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再見禮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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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下去,那核心似血那般紅,它冰冷堅硬,像一顆已經壞死掉的心髒,緊接著,核心碎裂開來,隨後魔物轟然倒下,而四周的幻象也在這一刻隨著那陣法的靈力退去而消散。
唐山玉轉頭看向那盛禮越,他對這人這些年來也不過是隻有幾麵之緣,他們偶爾公事上會有接觸,說過幾句公事公辦的話,再加上同是火靈根,倆人也會交流過修煉心得。
若說唐山玉運用火偏持續和防護,讓其火光燃得更久,他鍛煉最多的是用升起的火壁驅散襲來的魔物,並且將要保護的人圍在其中。
那麽盛禮越運用火偏激進,他將火熾熱地燃燒到最後,不殺死魔物誓不罷休,而人們也因此在這場盛大的火光裏迎來的平安。
可燃燒殆盡後,留下的隻有一地的雪灰,被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如今,唐山玉看到盛禮越的臉上似乎有著不甘心與憤怒,盛禮越方才並沒有和他一樣攻擊在魔物核心上,而是因著什麽退開了去。
是什麽東西讓這一直熾烈向前的火往後退了去。
唐山玉抬頭看去,隻看到那未散的幻像裏,那立於高空的身影,這道身影很小很小,她站於那處,靜看著螻蟻掙紮的好戲碼。
隨後,這場過去的景象隨著那湧出靈力被魔氣吞噬而散去。
唐山玉收起了劍,轉身朝著盛知許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看起四周的情況,士兵們似乎神情有些頹廢,和方才那股衝勁不同,這幻象結束後,留給人們的是一片死寂,唯有地上那殘血好像還留著他們的溫度。
而盛知許站在原地,四周的法術靈力也漸漸散去,他抬起手,攤開手掌心看著自己的血,溫熱的,正滴落在地板上。
隨後,一陣治療法術輕輕將他的傷口撫去,那裏的傷口便被盛知許用法術治愈了,除了那殘存的血讓人覺得盛知許好似還在受傷。
“此地不宜久留。”唐山玉走過去就開口了:“除了這個魔物外,和它一樣厲害的還有另一個,而你的血過於吸引魔物了。”
“我明白,我們現在就離開。”盛知許點點頭,他從方才起就沒什麽特別的情緒,隨後他抬起手用清潔術清洗一遍落在地上的血。
“至於那個鬼道友,他的身份很可疑,我們要不要找機會逼問……”唐山玉說著,就轉頭看向那鬼道友,隨後他發現這鬼道友正在和衛朔說話。
與此同時,馬小桐因為剛剛用了不少靈力,正有點虛脫地坐在地上,她需要緩緩,也需要思考的空間,而她要想的是方才那看到的幻象。
在那些幻象裏,她沒有看到程啟風。
也有可能是因為隻是恰好沒有錄下他,可馬小桐卻不由得擔憂著,盛禮越雖不知生死,但這裏曾有著對方存在過的痕跡,可程啟風應該會在盛禮越身邊才是,不然這偌大的魔城,他還能在哪裏呢?
這種時候,她的思緒逐漸往過去的時光裏輕輕走去,在曾經的歲月裏,盛禮越會給她很多金貴又漂亮的東西,這些東西太容易碎掉了,所以她往往都會說把這些換成吃的吧。
至少吃能吃進肚子裏。
而程啟風是最溫柔的那一個,經常要和她下棋,但是一個瞎子下什麽棋啊,這句發問換回了對方一聲好玩,馬小桐聽到這話後就經常和人下棋了,雖然對方經常亂下。
衛朔一如既往,但是今天的他比以往都要沉默,甚至也開始正經起來,並沒有再說什麽自己死不死的,隻想著讓她活不活的。
“在?”
馬小桐的思緒被唐山玉那一聲呼喚拉了回來,她抬起頭,她對唐山玉也是隻有幾麵之緣:“啊……要開始動身了嗎?我隨時可以走,隻是方才有些累了。”
“是的,差不多了,我隻是看你好像不太好,就過來問問,他們都挺忙的。”唐山玉說著,指了指那邊正在和隊長交談的盛知許,又指了指正在和鬼道友說話的衛朔。
“…衛朔他在幹嘛?”馬小桐沒想到衛朔居然也在忙人的隊伍裏,她有些不解。
“不管怎麽樣,要先起來嗎?”唐山玉繼續笑著問,並且還對人十分有禮地伸出手:“給你借一下力。”
“謝謝你啊……”馬小桐剛想抬起手,就看到手上的血,這讓她一愣,原來是她方才按在地麵上弄到的,然後她就不借力自己先站起來了。
“弄到了嗎?我這裏有帕子給你擦擦?”唐山玉瞧瞧這手,然後就翻找起乾坤袋,順便不經意地繼續問人:“話說你那個衛朔朋友,他平時那麽能說的嗎?他拉著那鬼道友已經說了好一會兒了,他們認識?”
“…我不知道。”馬小桐搖了搖頭,然後說:“其實別看我好像和他們很要好,其實有些事情他們都不怎麽和我說,整日裏也不知道在瞞些什麽。”
“你知道他們在瞞你?”唐山玉拿出了帕子,然後給馬小桐遞過去,他也是閑的,畢竟秦蘭時那邊他暫時還沒有感應到其他情況,應該是還在安全地打著。
“我知道,他們可能不知道我知道吧。”馬小桐接過那帕子擦了擦,然後就問:“這帕子我要還回去嗎?”
“不用。”唐山玉搖了搖頭:“你繼續說說?”
“道友,你是不是很閑。”馬小桐略有無奈。
“確實。”唐山玉點點頭,然後說:“雖然我也可以站著等到結束,但是太安靜了我又不喜歡,就過來尋你這個同是閑人的說會話。”
“…我的確感覺到他們有在瞞我什麽,無非是我幫不上忙的,道友,你會有感覺到自己很沒用的時候嗎?”馬小桐說到這裏就很沮喪,她拿出那三枚銅錢掂量在手裏:“我明明算到他們就在這裏,可我就是找不到他們。”
“有。”唐山玉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有的,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沒用。”
“…啊?你方才那麽厲害都覺得自己沒用了,那我算什麽?”馬小桐聽到這話,瞬間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你這樣讓我這種普通人咋辦呢?”
“再不普通,我也是人啊,隻要是人就總會有犯錯和無力的時候。”唐山玉笑了笑,繼續說:“是人就會累,會難受會想哭,這些都是正常的,無論有多厲害都一樣。”
“你見過?”馬小桐抬頭問他。
“對,我見過。”唐山玉點點頭,隨後又覺不對:“怎麽輪到你問我問題了,不應該我問你嗎?”
“…啊,對哦,好吧,那我接著說,雖然我說我不知道他們瞞我什麽,但是我大概猜到一點……事情是從啟風突然找禮越那一天開始的。”馬小桐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想來是一點難言的命數之類。”
“我之前就很好奇了,你們問天門信命嗎?”唐山玉對於問天門了解不多,不如說他從不去窺探過自己的命,比起有確定性,他更喜歡無知的命數。
“…有信也有不信吧,我是有點信的那一派,但是我也可以不信,這是一種自由嘛。”馬小桐說著就歎了口氣:“就比如說現在,我真的很想相信我是個天生的問天料子,就像師兄師姐安慰我的那樣。”
“你這個信的命對自己真好。”唐山玉給人比了個大拇指。
而馬小桐也比了個大拇指回去:“信點對自己好的總是開心的,比如我相信禮越和啟風一定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活著。”
“那很好了。”唐山玉也沒說喪氣話。
“你們在聊什麽?”就在這個時候,衛朔過來了,他看了一眼唐山玉,轉身就和馬小桐說:“該走了。”
“在聊信什麽命最讓自己開心?”馬小桐笑了一下就問:“你和那鬼道友聊好了?有聊到什麽我可以聽的嗎?”
“…你之後在我身邊不要太遠。”衛朔默了一下,就開口回答道:“接下來會很危險,還有一隻魔物還在附近。”
“明白了。”馬小桐點點頭,然後說:“我會注意安全的。”
“那就走吧。”衛朔說完就轉過身去,他準備帶人往隊伍裏走去,目前散落的士兵都聚得差不多了。
“謝謝你啊,和你聊那麽一下,我心情好很多了。”馬小桐轉頭對唐山玉笑著說:“說起來,道友你怎麽稱呼,我總不能一直這樣喊你吧?萬一過會又多出來一個道友怎麽辦?”
“啊,因為某些原因我也要瞞你一下,不過你可以喊我路過道友?”唐山玉微微一笑地說。
“噗,行,路過道友,你也快跟上來吧,我們要繼續找人了。”馬小桐聞言就忍不住笑出聲,這種瞞法倒是光明正大得讓人開心。
“好哦。”唐山玉點點頭,就準備感應一下秦蘭時那邊的情況再走,先前的隻是淺淺感覺一下,隻能感覺到對方是否受傷,不夠具體,他現在要深入點感覺一下秦蘭時的情緒方麵,所以會花幾個呼吸間的時間。
就在這幾個呼吸間,唐山玉好似感覺到一抹烈日自旁邊逼近,他猛地轉頭看去,是一柄長槍自空中劃破而來,這不是虛影,是切切實實存在的攻擊。
唐山玉連忙舉起劍擋住,可那長槍卻隻是隨意擊了他一招後,就轉了個角度,往另一邊飛去,而那個方向是……
“…馬小桐!!!快躲開!!”唐山玉喊出了聲,他被擊了一下手有點麻,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力道咋那麽猛的時候,他就看到那長槍直直地朝著馬小桐那邊過去。
馬小桐沒回頭,但是她已經打算要側身一躲,可就在這一刻,一道身影比那長槍更快地來到了她的身邊,而這身影就那麽吸引到了馬小桐的注意力,而那一瞬間的分神足以讓那長槍刺破那胸口,將這殘陽吞噬入腹。
那是盛禮越的臉。
那是一張有著盛禮越臉的魔物。
盛禮越變成了魔物。
就在這個時候,她想起來了,自己為何如此堅定覺得還有希望,覺得人還活著,就算經曆了方才的幻象也是這樣相信著。
是因為盛知許手上那紅線正牽引著希望,是那血脈相連的盡頭處是盛禮越還活著的希望。
這盛禮越伸出手握住那刺破馬小桐胸口的槍頭下柄,就那麽隨意往自己這邊一拔,那胸口處的血流得更為猛烈,好似要將所有的希望都流幹淨那般。
可馬小桐在全過程隻是看著盛禮越,那身鎧甲如今已滿是血汙,人的瞳孔已成了魔物的紅,方才唐山玉給的帕子正隨著風飄落,上麵染著不知道是誰的血。
而這個盛禮越的視線卻追隨著那塊帕子,並且吞咽了一下,好似看到了什麽美味至極的東西那般。
緊接著,在長槍拔出的時候,馬小桐的身體再無支撐地往地上倒去,在那之前她伸出手狠狠抓在盛禮越的手臂上,仿佛這是她不甘心的…想要抓住什麽的最後掙紮,但最後,無力的指尖沿著那魔物的硬殼上緩緩滑落。
而在這個時候,衛朔提著劍殺了過來,在將那隻盛禮越擊退的時候,他便伸出手抱住那落下的軀體。
與此同時,唐山玉也拿著劍襲來,這次那盛禮越可謂是被擊退得比方才還要遠,他四周燃著靈火,眼眸裏已然染上那赤裸裸的殺意。
“原來那另一頭魔物是你。”唐山玉的語氣很確定,說完,四周的火焰又燃高了一丈,方才打那魔物他都沒有那麽凶,因為在魔城裏靈力能省一點就是一點。
隨後,劍往前指去,火焰將盛禮越此時此刻的麵孔所照亮,盛禮越此時此刻渾身上下由漆黑的魔物硬殼所覆蓋,利爪尖牙,還有那貪婪的瞳。
“我知這非你本意,所以,我這就來殺了你,以安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