍很多都已經是半腐狀態，而眼前的這隻喪屍……
    五分鍾前，還是站在他麵前跟他說話的活生生的人，是那個有些膽小，又勇敢想要完成女兒心願的大叔。
    這是一顆新鮮的頭顱。
    秦牧陽刺穿了它，沒有一絲猶豫。
    緊接著，秦牧陽拔出鋼管，刺向之前被推開的喪屍，它已經撲了回來。
    這是大叔的女兒，它的頭顱明顯就和外麵那些半腐喪屍的觸感差不多。
    刹那間，兩隻喪屍都被解決了。
    秦牧陽讓那兩具屍體躺在一起，他則是迅速退回到消殺間裏。
    消殺係統自動啟動，秦牧陽蹲下去拿起所需的零件。
    大叔似乎是擔心一個零件不夠，還多拿了一個盒子，那裏麵還有一個零件。
    秦牧陽將兩個零件一並拿起，又發現還有個不知道裝著什麽的文件盒。
    聯想到之前大叔所說過的話，猜測這是他女兒的研究成果，便也拿了起來。
    別人付出生命得到的東西，應該去珍惜。
    至少嚐試讓劉紫薇看看，這是否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