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餘燼可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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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其實不是很想理會這個人類,都說人類皆是狡詐的,最會騙蛇了。
    “你在這裏待多久了?”唐山玉席地而坐,雙腿交叉,無聊地問起牢裏趣事了:“這裏會有飯吃嗎?總要有些沒辟穀的修士被關進來需要吃飯吧?”
    “沒多久,也就百年吧。”但是有人與它說話,它倒也會應,沒辦法,這個牢房裏頭已經許久不進會說話的東西了,它平時也是寂寞得開始自言自語了。
    “…百年?這麽說起來你給關了一百多年啊……那你有沒有聽過有個杜鶴的囚犯,他長得大概是……”唐山玉努力回想了一下杜鶴的模樣,然後說給這蛇妖聽。
    “…有,你還是他故人?”蛇妖挑了挑眉,有點意外。
    “對啦,就是故人,很巧吧?”唐山玉眨了眨眼,一副無辜的模樣,接著在聽到有杜鶴信息後,他就往蛇妖那邊挪了挪幾下:“不知道這位蛇兄叫什麽名字啊?”
    “…付塵。”蛇妖看了這個擺明想要與他交好的人一眼,開口道:“怎麽?這個時候就想套近乎了?你們人類都那麽厚臉皮嗎?”
    “你這話說得……杜鶴也很厚臉皮嗎?”唐山玉繼續笑了笑,還是這般的無害。
    “………嗬,你不是故人嗎,怎麽連他厚不厚臉皮都不知道?”付塵往後邊挪了挪,他想要遠離湊近過來的唐山玉。
    “因為我們的緣分隻有那麽一點。”唐山玉舉起兩根手指,靈巧地比劃了一下,接著,他比完就自己先笑了:“原來,是真的就一點,我是真沒有想到我還有和他再續緣分的一天。”
    “你這人類怎麽說話神神叨叨的,跟要騙蛇似的。”付塵自然麵露懷疑,麵對一口一個緣分的唐山玉,他選擇直接道:“你離我遠點。”
    “哎?為什麽?”唐山玉可太無辜了,接著他又問道:“所以呢?我想問你,我那故人何在?”
    “早走了。”付塵說著,吐出血色細舌,上下扭動著,眸子沒什麽在說起這事的時候沒什麽情緒波動,“他應是得了什麽病,進來後的這幾日身體逐漸變差,當然總有幾個人過來審他,最後都放棄了。”
    “我還以為你知道他,會和他很熟。”唐山玉瞧了一下這蛇的表情,沒看出什麽,緊接著,他笑了一下
    “不熟,見過。”付塵說話很冷淡,但是或許隻是表麵上的冷淡,因為他有問必答。
    唐山玉見此也就繼續問道:“在哪裏見的?哦,我是說在哪個牢房裏見的。”
    在付塵露出被關押已久的看傻子眼神之前,唐山玉瞬間改了個口,是他說習慣了,差點忘記這裏的隻有牢底坐穿的家夥。
    “那邊的。”付塵指了指那邊的那邊的牢房那裏,唐山玉定眼一瞧,發現那牢房離自己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的距離讓唐山玉若有所思。
    於是,當天夜裏,一條白綾就這樣飄在牢房裏頭,把四周的雞給驚得亂叫,雞叫聲響在夜裏,讓付塵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守衛過來了,定眼一瞧就看到唐山玉正在無比平靜地要把自己吊死在牢房裏頭,並且上邊還有大大的血字,血字的內容滿滿都是我很冤。
    “…你…你幹嘛!!”雖然這人大概是出不來了,但是目前還沒定罪,就這樣死在這裏頭,傳出去怕是不太好看。
    雖然可以捏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但是架不住人在還沒定罪就死,萬一隨清宗借此發揮的話,他們斷罪庭名聲估計也會下降不少。
    再說了,唐山玉之前可沒有說過這一切就是他幹的,真是細思極恐。
    “我覺得我很冤枉,所以我決定死一下,放心,我已經準備好遺言了。”唐山玉淡然一笑,這般果斷赴死的姿態讓守衛不由得心裏頭一驚,莫不是……這是隨清宗推出來的棋子,好讓他們斷罪庭名聲掃地嗎?
    “什…什麽遺言?”守衛咽了一下口水。
    唐山玉神秘一笑,不做他言,隻是努力地掛白綾,準備給他們表演一個吊掛牢房頭。
    “等等!有話好好說!”這死太快的決然讓守衛心生了不少顧慮,他當即讓同伴攔下唐山玉隨後急急忙忙去報告上邊的大人。
    “我們沒什麽好說的。”決然的表情出現在唐山玉的臉上,這讓他看上去像為了皇命要去赴死的將軍,雖然他看上去不像個將軍,要不還是假裝一下自己是進諫失敗撞牆的老頑固文臣吧。
    總之,這邊打算死一死,那邊打算想一想,斷罪庭的長老聽到這話後腦子開始飛速旋轉著,最後,他覺得這人死那麽快肯定有詐。
    說不定唐山玉一死,那邊的顧延清就舉著劍攻上來說他們把弟子殘害至死。
    好你個隨清宗,看上去濃眉大眼的,居然還幹這種勾當,真是錯付了他們對這隨清宗的正直印象了。
    斷罪庭的長老暗自思索一番,隨後就帶著人轟轟烈烈地往唐山玉那個小牢房走去,走到後就看到守衛手裏的白綾還有那牆上的血字。
    “你這是在做什麽?”長老眉頭緊鎖,眼神微妙地看著這個要死要活的唐山玉。
    “想死了。”唐山玉難得話很少,隻是淡淡地說了這一句,接著便不再言語。
    “……”長老看向那守衛,守衛連忙把唐山玉要死要活的場景栩栩如生地說了一遍,生怕長老不信,守衛還高舉手中的證物白綾給長老看。
    “…你想要什麽?”
    唐山玉沒有回答,隻覺人生慘淡,整個人憔悴得好似要隨風去了那般。
    “……你到底想要什麽?!”長老被這個沉默給震住了,他不禁聲音大了些許。
    但唐山玉依舊不答,主打的一個安靜如雞,旁邊的雞也跟著安靜起來不再打鳴,緊接著,那邊的付塵慢悠悠地來了一句:“大人,要不給他換個牢房?換一個能看著點他的,死這裏發臭了也麻煩。”
    大人瞅了這蛇妖一眼便收回視線,雖看似無視了,實際上他有在思索這蛇妖的話,細想一下,覺得唐山玉和其他人在一起不是很好,當初把杜鶴和旁的家夥放一起,過幾天就成為了牢裏老大,過得有滋有味的,要帶人走還要被那些家夥給瞪。
    要不是有欄杆和陣法限製,怕是要高喊著杜大哥就這樣把他們給端了。
    這樣一想,這大人覺得唐山玉應該單人比較好,就看旁邊的雞,別以為他沒有看出來這些雞的眼裏都是對唐山玉的依賴。
    此子恐怖如斯,斷不能讓他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大人眼神凜冽了一瞬,就決定給唐山玉安排上和杜鶴一樣的牢房待遇,就這樣,唐山玉水靈靈地入住了當初杜鶴的豪華個人單間牢房。
    “……”唐山玉其實內心還有很多abcd計劃還沒有實施,他才略微試探怎麽就成功了。
    深謀遠慮的大人想著既然這倆人有聯係,那就放在同一個牢房裏頭,萬一杜鶴那小子留下什麽東西給這小子,在這個小子拿到東西後他們就可以直接抓住他的出錯!!
    這樣一想,這大人就心滿意足地走了。
    留下守衛和剛剛尋死失敗的唐山玉麵麵相覷。
    最後,守衛警告了一下唐山玉,讓人老實一點就繼續巡邏了。
    唐山玉在這個牢房裏頭轉了轉,最後找個幹燥的地方躺下來,雙臂枕著頭部,抬頭看著上方那灰撲撲的天花板。
    夜晚很安靜。
    越安靜就越容易陷入沉思。
    思念也在這個時候濃烈地湧上心頭。
    唐山玉抿一下唇,轉個身,手撫上了旁邊空蕩蕩的地板,要是有個人在這裏,或許這個夜晚就沒有那麽冷了吧。
    這樣一想,唐山玉手指微縮,他歎了口氣,重新翻轉回來,仰麵躺著,他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心裏頭則一點一點地將之前的回憶都拿出來,反複咀嚼著其中的喜悅,好似那幸福的時光從未離去那般。
    “……師父。”
    ……
    秦蘭時將劍上的血微微一甩,處理這些魔物用時不短,畢竟數量大,再加上這裏本就是魔域地界,濃鬱的魔氣讓它們恢複實力也快,所以不能拖太久,得速速解決才行。
    隻是……魔物怎麽那麽多?
    平時他過來的路上也沒見到幾隻啊。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他一個人的肉不夠它們塞牙縫的緣故?還是他太厲害了,那些魔物遇到他都繞道走?
    不管如何,處理完後秦蘭時就準備回去了,路上他看到不遠處的村子裏頭似有紅光閃爍。
    秦蘭時隻覺不妙,當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去,下一刻,他看到了村子裏頭的紅光來自於裏頭燃燒的火焰,火焰裏頭有著弱小的悲鳴聲。
    “…求求你……求求你……”
    到底是誰在懇求。
    “不要…不要殺我……”
    到底是誰在恐懼。
    “……別動我的孩子!!!”
    但村子裏頭依舊存在著與眾不同的歇斯底裏的怒吼。
    刹那間,火光裏,那位初為人母的春娘抱著自己的孩子,衝著那舉刀魔修發瘋地叫吼著,她眼裏泛著血光,弱小的魔氣於她周身打旋。
    而孩子的父親劉大哥已然倒在血泊裏,像是已經失去了聲息。
    季盈手上拿著長刀,指著對麵的魔修,她將那母親還有孩子護至身後,眼裏帶著對這些魔修濃濃的厭惡:“出去,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可魔修本就失去了應有的道義,殺戮是他們生存在這裏的學習到的唯一手段,他們笑著,緩緩逼近。
    秦蘭時見此就要挺身而出,可下一刻,他的腳步微微頓住,隻見那母親懷裏的孩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遭遇被驚得啼哭出來,孩子的哭聲在這村子裏特別響亮。
    也是這一哭,隻見那還在地上的劉大哥猛地竄了起來,手上拿著菜刀朝著一個魔修身上劈過去,這一劈下,那魔修的手臂便斷了一截下來,滾落於地上。
    就在此時秦蘭時聽到不遠處似有人在喃喃自語著:“…孩兒…孩兒哭了……我聽到孩兒在哭……娘…娘來了,莫怕…莫怕……”
    “?!媳婦你要去做什麽?”一道男聲嗬斥了她,“外頭危險,我們快躲起來好不好?”
    “…孩兒…孩兒在哭!你聽到了嗎!!!我們的孩兒在哭啊!!孩兒……孩兒……娘來了…娘來了,娘這次一定保護你……”
    緊接著,便是一陣翻箱倒櫃和出門的聲音。
    很快,那此起彼伏的求饒聲漸漸小了不少,孩兒依舊在哭,小孩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無助,撕心裂肺的哭聲總讓人動容。
    “………我和你們拚了!!!”又是一村民,他叫著吼著,應是壓抑許久的哽咽讓他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柳兒莫怕!!爹來了!爹這就來了!!”
    “……老頭子…是那劉家的孩子生了嗎?”老婦顫抖著說著話,似乎在害怕又似乎在壓抑著什麽:“咱們村,有孩子了?”
    “有了…有了…就在今日,那劉家的孩兒出生了。”一道蒼老的聲音接上這話,對比起老婦較為沉穩,緊接著,他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走吧,走吧,老了……總要去做點什麽。”
    ……
    秦蘭時聽著,也看著,這個本該死寂的小村子居然因為一聲嬰兒啼哭而重新活了過來,好似有什麽本能在動,好像有什麽止不住的嗚咽自土裏頭鑽出來,苦澀的,但是卻也難得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村子,在那一刻,活起來了。
    因為村子裏有了新的存在。
    見此,秦蘭時笑了一聲,隨後便提著劍往那些魔修而去。
    強者應當為弱小者而揮劍……但他們也並非徹底的弱小之輩,隻是壓抑太久,太久,往日的火焰早已成了餘燼,可餘燼裏並非什麽也沒有,隻需要一點星火,它便可複燃。
    ……
    不管如何,這裏好像很適合成為他的根據地呢。
    秦蘭時笑著揮劍而去,火焰卷動起他的衣擺,輕盈若蝶,火光躍動於劍麵上。
    少年的歌似乎再度在魔域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