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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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幽!
威脅(捉蟲)
武僧按住曲湖時, 周清就站在旁邊,豔麗麵龐並無半分波動, 仿佛什麽也沒看見。畢竟胡晚晴落得這樣的下場, 全都是她咎由自取,半點怨不得人。
雖說曲姨娘心機深沉,但對自己的女兒卻萬分疼愛, 瞧見胡晚晴狼狽不堪的模樣, 她猛地衝上前,雙手顫抖著將散亂的衣襟攏好, 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膚。
大概是曲姨娘的動作過大, 雙目緊閉的女人緩緩睜開眼, 瞥見眾人鄙夷的神情, 以及赤身裸體的曲湖, 她已經察覺出幾分, 麵頰漲得通紅,兩手摳著掌心,因力氣用的過大, 竟將指甲給掰斷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為何會在此處?”她啞聲問道。
聞聲, 胡婉琰緩步走上前, 麵上滿是哀戚之色, 也不知說了些什麽, 讓胡晚晴動了真火,高高揚手, 還沒等將耳光甩在長姐臉上, 就被周清握住了手腕。
“胡二小姐, 若我是你的話,比起繼續留在普濟寺中丟人現眼, 我會選擇立時回府。”周清淡淡開口。
曲姨娘頓時反應過來,衝著丫鬟叫喊,“愣著作甚?還不快些將小姐送回去?”
丫鬟伺候在曲姨娘身邊多年,早就被調教地無比忠心,當下不敢耽擱,將渾身虛軟的小姐抬上馬車。
此刻胡婉琰已經止住淚了,用帕子輕輕擦拭麵頰,小聲開口,“到了這種地步,我那妹妹仍不知悔改,多虧謝夫人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小姐不必客氣。”說完這話,周清略微點頭,便跟昭禾、瑞王妃一起離開了普濟寺。
鬧出了這麽大的風波,京城中上至勳貴,下到平民,全都知道胡二小姐與親堂舅生出私情,甚至還在普濟寺做出苟且之事,這樣淫蕩不堪、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不配嫁到皇家。
即使胡晚晴知道自己沒有失身,但流言猛於虎,她實在是百口莫辯。一天內從不染塵埃的天堂墜入腥臭不堪的泥沼,她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終日以淚洗麵,整個人都快被壓垮了。
齊王看似清逸出塵,實際上城府極深,肯定不會迎娶這等名聲有瑕的女子當王妃,也不知他跟威遠侯是如何商議的,反正過了不到三日,這樁婚事就不了了之了。
就算胡晚晴心裏再恨,也沒有任何辦法,為了保存顏麵,為了維持地位,身為世子的長兄對胡婉琰百般討好,又將她送到鄉下的莊子裏,也不知這輩子能否回到京城。
及至四月底,胡婉琰在一片流言蜚語中嫁給了景昭齊,成為了風光無限的郡王妃。
從木匣中找到了通往藏香之處的圖紙,周清便琢磨著親自去一趟,若是真能找到安息香,謝崇髓海的病症就能痊愈了。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盤桓許久,她忍了又忍,終於按捺不住,站在書房門前,輕叩幾下,隨即進到了屋裏。
看到愛妻過來,謝崇眼底露出一絲訝異,雖然清兒是謝府的女主人,但自打成親後,她很少踏足此處,那張玉白小臉緊緊繃著,神情萬分嚴肅,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女人甫一走近,淺淡的蘭花香氣便在周遭四散開來,那股馥鬱的甜香比罌粟還要誘人,讓謝崇眼神越發幽深,好在他自幼在鎮撫司長大,受到的誘惑不知有多少,能完美控製住自己的神情,不會讓清兒發現半點端倪。
書桌附近並沒有擺放木椅,謝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過來。
周清麵皮薄,實在是做不出這樣的舉動,雙腳仿佛不斷延伸的根莖,牢牢紮在地裏,一動不動。
謝崇耐性極佳,見夫人不主動靠近,便拿起刑部送過來的卷宗,一頁一頁翻看著。他的眼神雖落在紙頁上,但餘光卻毫無間斷地瞥著清兒,雙耳也仔細傾聽著女人的呼吸聲,一起一伏,時斷時續,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才讓她這般坐立難安。
等了許久,周清還是忍不住了,她雙頰泛粉,一步步走上前,兩手拄著書桌,道,“先前妾身將地圖交給了指揮使,為何還不派人去尋找安息香的下落?若大人分身乏術,妾身願意代勞,親自去到蜀地。”
聽到這話,謝崇心生不虞,蜀地距京城足有千裏,若夫人真過去了,他們肯定要分隔數月之久。
想到此,他神情逐漸變得陰沉,用力攥著纖細的手腕,看到女人白皙的肌膚被揉搓地微微泛紅,趕忙卸了力道,以免傷到了她。
“你真那麽想去蜀地?”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彷如最甘醇的香料。
周清有一瞬間的恍惚,回過神來便用力點頭,“指揮使很清楚安息香的重要性,要是不會調香的普通人去了那藏香之處,難保不會生出差錯,還不如讓我親自走一趟,肯定能將香料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罷了,等我跟陛下告假,咱們夫妻再加上幾名侍衛,備上幾匹好馬,輕車簡從,想來也不會耽擱太久。”指腹輕輕摩挲著手腕上淡青的血管,謝崇道。
周清疊了疊眉,“可是你走了,鎮撫司怎麽辦?”
修長手指輕叩桌麵,謝崇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齊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就是蜀地人,當年貴妃離世,她趁機逃出宮去,劉百戶查探過後,發現她回了老家,隻要將大宮女抓到,齊貴妃犯下的惡行便無從隱藏,也能徹底扳倒齊王了。”
見他打定主意,周清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左手掙動幾下,想要從書房離開,但他根本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挑了挑眉,問,“謝某幫了這麽大的忙,若夫人直接走了,未免有些忘恩負義吧?”
瞥了眼他迸起青筋的手背,她輕聲發問,“那妾身該如何報恩,才能讓指揮使滿意?”
“人說‘碧紗待月春調瑟,紅袖添香夜讀書’,清兒在書房裏焚香陪伴即可。”謝崇道。
對周清來說,焚香根本算不得難事,她略一思索,緩緩笑開,“前些日子得了些伽闌木,是其中品相最好的鶯歌綠,有理氣通竅、安神靜心的效果,當真稱得上難得的好香。”
伽闌木屬於沉香中最為貴重的珍品,沉香樹被大蟻築穴,生機盡失後才會留下伽闌,此香質地軟糯,藥性溫潤,即使不點燃,隻佩戴在身上,都有淡淡的清香。
回房將香器香料一並取過來,如今天氣漸熱,再用銅爐就不太合適了。
周清跪坐在蒲團上,猶豫片刻,選了鏤雕牡丹紋玉香薰,先將香餅燒透,再拿香勺將香灰仔細壓平,隨後鋪上一層隔熱的水晶砂,免得玉質的熏爐炸裂,便能焚燒伽闌了。
清新的草木香逐漸飄滿整間書房,原本謝崇心念還有些浮躁,但在嗅聞到伽闌香氣後,精神無比集中,很快便將卷宗中的重點勾畫而出,有何疏漏、有何錯處全都記在旁邊的白紙上,寫了足足七八頁。
從晌午到天黑,周清一直呆在房中,在寧神香氣的環繞下,她眼皮子直打架,最後竟然靠著香幾睡熟了。
謝崇闔上一冊卷宗,看到夫人恬靜的睡顏,突然放下手中的紙筆,站起身走到愛妻跟前,手指纏繞著一縷發絲,置於唇前輕輕親吻。
將人打橫抱在懷裏,他極力避免發出聲音,將清兒吵醒。
一路上往主臥的方向走,奴仆見了指揮使,下意識地想要行禮,卻被他擺手製止,瞧見倒在大人懷中的嬌美女子,他們恍然大悟,紛紛噤聲,不敢多言。
邁過門檻,丫鬟們正在收拾東西,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進來,金桂扯著豆蔻丁香的胳膊,將兩人拉到耳房中,以免驚擾了主子。
豆蔻生了副高挑秀麗的模樣,此刻眼神略略閃爍,低聲道,“金桂姐姐,指揮使說不準得讓人伺候著,咱們留在這兒躲懶,怕是不太妥當吧?”
站在桌前的丁香也連連點頭,抻頭踮腳的往門外看,那副德行委實令人厭煩。
金桂是周清從娘家帶來的丫鬟,身契都握在手裏,萬分忠心,根本生不起半點邪念。但豆蔻、丁香卻不同,她們從小跟在人牙子身邊,自詡見過世麵,為了過上舒坦日子,牟足了勁兒想要往上爬。
最開始礙於指揮使的惡名,二人不敢靠近,但在飛軒閣伺候了這麽久,隻覺得大人無比溫和,居然從未跟周氏紅過臉,甚至還悉心照顧,這樣的性情比起普通男子都強上不少,若能跟了他當姨娘,肯定比現在風光。
金桂被好幾任主子發賣過,受了不知多少苦,好不容易遇上了厚道良善的夫人,她心裏甭提有多感激了。
這會兒察覺到二人的想法,她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搬了張凳子坐在耳房門口,低聲威脅,“你們誰敢過去,我就抓爛她的臉,到時候成了花臉貓,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
丁香豆蔻還指望著當姨娘呢,對自己的容貌自然無比愛惜。聽到這話,不由嚇了一跳,身子輕輕顫抖著,用不甘的眼神瞪著金桂,倒也不敢多說什麽。
見狀,小丫頭終於滿意了,手裏抓著一把西瓜子,哼著小曲兒慢慢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