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數日，恍如隔世。

    遠離他鄉，卓青遠像個無根的浮萍，悲鳴，憤怒，哀嚎……所有的負麵情緒都隻有一個人隱忍著。

    能與其分享心情的，隻有秦雪。

    他的感情，他的經曆，他的一切，隻有秦雪最懂。

    “算命先生說的沒錯，之前我一直堅持著，後來大家都覺得我應該給小梅一個交待，我猶豫過，我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

    “在這件事情上我也錯了，我應該相信你的。小梅跟我提過，她說她能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壓力，所以她很努力。為了讓你安定，我才不止一次地給你提醒，她為你一直在努力。”

    “秦姨，我想家了。小梅一直想讓我帶她回老家，這件事情一直拖著。房子建好後，她也一天沒住過，是我對不起她，我想以亡妻之禮厚葬她。”

    “這件事情需要金家人鬆口，畢竟你們隻是訂婚，金家人要是不同意，你也不能強求。”

    “條件隨便他們提，隻要能辦到，我全都答應。”

    “行，這件事我去談。”

    秦雪特別擔心卓青遠不說話，他不說話，說明心裏還凝結著仇恨。現在他既然開口提要求，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卓青遠要求出院，秦雪暫時不能同意。後麵的事情大多，都需要他自己拿主意，這個時候必須要先養好精神。

    秦雪打電話給夏誌新，讓他來換班，她要回去處理事情。

    不管是警局的，還是公司的，或者是金家的，所有一切都是由她一個人撐著，她也不想讓任何人插手。

    這種失去愛人的悲痛，她曾親自品嚐過。

    這種失去至親的滋味，在白園榮離開時，她也領略其中的滋味。

    秦雪隻能故作鎮靜地去處理一切，她心裏十分清楚，要是她倒下，卓青遠也就倒下，公司也會跟著倒下。

    秦雪先回高家灣，她要把各個環節任務都交待清楚。接著，她又親自去一趟建築公司，雖然建築公司跟她沒有關聯，卓青遠不在，她依舊可以強勢代理。

    有一點秦雪清楚，罪惡的根源並不單單是尤敬輝，孫宏坤在這件事情上有沒有促進作用？現在還不得而知，畢竟尤敬輝現在是孫宏坤的人。

    明白這個道理的還有彭玉玲，她也自覺理虧，在秦雪麵前有些示弱。

    前一天晚上他們一起聚會，卓青遠說第二天要去華陽，如果不是她身邊有孫宏坤的眼線，尤敬輝不可能掌握卓青遠的行蹤路線。

    自己身邊到底是誰透露的消息？誰又是孫宏坤的人？這些彭玉玲一直沒深究，就像孫宏坤的身邊也有她的人一樣。

    平日裏大家小打小鬧，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如今鬧出人命，彭玉玲才下定決心挖出毒瘤。

    彭玉玲正在和秦雪談事，她的助理來報告，杜書儀來電話，通知他們可以簽合同。

    彭玉玲憤怒地回絕了，卓青遠對杜書儀和世龍置業一直有狐疑。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點炮，觸及卓青遠敏感的神經。

    事情發生後，她就有種感覺，或許是因為他們搶了孫宏坤的生意，才使得他們瘋狂地報複。

    “簽什麽簽，這單生意我們不做了！”

    彭玉玲的話既是說給秦雪聽的，也是彭玉玲此時內心真實的寫照。

    她不想，也不能再對卓青遠進行二次傷害，不管這件是不是跟孫宏坤有關？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孫宏坤再有糾纏。

    秦雪沒和彭玉玲說太多，隻是象征性地告訴她，卓青遠這段時間肯定沒心思管公司，這邊需要她用心盯著。

    秦雪對建築公司一直心有芥蒂，如此一來，更把它視為眼中釘，奈何卓青遠是既得利益者，他不鬆口，自己也無可奈何。

    秦雪連夜趕回高家灣，她還要去金田村找金建成，和他們談具體的後事準備。

    金玉梅的遺體一直停在太平間，他們必須盡快將她接回家。

    卓青遠的提議讓金家人倍感欣慰，十分讚同他的提議，他們更希望卓青遠能這麽做，這相當於給了金玉梅一個名份。

    金玉梅是金家與卓青遠之間的一根紐帶，現在紐帶斷了，唯一能使得他們之間還有聯係的，就是卓青遠給金玉梅一個悲戚的名分。

    即使金玉梅不在，那也是他的亡妻。

    卓青遠讓秦雪把新房子布置好，他要帶金玉梅回家，回到他們的新婚之家。

    卓青遠曾對金玉梅許諾，在他搬進新房的那一天，就是他們的新婚之時，他要在新房裏和她結婚生子。

    現在新房子所要承辦的第一件事，卻是她的葬禮。

    在接遺體回家之前，卓青遠讓彭玉玲聯係化妝師，慎重而又仔細地為金玉梅整理遺容。

    看著睡著似的金玉梅，卓青遠實在難以控製住自己。他想再去親吻一下她的額頭，那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幹的一件事。

    沒有了，一切都結束了。

    卓青遠從未想過，自己與金玉梅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他們之間的愛情。

    不，永遠沒有結束，它隻是以另一種方式，永遠地活在卓青遠的心裏。

    卓青遠不止一次惶恐著算命先生的話，如果上天真要注定他一生三婚娶的話，他寧願選擇金玉梅分手或離婚，也不願這樣結束她的生命。

    曆史沒有如果，事後的假如不過是不願麵對現實的逃避。

    辦完醫院的手續，他們又找專車接金玉梅回家。

    一個小時的車程，卓青遠覺得尤為漫長。這條路他們倆一起走過無數次，轉眼間就過了一生。

    卓青遠的新房庭院占地數畝，房前屋後寬大無比，饒是如此，庭院內外擠滿了無數人。

    高家灣的全體村民，能走動路的幾乎全來了。養豬廠和屠宰廠的工人們也都主動罷工，全都帶著悲切的心情，緬懷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卓青遠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人撬的動他的門，葬禮事宜一直懸而未定。

    一直守到第三天，由秦雪出麵，迫使卓青遠接受現實，否則他們將依據俗禮，一切從簡，即刻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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