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我們自過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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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光微微,屋簷驚落雨,細珠於枝葉上滑動,最後自空中滴落,滴在了窗邊,而小小的盛知許正手捧書卷,閱讀著上麵的文字。
    手邊還有一幅未完成的畫,畫上有長河有大漠有群山……這些景色被人擠擠地畫在裏頭,而左下的空白處卻是一筆未落。
    而文字裏描繪的是大好的河山,壯麗的,孤寂的,悠長的,夢幻的……但是這些盛知許都從未親眼見過。
    這是他日後要繼承的江山,可他卻從未親眼見過它們的模樣,他隻能憑借書籍去描繪其模樣。
    和他不同,盛禮越可以自在的去遊山玩水,最近他就從外邊回來沒多久,甚至功課上就算不比他優秀也會被表揚,父皇也沒有對他投去那份沉重的目光。
    是的,沉重。
    盛知許有時候是那麽覺得的,因為他聰明,他早早就明白自己要肩負著什麽責任,而他也知道自己必須要肩負。
    偶爾母後也會勸他說多休息一會兒,讓他不要太急切了,而他總是笑著麵上應著,可在夜深的時候,那靈燈的火總是會燃到深夜。
    就在思緒漸漸隨著清雨一點一點沉浸時,外頭的侍從輕輕敲了敲門,盛知許也回過神來,他轉頭問:“何事?”
    “是……”那侍從有些支支吾吾:“是二殿下。”
    盛知許略微挑眉,自上次他和那盛禮越說清楚後,盛禮越已經許久沒有過來找他了,想來也是想明白或者被自己母妃說明白了。
    倆人是競爭關係。
    盛知許並不覺得自己比盛禮越差,而且在他看來,這個弟弟有點不聰明的樣子,於是他點點頭說:“讓他進來。”
    盛禮越進來了,他看了一眼盛知許,眼裏帶著些許猶豫,而盛知許根據禮節給對方準備了點心和茶水,而自己已然落座,靜候來人。
    “…你……”盛禮越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支支吾吾居然沒能說出來。
    “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小小的盛知許拿起茶盞輕吹,抬頭看了一眼人,還沒長大呢就有這般氣勢了。
    “我想,我想說的是……”盛禮越很顯然被盛知許這個氣勢嚇到了,明明之前還很溫和的哥哥就這樣變了個樣:“我們真要這樣嗎……?”
    “天家無兄弟。”盛知許回答得很直白:“怎麽?你還想繼續和我兄友弟恭?”
    “……”盛禮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你再傻也明白,你不爭,你背後的人會讓你去爭。”盛知許瞧著被人保護得很好的盛禮越,不由得心裏嘖了一聲,說不清那是什麽情緒,總歸是不爽的心情。
    “…我們可以悄悄好,悄悄來啊,不被人發現就……”盛禮越還在想著呢,盡管被母妃說了一通,但是麵對一起長大的哥哥,他心裏還是有一份親情在的:“到時候誰贏就誰當唄,這有什麽的……”
    誰贏就誰當?
    好天真的一句話。
    盛知許聽到後就想要笑了,這個弟弟怕是不知道要是他沒有爭過去,那麽就該想想腦袋該丟哪裏去了,就算自己不殺他,可手下的人可不會容得下敗王的性命。
    難得氣著了,盛知許將手裏的茶杯重重一放,這一放就讓盛禮越渾身抖了一下,因為他先前就被母妃訓了好幾次,所以對於生氣的情緒非常敏感。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現在你就拿把劍自刎,我隨後就讓人去鏟除了你母家的勢力,好讓你這個罪王睡得安安穩穩。”盛知許說得也是氣話,他故意的,再說了就算盛禮越真死了,鏟除對方的母家勢力也不會那麽快實施。
    “…你…!你怎麽能這樣?”盛禮越瞪大眼睛,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哥哥說出的話這樣無情,再天真也明白鏟除了母妃那邊勢力後,他的母妃哪裏會有好下場,當即就說:“我母妃做錯了什麽?!”
    “哪裏都錯了。”盛知許懶得和這個弟弟說得太明白,他已經準備讓人把人送走了。
    “她沒有錯!!!”盛禮越偏執地說:“我沒有錯,你也沒有錯!”
    聽到這小子還帶上他,盛知許不由得再看一眼這份天真,真可惜,可能之後不會再有了:“不必說了,我也有錯,我錯就錯在先前與你交好。”
    “你的母族是最有權勢的,和我一樣,我當初就應該鬆開你的手,讓你自個兒在禦花園裏哭去,再哭天搶地也不關我的事。”
    盛知許說得很堅決,當然也是為了讓盛禮越腦子清醒一點,要是一直那麽不清醒下去,隻怕還沒等和自己爭的時候就早早去了。
    盛禮越被盛知許所說的話給弄得呆了,還是那句話,這個哥哥無情得讓他渾身不舒服,他喜歡母妃,也喜歡這個哥哥。
    就在盛知許轉身的時候,他聽到那個弟弟極為小聲地哭了一句,而這句話聽上去隻會讓人覺得其越發的不懂事:“可是我壓根不想當什麽皇帝……”
    “我隻想當世上最威武的大將軍。”
    然後……
    成為朝國百姓的守護神。
    因為話本子裏都是那麽說的。
    ……
    王大壯是將軍手下的兵,雖然不是將軍親手提拔上來的,但是在當兵的時候他就聽說過朝國大將軍的傳說,據說那大將軍一柄長槍燃著烈火,讓無數邪祟避讓,所過之處,荒地裏會生長出花草。
    其實那是盛禮越的治療法術在啟動,在當將軍之前,他好歹也是個救死扶傷的醫者呢,雖然是現在已經棄醫從武了,但是底子還在呢。
    不管如何,在士兵的心裏,盛禮越的存在就如同守護神那樣,隻要有大將軍在,那麽他們便會所向披靡。
    隻要有大將軍在……
    而這次,王大壯跟著其他兵一起跑啊跑,追著那魔物,對著那魔物亮起手裏的武器,雖然很多都不太懂,但是他們知道這種魔物都是會為禍人間的。
    鎧甲上染著血,手裏的兵器因為那魔物有了不少磨損,呼吸急促著,但是他們已然習慣,這裏就是戰場,而他們就是為國而戰的戰士。
    可盡管如此,他們也會懼怕死亡。
    張仁是王大壯的好友,而自從他聽到張仁的聲音那魔物身上後,整個人都沒有好過,好似有一種渾渾噩噩的感覺,但是手上的武器依舊朝著那魔物殺去。
    那好友的痛苦聲音還在耳邊徘徊,這讓王大壯無比痛苦,就好像這就是他們的結局那般,恐懼就這樣湧上心頭,他機械般地殺著那魔物軀體後,就因為不夠專心被那魔物掃到一邊,這一掃可讓人胸口悶痛。
    王大壯掙紮著起來,看著手邊掉落的武器,他要去拿起武器,士兵不能手無寸鐵,因為這樣會死的,可他腿有點軟,身子也無力了,也不知是怕還是痛的。
    就在王大壯想著要不幹脆往地上一躺算了的時候,他聽到了戰場中好似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而這道聲音會一如既往地帶領著他們取得勝利。
    就像每一次的那樣。
    “殺!!!!”
    王大壯驟然瞪大了雙眼。
    不隻是大將軍的身影,還有一些幻影出現在四周,他們拿著武器,追隨著大將軍的身影,朝著前方衝去。
    而這其中就有他熟悉的張仁,張仁就這樣穿過他的身體,張仁看不見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他隻是和每一個戰士一樣跟隨著大將軍衝在前麵。
    “殺!!!”這一次,不是盛禮越喊的聲音,而是眾將士喊的,他們就這樣從過去來到了現在,來到了現在的戰場上。
    王大壯掙紮地站了起來,正要準備去拿地上武器的時候,他的腳好像碰到了什麽,他低頭一看,就看到了一枚因為靈力被輸入而閃爍的留影石落在腳邊。
    而這個留影石就在陣法裏。
    許是陣法的靈力讓其吸收了才會突然亮起來吧。
    王大壯沒有管這枚小小的留影石,他拿起了武器,邁著堅定的步伐往前衝去,和那道曾經並肩作戰過的身影一起。
    另一邊,在目睹場內突然出現無數道幻影的唐山玉等人也不免有些吃驚,但在吃驚過後,他們看到了那魔物在看到衝上前的盛禮越居然往後退了一步。
    這也就使得盛知許壓根不用捏碎玉佩弄什麽防護罩了,因為他的弟弟盛禮越就是他此刻的守護者。
    盛知許之所以知道這個盛禮越是假的,是因為他方才並沒有感覺到盛禮越的氣息,這個盛禮越仿佛就是憑空出現的那般。
    而那魔物也被這陣法控製住了,與此同時,盛禮越那邊也衝鋒陷陣,把那魔物嚇得後退了一步,這一步恰好給了所有人攻擊它的時間。
    就這樣,過去與現在,眾人就這樣輪番在魔物身上使上了所有的武器,甚至不仔細分辨壓根看不出哪個是假的。
    這就導致魔物更加連連敗退,而盛知許也在這個時候用起木係法術,將那魔物的軀體困牢。
    由唐山玉和衛朔作為主戰力衝上去,他們一起舉起劍,朝著這個魔物的軀體刺去,與此同時,唐山玉身邊多了另一道影子,那是過去的盛禮越。
    “它的核心在腦袋下三寸的地方。”
    唐山玉聽到盛禮越念了那麽一句,下一刻,他舉起長劍朝著那個位置刺去,在那一刻燃起的烈火好像是他的,也好像是盛禮越。
    隻是,唐山玉看到那柄長槍並沒有和他一樣刺在同一個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