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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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屏幽!
    壽宴(捉蟲)
    見周清麵色慘白, 渾身緊繃,昭禾說不出的焦急, 一把握住她的手, 皺眉問,“手為何這般涼?你是不是染上風寒了,我讓雁回請大夫。”
    按住郡主的肩頭, 周清緩緩搖頭, “我沒有害病,隻是被這香丸嚇到了。”
    死人重生實在太過離奇,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實話, 隻能避重就輕的解釋“我曾見過這種香丸, 服食後的確能讓人遍體生香, 且氣味各有不同, 令人迷醉。但此物之所以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是因為其中加了一味朱砂,朱砂帶毒,一次兩次沒什麽大礙, 要是連著吃一年兩年呢?會有怎樣的後果可想而知。”
    濃密的眼睫輕輕顫動, 昭禾絲毫沒有懷疑話中的真實性, 清兒自幼長在調香世家, 嗅覺敏銳, 輕而易舉的發現了返魂梅與斷骨花的貓膩,如今隻是一味朱砂罷了, 還比不上這兩種香料離奇。
    郡主略微皺眉, 思索了好半天才道, “過幾天就是嶽老夫人的壽辰,她是瑞王妃的嫡親祖母, 也是陛下的姑姑。老夫人身份尊崇,性情慈和,這些年做了不少善事,上趕著去鎮國將軍府參宴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到時候我們將香丸的陰私揭破,也省得別人上當受騙。”
    見郡主對她毫不懷疑,周清心口似有暖流劃過,她扯了扯嘴角,問,“郡主就這麽信我?萬一臣婦撒謊,在嶽老夫人的壽宴上,您恐怕會顏麵掃地。”
    “你們周家人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嗎?一個兩個都軸的很,就算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做違背本心的事情。”
    昭禾看著麵前豔麗無比的女人,腦海中卻浮現出另外的身影,那根木頭樁子也不知何時才能開竅,當真是愁煞人了!
    周清垂眸淺笑,柔柔開口,“既如此,臣婦可不能辜負郡主的信任。”
    許多出身高門的女眷對香丸十分癡迷,買了這東西後,便再也不需要香料熏製衣物,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先前瑞王妃特地來雲夢裏定了件新衣,準備等三日後的壽宴再穿。
    從綢緞莊離開後,周清不免有些憂慮,就先回了趟香鋪,發現爹娘哥哥身體康健,並沒有把香丸一事放在心上,不由鬆了口氣。
    與周家人相比,身為掌櫃的於福卻悶悶不樂,還是周父在旁開導許久,才讓他想通了。
    謝府。
    最開始謝嶺與寧玉蕪並不知道侯氏進宮的消息,還是和暢院的丫鬟說漏了嘴,透出口風,在夫妻倆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將實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寧玉蕪沒想到侯氏會如此衝動,謝崇無情無義,打定主意非要分家,但他簡在聖心,深受陛下的信任,就算進宮也不會有任何結果,說不準還會沾了一身腥。
    眼見表妹神情不對,謝嶺擺手讓丫鬟退下,滿臉關切的問,“玉蕪,可是哪裏不舒坦?是不是孩子又鬧你了?”
    “咱們的孩子如今才一個多月,哪能鬧人?我隻是聽到婆婆去麵聖,心裏有些不安穩罷了,謝崇手段狠毒,根本沒把咱們當成親人,他不止搶了表哥你的官位,還仗勢欺人,萬一婆婆被他算計了該如何是好?”
    說這話時,寧玉蕪不著痕跡地把手抽了出去,最近幾日她借著懷孕的緣故,盡量避免給謝嶺接觸,眼前的男人隻是個沒本事的膿包軟蛋,要不是寧家敗落,她怎會嫁給這種廢物?
    謝嶺根本看不透愛妻的想法,他輕聲細語不斷安撫,還沒等寧玉蕪麵色好轉,外頭便傳來一陣喧鬧聲。
    夫妻倆從屋裏走出來,看到麵白無須的小太監,謝嶺心中一喜,以為母親說服了明仁帝,已經將他的官位給拿回來了,但抻頭瞅了許久,他都沒有看到侯氏的身影,這是怎麽回事?
    “聖上有旨,如今謝家並無官員,本不該住在府中,限令三日內從此處搬離,若有耽擱,嚴懲不怠!”
    聽到太監尖利的聲音,謝嶺身子踉蹌了下,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陛下怎能如此心狠,竟要將他們一家子從府裏趕出去?他爹為了大周鞠躬盡瘁,丟了一條性命,才幾年就不念舊情了,還真是人走茶涼。
    寧玉蕪站在一旁,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拳。
    嫁給謝嶺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還要被一個去勢的閹人如此折辱,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麽對她?
    就算這二人再是不甘,也不可能違逆明仁帝的旨意,謝嶺跪下接旨,起身後,他啞聲問道,“敢問公公,我母親在何處?”
    “侯氏身為內宅婦人,膽敢插手朝政,已經被押入大牢,到底要關多長時間咱家也不清楚。”說罷,小太監快步離開了謝府,這家人已經遭到了聖上的厭棄,繼續留著說不準都會沾到晦氣,還是快些離開才好。
    謝嶺麵如金紙,搖搖晃晃的往前走,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幸虧寧玉蕪及時扶了一把,這才沒讓他磕的頭破血流。
    “來人!快來人請大夫!”女人尖聲叫喊。
    就算謝嶺再是不堪,此刻也不能出事,否則她剛嫁過來就死了男人,克夫的名聲怕是免不了了。
    心中湧起了一陣絕望,寧玉蕪想起俊朗非凡的齊王,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隻希望他能成就大業,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謝府發生的事情周清也有所耳聞,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派人去弄了隻小鼠,裝在結實的竹籠中,等到嶽老夫人壽宴那日,她用紅布將竹籠給蒙好,一並帶上了馬車。
    等她趕到嶽府時,先將壽禮交給奴才,隨後被丫鬟引著進了廳堂。
    瞧見瑞王妃跟昭禾坐在一起,周清直直走到跟前。
    昭禾盯著小小的竹籠,問,“這就是你準備的東西?”
    將竹籠放在案幾上,女人略微點頭,“香丸中除朱砂外,還放了不少藥材,更加劇了此物的毒性,以小鼠試驗一番,她們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瑞王妃喜歡香料,因此並沒有用過香丸那種投機取巧的東西,這會兒聽到她們的對話,秀麗麵龐上不由露出幾分凝重,“最近許多人都服食香丸,難道真有毒不成?”
    “是與不是,待會一看便知。”周清輕聲解釋。
    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原本周清並不信這句話,但她看到坐在對麵的劉凝雪時,臉上露出絲絲冷色。
    “也不知齊王究竟是何想法,竟然讓一個上不得台麵的侍妾登門賀壽,也不知究竟是何想法。”瑞王妃端起茶盞,幽幽說了一句。
    劉凝雪身邊坐著幾名嬌小姐,其中有位姑娘生了雙桃花眼,麵容嫵媚嬌俏,唇角微揚,瞧著倒是無比鮮妍。
    昭禾輕聲道,“清兒可瞧見那粉衫女子了?她是胡婉琰的庶妹,名叫胡晚晴,一奶同胞的親哥哥成了威遠侯府的世子,她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聽說有不少人登門求娶,都快將侯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想起胡婉琰蒼白瘦弱的模樣,周清不由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麽好。
    正思索著,便見著對麵的幾名女子走了過來,胡晚晴麵帶淺笑,柔柔開口,“這位就是謝夫人吧?果真貌美,與指揮使委實般配。”
    周清又不是傻子,怎會察覺不到胡晚晴語氣中的不善?人說娶妻娶賢,納妾納美,她明麵上誇讚自己的容貌,實際上卻是在暗暗貶損。
    “二小姐謬讚了,論容貌我哪能比得上你?曲姨娘國色天香,在整個京城都鼎鼎有名。”周清麵色不變,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即使親生哥哥成了威遠侯府的世子,隻要曲夫人還在,胡晚晴庶出的身份永遠都不會變,不老老實實的呆著,反而要當出頭鳥,丟了臉麵也怨不得旁人。
    聽到周圍竊竊的笑聲,胡晚晴麵龐漲紅如血,她怎麽也沒想到周氏竟如此牙尖嘴利,不過是個二嫁的婦人罷了,沒有貞潔、沒有名聲,居然還敢諷刺她?
    劉凝雪站在一旁,扯了扯女人的袖襟,讓她壓一壓火氣。
    周氏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就算現在得到指揮使的愛憐又能如何?她還養了個孽種,等到情意漸漸淡去,有哪個男子願意幫別人養兒子,屆時周氏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且看她能囂張多久!
    胡晚晴眼底透出不忿之色,還想說些什麽,但壽宴已經開始,各家女眷早就落座,要是這會兒起了爭執,她的閨名恐怕就保不住了。
    此刻嶽老夫人坐在主位,她年過六旬,因為日子過的順心,顯得十分年輕,除了兩鬢帶著些銀絲以外,倒也看不出什麽。
    宴席很快便進行了大半,周清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衝著諸位女眷福了福身。
    “今日借著老夫人的壽宴,小婦人有一事想要告訴大家。”
    昭禾伸手將竹籠上的紅綢揭開,待看到那隻通體雪白的小鼠時,不少女眷都露出厭惡之色,以手掩麵,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侮辱了自己。
    這周氏出身商戶也就罷了,沒想到竟如此粗鄙,將這種醃臢東西拿到別人府上,真是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