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陽抱著那一堆東西從實驗室裏出來，眾人就要圍上去，秦牧陽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
    “都別過來。”秦牧陽大聲喝止眾人，“等我脫掉這身衣服。”
    大家停了下來，看著秦牧陽慢慢將身上的防護服脫下來扔到一旁。
    還好，並沒有像之前的大叔一樣身上有任何破損的地方，秦牧陽的皮膚也沒有變得幹癟發黑，他的神情如常。
    大家鬆了一口氣。
    “要拿這些東西得戴著手套拿。”秦牧陽囑咐，“保險起見，暫時不要直接接觸這個東西，畢竟在實驗室裏放了很久，至少要等上麵沾染的氣息揮發一下。”
    指揮官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個手表，說道，“時間還很多，我們可以就地休息一會兒，等零件上麵的氣息散一散，組裝好了，你們試一下設備是不是能夠正常運行再離開這裏。”
    秦牧陽和江遠帆一致點頭同意。
    作戰隊伍的戰士們得令後立刻整齊劃一席地而坐，而秦牧陽他們那邊則是啥樣的都有，比如高飛那個顯眼包，直接就往地上一躺，也不管地上是不是髒的。
    反正一路走來，他啥樣的地方沒躺過？
    其他人也是歪七扭八的，或坐或靠或相互依偎著休息。
    剛才在外麵累得到現在還沒緩過來，這會兒終於可以不用擔心什麽，好好休息一會兒了。
    任務到此算是完成一半了，心裏沒有那種懸空的感覺，休息起來覺得都舒服了很多。
    秦牧陽坐在地上，把頭靠在旁邊一個辦公桌的桌腿處。
    他並沒有感覺很累，至少還不用歇息，但是皮膚的疼痛和不適感讓他有些無法集中注意力，所以這麽靠著桌腿，閉上眼睛緩緩。
    從那個有東西泄露的實驗室裏出來，他就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不對勁：發燙，刺痛，有緊縮感。
    但是肉眼看什麽都看不出來，隻是一陣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偶爾無法控製表情。
    防護服確實有效，至少沒有讓他在短時間內變成一具屍體，然後轉化成喪屍。
    但防護服的效果有限，他還是感覺到自己被裏麵的東西汙染了。
    隻是不致命，但最終會發展成什麽結果，他並不知道。
    如果隻是目前的這種疼痛，他覺得自己可以忍受一下。
    隻要疼痛不再加重，不影響接下來的行動……
    秦牧陽閉著眼睛想著，突然感覺到有人坐到了身邊。
    不用睜眼他都知道是誰坐過來了。
    “哪裏不舒服？”坐到身邊的人問。
    他這個狀態，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什麽，隻是覺得他在閉目養神，但江遠帆不可能看不出來。
    “沒哪兒不舒服。”秦牧陽低聲回答，“你用眼睛看看，我身上有什麽問題嗎？”
    “既然眼睛看不出來，那是心裏不舒服？”
    秦牧陽突然笑了一下：“之前在外麵街道上，你想為大家找一條退路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我們沒救了？”
    “空中支援沒來之前，確實這麽認為。倒不是完全沒救，就是覺得我不去找一條路會沒救。”
    “老江，你越來越像個人了。”秦牧陽又笑了一下，“你尋找退路這件事，很可能會害死你，但你還是去找了。你以前不會這麽做的。你的考慮方式會更加理智更加機械一點。你肯定會優先保全自己。大家死一起，還是活一個人下來，你肯定會選擇活一個。”
    “說這麽多你到底要說什麽？”江遠帆打斷了秦牧陽的話，似乎覺得這樣被秦牧陽拆穿有些不好意思。
    江遠帆一開始確實很冷漠，除了對秦牧陽高飛林宇他們帶著點人情味，考慮其他人的時候，他通常都是以完全的理性來思考的。
    但現在他變了。
    “我就是想說，大家都變了。高飛比以前更有擔當，林宇比以前更能打開自己，梁東升更自信了，張瑾和李鳴川倆膽小鬼變得那麽有擔當，他倆完全可以單獨帶一支隊伍了。賀強也長大了，成熟了。周也剛加入隊伍的時候也是冷冷的，現在可不是了。許曼舒之前很自卑，覺得自己沒用，現在也接受了自己，不再這麽想。李成軍這人，以前善惡不分，跟誰幹都行，現在也像個人樣了，知道好壞了……”
    “是啊，大家變化都很大。”江遠帆附和秦牧陽的話，“可是你呢，你沒說你。”
    “我一直以來都不太認識自己，所以在機械的做一些事情。我保護大家，努力尋找出路，搜尋物資……這些隻是我麵對外界刺激之後做出來的反應，就是不要死，要活下去，要努力活下去。但我真正想做什麽，想要什麽，我其實沒有很深入去思考過。變化太多，每天麵對的事情太多，我不想去思考，不願意去深入思考……
    “但是今天，今天有些不一樣。我看到那個戰士，那個女孩，勇敢衝進喪屍堆中，隻是因為這是她的夢想，我看到大叔的女兒為了不讓泄露物擴散，變成了喪屍，還有大叔，就那麽死在我們麵前，為了女兒……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明確的目標，都有自己的夢想或者願望或者是堅持。我突然也明白了，也許這樣的世界，我的追求就是想要付出，想要拯救。我從來都是為了活下去這樣做，但從今天開始，是為了我的夢想這樣做，為了我內心最真實的自己……老江，我就是要做一個這樣燃燒自己的人的，為了我想保護的，想拯救的一切。”
    秦牧陽說到這裏，發現江遠帆正嚴肅看著他，於是他又笑了一下，“你說好笑吧，我最討厭這種聖母的人了。但今天我好像在對你說我要成為一個聖母。真有意思，兜兜轉轉，我的追求，我的選擇，和最開始沒什麽區別。隻是我的內心不一樣了。”
    江遠帆還是沒表情。
    秦牧陽拉起袖子，給江遠帆看自己的手臂：“什麽問題也沒有，對吧？但是我無時無刻不感覺到尖銳的刺痛。那些泄露的東西很恐怖，我不知道我會麵臨什麽。但老江，我的內心很平靜，這是我願意做的事情。”
    “我答應劉紫薇留下來是為了你，為了你的病，你腦子裏的東西，你的基因……”江遠帆突然站起身來，大聲道，“休息得差不多了，我馬上裝零件試設備，我們該走了。”
    他沒有回頭看秦牧陽一眼，也沒有再搭理秦牧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