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慘敗的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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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對勁啊,怎麽連敵人的半個影子都瞧不見了?”耿青手搭涼棚,極目遠眺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嘴裏忍不住嘀咕起來。那眼神中滿是疑惑,仿佛在努力思索著敵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前幾天,雖說聯軍基本都隻是遠遠地窺探著他們,偶爾才稀稀拉拉地射過來幾箭,可好歹還能感覺到敵人的存在。然而這兩天,四周安靜得有些反常,這種靜謐反而讓耿青心裏直發毛,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種壓抑的寧靜,讓他渾身不自在,極不習慣。
    站在耿青身旁的李歡聽到這話,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哼,他們之前每天不就上來扔下幾具屍體,啥實際作用也起不了,估計是他們自己也明白,就這麽耗下去純粹是白費力氣,所以換了個策略唄。”李歡一邊說著,一邊用腳隨意地踢著地上的石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嗯,你說的有點道理,不過這幾天咱們還是得再嚴謹些。那些聯軍鬼點子多著呢,誰知道他們肚子裏憋著什麽壞水?”耿青微微皺眉,思索一番後說道。他一貫謹慎,在這種局勢不明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即便覺得李歡推測的可能性較大,但戰場上瞬息萬變,容不得絲毫馬虎。
    李歡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一口便答應了下來。隨後,他扭頭朝著一邊正忙著拔營的高麗人,扯著嗓子大聲招呼道:“你們手腳都麻利點啊!忙完之後都給我排隊,等著有人過來給你們拴上繩子!”
    在營地之中,由於有足夠的人手看守,他們倒也不怕這些俘虜敢胡作非為。然而,一旦踏上趕路的行程,情況就變得複雜起來,變數大增。李歡心裏清楚,行軍途中更容易發生意外狀況,他擔心這些俘虜裏混有聯軍專門派來的臥底。要是到時候真的出現變故,這些人在背後突然捅刀子,那可就麻煩大了,說不定會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不過,這終究隻是猜測而已,李歡打心底覺得這些人沒那麽大的膽子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但耿青一向對這類事情要求嚴格,做事謹慎至極。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李歡也隻能依照耿青的要求去辦。
    李歡放眼望去,隻見自己隊伍當中已經抓獲了三十多個高麗俘虜。仔細瞧瞧,這些人裏有些是在戰鬥中被他們生擒的,還有一部分則是主動跑來投降的。這些俘虜們此刻正按照命令,忙著幫忙拔營。
    “好嘞,馬上,絕對不會耽誤軍爺您的時間!”鄭源聽到李歡的催促,趕緊轉身,扯著嗓子向同伴們吆喝了一聲,手中的動作也隨之更加迅速起來,一刻都不敢停歇,生怕動作慢了會惹這位軍爺不高興。
    鄭源對現在的生活那簡直是滿意到了極點。想想之前,每天都得瑟縮在深山老林裏,不僅時刻提心吊膽,還得忍受蚊蟲沒完沒了的叮咬,那日子簡直不堪回首。再瞧瞧如今,不用再風餐露宿,擔驚受怕,還能天天和新城士兵享用一樣的食物。
    剛被抓的時候,鄭源饑腸轆轆,覺得能吃上方便麵就已經是人間美味了。畢竟在那種缺衣少食的環境下,方便麵的香氣對他來說有著極大的誘惑。可誰能想到,第二天中午,當炊事兵將紅燒肉端到他麵前時,鄭源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那色澤紅亮、香氣撲鼻的紅燒肉,光是聞著就讓人垂涎欲滴。他實在沒想到,新城士兵平日裏吃的竟是這般好,這才是他心目中人該過的舒坦日子啊,有熱乎的飯菜,不用再四處逃亡,這種反差讓鄭源對當下的生活充滿了感激與滿足。
    不僅如此,新城士兵對待他們這些俘虜的態度簡直好得出乎意料。閑暇無事的時候,那個名叫小米的年輕小哥總會主動過來,和他們談天說地。在輕鬆愉快的交談中,鄭源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了解到新城士兵的生活竟有著如此多令人羨慕的福利。
    就拿城主府來說,為了讓那些單身的士兵能夠找到心儀的伴侶,特意組織相親活動,幫助他們解決終身大事。這在鄭源看來,實在是太貼心了,畢竟對於常年在外征戰的士兵而言,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
    還有,一旦士兵們有了孩子,城主府會給予大量的銀子作為補貼,這無疑是給新生命的降臨送上了一份豐厚的大禮,也為士兵們減輕了養育孩子的經濟負擔。更讓鄭源他們震驚的是,若是有士兵不幸犧牲,城主府還會發放高達二十兩的撫恤金。
    當聽到連普通士兵犧牲都能獲得二十兩撫恤金時,在場的所有高麗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羨慕與嫉妒。要知道,在他們高麗,就算是都總官這樣的高級將領犧牲,家屬得到的撫恤也遠遠沒有這麽多。而像他們這些普通士兵,一旦戰死沙場,家屬往往隻能得到兩袋米,甚至有時候連兩袋米都沒有,便草草了事。這種鮮明的對比,讓高麗士兵們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對新城士兵的生活愈發向往起來。
    那一刻,鄭源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要是自己也能成為新城的一名士兵,那該有多好啊。反正他孤身一人,沒什麽牽掛,一人吃飽便全家不餓。這個想法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裏迅速生根發芽。然而,這顆剛剛萌芽的種子,僅僅存活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無情地破滅了。
    和鄭源抱有同樣想法的士兵可不在少數,大家都對新城士兵的待遇充滿了向往。可是,從小米的口中,他們得知了一個殘酷的現實:想要成為新城的士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米無奈地告訴他們,就連大明那邊,都有許多人踴躍報名參軍,渴望能進入新城軍隊,可新城卻根本不缺人手。
    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啊!在鄭源的認知裏,尤其是在高麗,當兵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從未聽說過有人想當兵卻沒處去當的。可此刻,聽到小米如此篤定的話語,鄭源卻沒有絲毫懷疑。小米說話時那認真的神情,讓鄭源相信,這看似離譜的事情,確確實實就是現實。
    鄭源一邊搬著一個荊棘,小心翼翼地朝一旁挪動,一邊在心裏暗自感慨。確實啊,新城士兵這般優渥的待遇,任誰不心動呢?哪像自己的國家,有時候老百姓壓根不想當兵,國家卻強製要求他們入伍,根本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兩相比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鄭源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想著,還是別做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夢了。如今能活著回到高麗,就已經算是萬幸,該燒高香了。畢竟在這充滿變數的戰場上,生命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此刻,在收拾地上的陷阱時,鄭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睛緊緊盯著腳下。因為營帳之外的土地裏,還埋藏著許多地雷。這些地雷就像隱藏在黑暗中的死神,稍有不慎踩上去,立馬就會粉身碎骨,丟了性命。他們這些俘虜,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更是不敢擅自行動。隻有新城士兵明確指示他們去哪裏,他們才敢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每一步,都邁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經過不到半炷香時間的忙碌,鄭源和同伴們終於將手頭的活兒幹完了。鄭源直起酸痛的腰板,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奇怪的是,身體竟不覺得有多累。一想到中午又能吃到香噴噴的肉,他的喉嚨便不由自主地饞得一陣滾動,仿佛那美味的肉香已經鑽進了鼻子。
    在原地稍作休息後,都不用新城的人催促,鄭源便自發地朝著營帳後麵走去。
    來到營帳後麵,隻見喬哥身姿筆直地站在一棵大樹下麵,手中緊緊拽著一根長達十多米的繩子。在喬哥的前方,已經有十幾個高麗俘虜乖乖地排著隊。
    喬哥表情嚴肅,靜靜地站在原地。每當有俘虜走上前,他便熟練地拿起繩子,迅速在俘虜的手上綁緊,動作幹淨利落,隨後示意下一個人上前。那有條不紊的樣子,仿佛這已經是他重複了無數次的工作。而排隊的俘虜們,大多神色平靜,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流程,默默地等待著輪到自己。
    鄭源一臉興奮,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屁顛屁顛地排在隊伍後麵。好不容易輪到他,他趕忙老老實實地將雙手伸了出去。趁著喬哥低頭為他捆綁繩子的當口,鄭源帶著幾分討好與輕鬆,脆生生地打了個招呼:“喬哥,早!”
    這句問候,可是鄭源特意從新城士兵那兒學來的。他多次留意到,新城士兵們彼此之間常常這樣熱情地打招呼,那親切友好的氛圍,讓他心生羨慕,於是便跟著學了起來。他覺得這樣的交流方式,仿佛能拉近彼此的距離,有一種別樣的溫暖。
    喬哥手腳麻利地將鄭源綁好後,隻是隨口應了聲“早”,接著便催促道:“行了,往前走,別擋著後麵的人。”聲音雖平淡,卻也沒有絲毫嚴厲,鄭源聽了,趕忙聽話地向前走去,站到指定的位置,靜靜等待著隊伍集合出發。
    “好了,出發!” 當一切準備就緒,前方傳來耿青洪亮的吆喝聲,仿佛一道指令,瞬間讓整個隊伍如同精密的機器一般運轉起來。
    鄭源和其他俘虜們乖乖排成一排,亦步亦趨地跟在新城士兵身後。他們的雙手被繩子綁著,行動多少有些不便,但每個人都不敢有絲毫懈怠。在隊伍的末尾,喬哥穩穩地騎在摩托上,手中緊緊拉著繩子的尾端,眼神專注地掃視著這一排俘虜。而周圍,還有不少新城士兵同樣駕駛著摩托,他們身姿挺拔,神情警惕。
    隨著摩托發動,那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響起,瞬間吸引了鄭源幾人的目光,他們的眼神中滿是不加掩飾的豔羨。長期待在高麗的他們,何曾見過摩托這般新奇又酷炫的玩意兒。瞧著新城士兵們熟練而輕鬆地駕馭著摩托,風馳電掣般穿梭,他們內心癢癢的,恨不得自己也能立刻跨上去,體驗一番那種風在耳邊呼嘯的感覺。
    然而,他們心裏清楚,自己如今不過是俘虜身份,新城士兵又怎麽可能讓他們嚐試。不過,鄭源倒也還算知足。回想起前兩天,自己僅僅是摸了一把摩托,那興奮勁兒就害得他當晚翻來覆去,激動得根本睡不著覺。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獨特的質感,手指觸摸上去,仿佛感受到了機械與工藝的完美結合;還有那流暢光滑的弧線,恰似靈動的藝術品,彰顯著獨特的美感;整個摩托那充滿力量感的鋼鐵之軀,在陽光下閃耀著迷人的光澤,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此時,隊伍依舊在緩緩前行。耿青身處隊伍中間的位置,目光沉穩地觀察著四周。在隊伍的最前方,是負責清掃開路的士兵。畢竟這片地區人跡罕至,幾乎沒有像樣的道路可言。常常遇到大車實在無法通行的情況,這時就需要士兵們齊心協力,用手中的工具清理出一條能讓隊伍順利通過的道路。
    “等等!” 這一回,隊伍才剛剛啟程,耿青的臉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他急忙大聲將隊伍喊停。那聲音如同洪鍾,在空氣中震蕩開來,讓所有人都為之一凜。
    趙普聽到喊聲,迅速騎著摩托車靠近,他的麵色同樣嚴肅,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問道:“百夫長,怎麽了?”
    耿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臉凝重地緩緩拿起望遠鏡,眼神緊緊鎖定前方,試圖從那模糊的視野中捕捉到任何異常。他的眉頭緊鎖,仿佛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
    可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身旁的趙普突然瞪大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一聲:“有敵軍!” 幾乎是同一時間,即便不用望遠鏡,耿青也清晰地看到了前方令人膽寒的一幕。隻見前方幾處高坡之上,像是憑空冒出來一般,瞬間湧出密密麻麻的聯軍。他們如潮水般洶湧,不由分說地就朝著耿青他們所在的方向氣勢洶洶地衝來,那震天的喊殺聲,仿佛要將這片寂靜的天地撕裂。
    耿青猛地深吸一口氣,瞬間明白了過來,怪不得剛才自己就隱隱察覺到山坡那頭的動靜有些異常,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湧動,卻沒想到,那裏竟悄無聲息地埋伏著這麽多敵軍!
    “往後撤!” 耿青沒有絲毫的猶豫,扯著嗓子朝著隊伍大聲吼道。他心裏清楚,女真士兵狡猾地利用視野盲區,一直藏在山坡後麵,瞅準他們接近的時機,迅速出動。此刻,己方根本來不及布置大炮等重型武器進行反擊,當務之急,隻能先避開這如猛虎下山般的敵軍鋒芒。
    隨著耿青的命令下達,整個隊伍立刻行動起來。士兵們迅速轉身,有條不紊地朝著後方撤退。駕駛摩托的士兵加大油門,發動機的轟鳴聲瞬間響徹四周,揚起一片塵土;而徒步的士兵們也不敢有絲毫懈怠,邁著急促的步伐,緊跟在摩托後麵。
    當看到山坡上如潮水般湧出的聯軍時,高麗士兵們瞬間慌了神,恐懼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們僅存的理智。他們下意識地想要四處逃竄,完全不顧手上還拴著繩子,彼此之間緊緊相連。這一慌亂,每個人都被繩子纏得更緊,如同被束縛的困獸,一旦試圖奔跑,立刻就擠成了一團,亂作一鍋粥。
    喬哥緊緊拉著繩子的尾端,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由於高麗士兵們瘋狂地掙紮,他幾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繩子了,整個人被扯得東倒西歪。他心急如焚,隻能聲嘶力竭地大喊:“都給我冷靜點!你們不想死的話,就聽我的!”然而,此時高麗士兵們的心中隻有對死亡的恐懼和逃命的急切,哪還有心思仔細聽喬哥在說什麽。
    就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刻,俘虜當中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一聲:“繩子在他手裏,隻有把他殺掉,搶到武器,我們才能解開繩子,才有逃命的機會!”這聲呼喊如同在熱油中投入了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高麗士兵們瘋狂的念頭。話音剛落,十多雙眼睛瞬間變得綠油油的,像餓狼一般,齊刷刷地盯向了喬哥,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與殺意。
    若是在平時,這些高麗俘虜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亂來。但此刻,山頭上密密麻麻的聯軍起碼有上萬人,那如烏雲壓頂般的陣勢,讓高麗俘虜篤定新城士兵根本無力抵抗。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心中隻剩下一個強烈的念頭——活下去。
    察覺到十多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喬哥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上麵爬行。他沒有絲毫猶豫,以最快的速度舉起手槍,對準幾個帶頭鬧事的人,“砰砰砰”幾聲脆響,子彈如出膛的閃電般射了出去。
    此時的喬哥身處隊伍末尾,前方的隊友們都還在忙著掉頭,離他最近的人都在幾十米開外。而這些瘋狂的俘虜,距離他僅僅隻有幾步之遙,情況萬分危急,隊友根本來不及趕來救援。喬哥隻能寄希望於用這幾槍,打死幾個挑事者,能讓剩下的俘虜冷靜下來,從而穩住這岌岌可危的局麵。
    然而,與孤身一人的喬哥相比,身後那上萬如狼似虎的高麗軍所帶來的恐懼顯然更甚。即便已有幾個同伴被喬哥開槍打死,可求生的欲望讓剩下的高麗俘虜完全喪失了理智,他們依舊不顧一切地朝著喬哥瘋狂撲來,那架勢仿佛要將喬哥生吞活剝。
    喬哥手中的槍每次射擊隻能打倒一個人,在這如潮水般湧來的俘虜麵前,顯得杯水車薪。隻是眨眼間,喬哥便被眾人撲倒在地,他心中忍不住暗罵一聲,滿心的不甘,沒想到自己今天真的要栽在這群廢物手裏。
    就在喬哥感覺自己快要抵擋不住的時候,壓在他身上的高麗俘虜竟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到了一邊。緊接著,喬哥聽到一陣激烈的叫罵聲。他艱難地坐起身子,定睛一看,發現出手幫助自己的竟然是柳四、鄭源等一夥高麗俘虜。
    由於所有人雙手都被綁著,行動極為不便,他們之間的打鬥隻能在地上混亂地翻滾,場麵一片狼藉。有人在地上掙紮著想要鎖住對方的喉嚨,有人則用膝蓋拚命頂撞對手,塵土飛揚中,叫罵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
    眼前俘虜們突然內訌的場景,讓喬哥一時之間愣在原地,完全傻眼了。但他心裏清楚,局勢危急,容不得有絲毫遲疑。他迅速分辨出誰在幫自己,誰企圖加害自己,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再次對準那些剛剛還想對自己動手的高麗士兵,又是“砰砰砰”幾槍。隨著槍聲響起,又有幾具屍體應聲倒下,鮮血在塵土中蔓延開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仿佛隻是電光火石之間。從喬哥遭到高麗俘虜的突然襲擊,到現在局麵暫時得到控製,僅僅過去了幾秒鍾而已。而此時,新城的大車才剛剛開始掉頭,發出沉悶的嘎吱聲。
    喬哥匆匆看了一眼剛剛救了自己的鄭源等人,迅速從地上爬起,動作利落地抽出腰間的刀,以極快的速度將鄭源幾人手上的繩子一一割開。緊接著,他扯著嗓子大喊,向眾人提醒道:“想活命就聽我的!大車兩邊有不少攀手,等大車掉頭開過來,你們就趕緊死死抓住那些攀手,千萬別亂跑,亂跑隻有死路一條!”
    喬哥的喊聲剛落,大車就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疾馳而來。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轟鳴聲,大車越來越近。鄭源聽到喬哥的話,沒有絲毫遲疑,定睛一看,果然瞧見大車兩邊有許多攀手。他看準時機,猛地跳起來,伸手緊緊抓住其中一個攀手,整個人瞬間像壁虎一樣吊在了大車外麵。
    其餘高麗俘虜見狀,也紛紛跟上鄭源的腳步。眨眼間,大車的外表就爬滿了如同壁虎般的高麗士兵,他們一個個神情緊張,雙手死死抓著攀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隨後,大車沒有絲毫停留,如離弦之箭般朝著來路急速返回,車輪揚起大片塵土。
    掛在大車邊上的鄭源,此時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心有餘悸地轉頭看向身後,隻見那支即便在撤退過程中,卻依舊保持著秩序,沒有絲毫騷亂的摩托車隊。鄭源慶幸地點點頭,暗自思忖,看來自己剛才的選擇無比正確。倘若剛剛自己也像其他高麗士兵一樣,跟著去對喬哥動手,隻怕此刻已經被其他新城士兵亂槍打死了吧?畢竟,新城士兵究竟能不能戰勝後麵那上萬的敵軍,他並不清楚,但要解決他們這幾十個手無寸鐵的俘虜,那無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想到這裏,鄭源不禁打了個寒顫,對自己剛剛逃過一劫感到萬分慶幸,同時也對新城士兵的紀律和戰鬥力有了更深的認識。
    旁邊的柳四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眼中滿是擔憂,湊近鄭源問道:“鄭源兄弟,你說新城士兵能逃得出去不?”
    就在剛剛,看到其餘同伴突然發了瘋似的要去殺喬哥,柳四著實被嚇了一跳,整個人瞬間呆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瞧見鄭源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幫喬哥,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稍微沉思了片刻,柳四咬了咬牙,立刻轉身招呼其餘兄弟一起上去幫忙。
    在柳四心裏,一直覺得鄭源腦子轉得比自己快,遇到事情總能迅速想出辦法,所以此刻才忍不住開口向鄭源詢問,期望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可還沒等鄭源張嘴回答柳四的問題,兩人上方冷不丁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不要說話!”
    鄭源、柳四以及周圍幾個高麗俘虜同時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這才發現李歡不知何時站在了車頂。李歡手中握著一把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們,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仿佛一隻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凶獸。
    “看在剛剛你們幫喬哥解圍的份上,這次就饒你們一命。”李歡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雖帶著笑意,可說出的話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但你們最好別再有什麽別的心思,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尤其是別想著往車頂爬,但凡讓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李歡就這麽笑意盎然地看著他們,然而聽到這番話,所有高麗俘虜的心瞬間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們嚇得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小動作就會觸怒眼前這個新城士兵。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剩下大車行駛時發出的隆隆聲,以及眾人緊張的心跳聲。
    還是鄭源反應最為敏捷,他臉上瞬間堆起討好的笑容,急忙朝著李歡說道:“小哥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雖然沒啥大本事幫上忙,但絕對不會給您添亂子。您指到哪兒,我們就打到哪兒,您讓我幹啥,我保證二話不說立馬去幹。”
    李歡的視線在鄭源身上多停留了兩秒。剛剛正是此人眼疾手快,率先衝上去出手相助,喬哥這才驚險地逃過一劫。因此,對於鄭源,李歡心裏倒也沒有生出多少厭惡之感。
    不過,李歡也沒有打算跟鄭源多費口舌。見其餘高麗俘虜也都乖乖聽話地點頭示意後,他便在車頂重新站直身子,緩緩轉身,朝著大車後方望去。此刻,身後敵軍追擊的情況才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他有片刻分心。他眼神銳利,緊緊盯著後方的動靜。
    女真士兵的突襲,確實打了新城小隊一個措手不及。然而,新城小隊平日裏行事向來謹慎,經驗豐富。察覺到情況不妙的瞬間,他們立刻做出反應,有條不紊地開始掉頭後撤。隻見士兵們有的跨上摩托,熟練地發動引擎,摩托車發出陣陣轟鳴,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有的則迅速坐在摩托後座,手中緊握著槍支,目光警惕地注視著後方。
    在撤退過程中,他們還時不時地朝著追來的敵人開槍射擊。那一聲聲槍響,如同驚雷在曠野中炸響,不僅是對敵人的威懾,也在為己方爭取更多的撤退時間。
    好在女真部落藏身的山坡與新城的車隊原本就間隔著幾百米的距離。這段不算短的距離,成為了新城士兵寶貴的緩衝帶,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組織撤退。就這樣,一方在前方奪命而逃,另一方在後麵窮追不舍,此刻雙方還尚未短兵相接。
    望著身後如潮水般湧來的上萬敵軍,李歡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懼意,眼中反倒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像是即將迎來一場刺激冒險的勇士。他低聲嘟囔了一句:“看來這個大功,要落到我們小隊頭上了。”
    興奮之餘,李歡伸手在胸口一掏,一個嶄新的對講機便出現在他手中。這對講機是他們從新城出發時特意帶上的。由於對講機數量有限,整個隊伍裏每個小隊僅配備一個。考慮到耿青身為百夫長,需要統籌管理諸多事務,難免分身乏術,所以這台至關重要的對講機便一直交由李歡保管。
    李歡迅速拿起對講機,由於一直提防著緊急狀況發生,對講機始終保持開機狀態。他手指緊緊按住語音鍵,聲音中難掩激動,大聲喊道:“喂喂喂,這裏是第七小隊!我們剛拔營不久,就遭遇了聯軍大部隊,據保守估計,人數至少上萬。情況緊急,請求立刻支援!另外,麻煩通知一下其餘小隊,隻要距離近的,都趕緊過來,這可是塊大肥肉,大家都有機會分一杯羹!”
    然而,受限於對講機的信號傳輸距離,李歡目前隻能與離他們最近的兩個小隊取得聯係。至於剩下的小隊,則需要這兩個小隊接力傳達消息。好在各個小隊之間相隔並不遠,彼此相距也就幾公裏的路程。要是騎上摩托全速趕來,大概十多分鍾就能抵達。李歡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支援能盡快趕到,他們小隊此刻正與上萬敵軍周旋,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李歡話音剛落,對講機中立刻傳出一道粗獷豪邁的聲音,那聲音仿佛帶著十足的羨慕與懊惱:“啊啊啊,這等好事怎麽就被你們撞上了,真是氣煞我也!要是這大場麵能讓老子遇上該多好啊!等著,我立馬就到!”
    緊接著,在那粗獷聲音落下之後,對講機裏又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第六小隊也馬上到!”
    李歡聽著對講機裏接連傳來的回應,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嘴角微微翹起。他著實沒想到,自己所在的小隊運氣如此之好,竟被李芳遠的聯軍盯上了。雖說這背後隱藏著不少威脅,畢竟麵對的是上萬人的敵軍,但同樣也意味著有大把撈取功勞的機會。說不定經過這次,自己的李哥憑借立下的大功,官職直接就能連升好幾級呢。想到這裏,李歡心中滿是期待,同時也更加警惕地關注著身後緊追不舍的敵軍,等待著支援小隊的到來。
    李歡回頭瞧了瞧那些逐漸快要追不上己方隊伍的敵軍,心中一轉,然後扭頭朝著後方的耿青大聲喊道:“百夫長,我已經跟援軍聯係上了!您看,要不咱們把速度放慢點兒?要是跑得太快,敵軍一看追不上,指不定就不追了,那咱們這好不容易引來的立功機會可就沒了。”
    此時,耿青正穩穩地坐在隊友駕駛的摩托後座上,聽到李歡的喊話後,他迅速扭頭朝後麵看了一眼。隻見敵軍雖然還在窮追不舍,但與己方隊伍的距離已經漸漸拉開。略作思索後,耿青拿起隊伍內部通訊的設備,對所有士兵通知道:“聽好了,除了大車繼續保持現有速度前進以外,所有人放慢速度!跟敵軍保持安全距離,同時組織反擊,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貿然突進!”
    隨著耿青的命令下達,原本快速撤退的隊伍瞬間有了變化。駕駛摩托的士兵們紛紛鬆了鬆油門,速度逐漸放緩,而坐在後座的士兵們則握緊手中的武器,眼神堅定地盯著後方的敵軍,隨時準備展開反擊。
    此刻,趴在大車外麵的鄭源等人完全驚呆了。柳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滿臉不可置信地把目光投向旁邊的鄭源,壓低聲音問道:“鄭源兄弟,我咋聽他們這意思,好像還擔心女真聯軍追不上呢?這到底咋回事啊?”
    鄭源一時也陷入了沉默,他心裏同樣充滿了疑惑,實在想不明白,區區一百人的新城小隊,究竟哪來的底氣,竟敢在上萬敵軍麵前這般“囂張”,還主動放慢速度挑釁。
    看到其餘高麗俘虜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等待著他解釋心中的疑惑,鄭源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思索片刻後,他故作神秘地說道:“別瞎打聽了。你想想,新城勢力那麽大,手裏肯定有不少厲害的玩意兒,說不定還有好多咱們壓根兒都不知道的手段呢。咱們就老老實實看著,別給自己找麻煩。”說完,他便緊緊盯著前方的局勢,心裏卻也暗暗好奇,新城小隊接下來到底要如何應對這上萬敵軍。
    與此同時,在剛才高麗士兵如潮水般湧出的山坡之上,哈刺麵色如墨,一臉陰沉地死死盯著那些正快速撤離的新城士兵。
    自從將李芳遠成功扣押之後,哈刺當機立斷,迅速發出指令,將所有高麗士兵和女真族人一股腦兒全部召回。而李芳遠在這種局勢下,表現得十分配合,竟主動出麵,號令高麗士兵們一切都聽從哈刺的調遣。
    經過一番緊張有序的整頓,軍隊的麵貌煥然一新。哈刺深知,此前阻攔新城士兵南下的策略,不僅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成效,反而像是在做無用功,繼續堅持下去,不過是白白浪費兵力與時間。於是,他果斷改變了作戰打法,試圖尋找新的突破口,以應對眼前複雜多變的局勢,重新奪回戰場上的主動權。
    哈刺與身旁的幾位將領又圍坐在一起,仔細地商議了一番。經過激烈的討論和權衡利弊,他們最終決定采取“兵合一處,逐個擊破”的策略。畢竟,此前的作戰方式效果不佳,必須做出改變。
    他們心裏很清楚,想要逃出新城士兵的包圍圈絕非易事。新城所布置的包圍圈呈橫向分布,而且後方還有負責補給的軍隊嚴陣以待。倘若他們貿然攻破一個據點後試圖逃跑,處於該據點東西兩方的新城小隊定會迅速從後方包抄過來。同時,北麵的新城士兵也會堅守據點,絲毫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如此一來,自己這方就會陷入更為狹小的包圍圈,處境將變得更加艱難,猶如困獸一般,無處可逃。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集中兵力逐個擊破新城的防禦力量,似乎成了他們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基於當前形勢,哈刺與眾人反複商討後,最終確定了這樣一套對策:一擊而走。即出動軍隊主力,挑選一個新城的據點,以猛虎撲食之勢快速發起攻擊。要在對方還來不及做出有效反應時,憑借迅猛的攻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掉駐守該據點的一個新城小隊。一旦達成目標,絕不做任何猶豫,立馬帶領軍隊重新退回安全區域。之後,再尋找合適的時機,以同樣的方式去攻擊另一個據點。
    哈刺在製定此策略前,可是經過了一番精心算計。他深知新城所設的每一個據點範圍都有好幾公裏。如此大的範圍,意味著當其中一個地方遭遇攻擊時,其他據點由於距離較遠,很難及時趕來支援。而這,便是他眼中己方軍隊可乘之機,隻要把握好時機和節奏,或許能借此打亂新城軍隊的部署,從而為自己這方創造出更多的生存與反擊空間。
    哈刺對此次的攻擊地點可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特意挑選的。此地周邊有幾座小山包,它們就像天然的屏障,能夠恰到好處地隱藏己方的軍隊,為突襲行動提供絕佳的掩護。而且,這一段道路崎嶇難行,到處是坑窪和凸起的石塊,新城士兵所依賴的摩托在這樣的路麵上行駛,速度必然會大幅減慢,這無疑大大增加了己方突襲成功的幾率。
    然而,令哈刺始料未及的是,他還是嚴重低估了新城士兵的警覺與果敢。對方實在是太過謹慎,剛一察覺到些許異常,沒有絲毫的遲疑與拖遝,立刻果斷撤離。盡管他的士兵們已經拚盡全力,邁開大步加快速度追趕,可奈何還是無法追上新城士兵迅速遠去的身影。
    哈刺氣得雙眼通紅,眼神中滿是陰厲,惡狠狠地瞪著遠處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新城士兵,心中的怒火如洶湧的岩漿般翻騰。此刻,他心中甚至湧起一種瘋狂的念頭,恨不得自己能擁有毀天滅地的超凡能力,隻需輕輕一擊,就將這些讓他恨得牙癢癢的“雜碎”全部消滅殆盡。
    眼瞅著手下士兵與新城士兵的距離越拉越遠,幾乎就要追不上了,哈刺滿心無奈,正準備抬手召回手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站在一旁的阿哈,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哈刺,你瞧瞧,新城那些人的速度是不是慢下來了?”
    哈刺聞言,急忙定睛看去,瞬間精神大振,可不是嘛!隻見原本快速撤離的新城士兵,速度明顯放緩。那些著急追趕的高麗族人,與新城士兵之間的距離正逐漸拉近,甚至敵人已經進入了己方族人弓箭的有效射程範圍當中。哈刺心中一陣狂喜,仿佛看到了扭轉局勢的希望,他的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立刻大聲喊道:“快,讓弓箭手準備,機會來了!”
    “快了,戰馬已經追上去了。”阿哈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在哈刺耳邊激動地低吼,聲音中滿是難以抑製的興奮。
    哈刺原本因局勢不利而黯淡的雙眼,此刻再次煥發出活力。就在他一眨眼的功夫,隻見己方的戰馬如離弦之箭般,迅速追上了新城士兵的摩托。那馬蹄揚起的塵土,仿佛預示著勝利的曙光即將來臨。
    然而,僅僅隻是下一秒,哈刺臉上的笑容便瞬間凝固,再也笑不出來了。隻見跑在最前方的幾名騎兵,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就被新城士兵手中的槍擊中,直直地從馬背上栽落下來。
    哈刺氣得渾身發抖,差點直接暴怒。他滿心憤懣,忍不住在心中大罵:什麽破手槍!新城居然有這厲害的玩意兒,他們有如此犀利的武器,自己這邊還怎麽跟他們打?此刻,哈刺心中充滿了不甘與無奈。
    尤其是當看到戰場上橫七豎八已經倒下數十頭戰馬時,哈刺隻感覺一陣鑽心的心疼。那些戰馬,哪一匹不是精心飼養、訓練有素,如今卻倒在這殘酷的戰場上,怎能不讓他痛心疾首。
    建州女真向來更擅長步戰以及在山地作戰,而他們海西女真,不僅步戰實力不弱,在騎兵作戰方麵更是出類拔萃。所以此次出擊,騎兵大多都是他們海西女真的精銳。可如今,騎兵衝在最前麵,遭受新城士兵的槍擊,死傷最為慘重。哈刺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平衡的漣漪,覺得己方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卻又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應對新城士兵手中那威力不小的手槍。他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
    轟轟轟!
    就在哈刺氣得雙眼血紅,仿佛要噴出火來的時候,一件讓他更加惱怒的事情接踵而至。
    不知何時,新城士兵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回了前一天的據點所在之處。那些女真騎兵,一心想著追上敵軍,興奮得忘乎所以,眼中隻有前方近在咫尺的“獵物”,根本沒想著要停下來。
    要知道,新城士兵在前一天就已經在此處埋下了地雷。對於這些地雷的位置,新城士兵了如指掌,自然能夠輕鬆避開。然而,女真騎兵卻是一無所知,兩眼抹黑。他們隻顧著縱馬狂奔,絲毫沒察覺到腳下隱藏的致命危機。直到馬蹄踏上地雷,伴隨著一聲巨響,騎兵們瞬間被炸得飛上天空,到死都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身後的騎兵見狀,驚恐萬分,急忙想要勒住韁繩讓戰馬停下。可是戰馬奔跑的速度實在太快,巨大的慣性根本無法立刻止住。於是,又是一陣接一陣的地雷爆炸聲轟然響起,整個場麵頓時亂成一團,人仰馬翻,慘叫連連。一匹匹戰馬嘶鳴著倒下,一個個騎兵被爆炸的氣浪掀翻,鮮血、塵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戰場上一片狼藉。
    哈刺眼睜睜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心如刀絞,兩眼一黑,差點直接昏死過去。僅僅在這短短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己方又損失了幾十匹戰馬!那些可都是海西女真騎兵的心血啊,是他們馳騁戰場的得力夥伴,就這麽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阿哈明顯感受到哈刺渾身散發著如同冰窖般的寒意,心中一陣發怵,一時間也不敢大聲說話了。他同樣臉色陰沉得可怕,沉默了兩秒後,咬牙切齒地說道:“新城士兵太陰險了,怎麽都已經拔營離開,卻不把設置的陷阱拆除?”
    這一點,著實讓阿哈幾人始料未及。在他們的認知裏,每一個防禦設施都耗費了大量的錢財物資,撤離的時候肯定會把這些東西帶到下一個據點繼續使用,畢竟誰會舍得浪費如此多的資源。可新城這邊的做法,卻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如此精良的地雷說扔就扔。而且這還隻是碰巧遇到了這個據點,照此推斷,豈不是說之前新城待過的據點,那些地雷都還沒有拆除?一想到這兒,阿哈心中不禁一陣後怕,同時也對新城士兵的行事風格有了更深一層的忌憚。
    哈刺緊握雙拳,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這幫家夥,實在可惡!”
    阿哈還真就沒猜錯。此時,站在大車上的李歡,目睹著地雷發揮出巨大威力,敵軍被炸得人仰馬翻的場景,頓時得意洋洋地叉著腰,縱聲大笑起來:“哈哈哈,石不將軍到底是料事如神啊,這不就又派上用場了嗎?”
    原來,在包圍女真部落之前,新城軍方就針對此事展開過一番激烈的商議。當時,有不少高層提出,在拔營撤離的時候,應當順便將埋下的地雷就地拆除,畢竟這些地雷威力巨大,要是被其他人不小心踩到,那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石不將軍卻當場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石不將軍考慮得極為周全,他指出,萬一女真部落狗急跳牆,不顧一切地突破一個據點,傾盡全力往外逃竄呢?又或者,在混亂之中,有漏網之魚偷偷溜出去了怎麽辦?在這些情況下,地雷說不定就能發揮出最後的關鍵作用,給敵軍來個出其不意的打擊。況且,這片野外如今除了新城士兵和女真部落的人,並無其他閑雜人等,也就無需擔心會誤傷普通百姓。
    除此之外,拆除地雷這活兒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幹的,它需要專業的人才來操作。然而,每個小隊裏專業的排雷人員本就不多,要是平均分配到各個小隊去拆除地雷,那可用的人手就更加捉襟見肘了。
    再說了,新城在地雷儲備方麵相當充足,根本不用擔心數量不夠用。綜合這些因素考慮,最後眾人一致決定采納石不將軍的意見,先保留這些地雷。等這場戰事徹底結束之後,再專門安排足夠的專業人才,有條不紊地去解除這些地雷,確保不會留下任何安全隱患。
    大車外麵,鄭源完全被眼前那接二連三的爆炸場麵給震住了,他雙目圓睜,嘴巴大張,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有餘悸地咽了咽口水。他怎麽也沒想到,營帳外麵竟然埋著這麽多地雷。此刻,他不禁再次暗自慶幸,當時自己三人在營帳外活動了那麽長時間,才踩到一個地雷,這運氣簡直不要太好。要是再多踩幾個,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給我打!”就在這時,耿青敏銳地察覺到,追兵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嚇得愣在原地,隊伍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如此絕佳的反擊機會,他怎會錯過?當即,耿青扯著嗓子,一聲令下。
    刹那間,原本就緊張的戰場氣氛陡然變得更加濃烈,一連串清脆而又響亮的槍聲驟然響起。新城士兵們訓練有素,紛紛握緊手中的槍支,朝著停滯不前的敵軍猛烈射擊。那一顆顆子彈如流星般飛射而出,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敵人的方向奔去。
    在戰場的遠處,哈刺麵色陰沉如墨,騎在高大的戰馬上,雙眼布滿血絲,冷冷地開口,聲音中帶著一股無法抑製的狠厲:“傳我命令,所有人不顧一切,務必將這百人給我統統殺死!”
    哈刺自征戰以來,何曾受過這般窩囊氣,此刻的他情緒已然有些失控,內心的憤怒如洶湧的波濤般翻湧。他深知,若不能將這支屢屢讓自己受挫的新城小隊解決掉,恐怕自己會被這股怒火活活氣死。
    阿哈聽聞哈刺的命令,沒有多說一個字。一方麵,剛剛戰死的騎兵大多是海西女真的人馬,並非他自己部落的;另一方麵,他暗自估量,經過這兩輪爆炸,地雷應該所剩無幾了。都到了這個地步,己方已經死傷如此慘重,若是不能把這區區一百人的新城小隊消滅,那死去的手下豈不是白白犧牲了?想到這兒,阿哈毫不猶豫地轉身,迅速將哈刺的命令傳達下去。
    “哈刺,你務必冷靜下來!當下絕非意氣用事之時。你瞧,直至此刻,那些新城士兵不僅不趁機逃遁,反倒還敢與我們正麵抗衡,這明顯表明他們必定還藏有其他手段。再者,他們肯定已派人去聯絡援軍,一旦援軍抵達,我們所遭受的損失隻會愈發慘重。所以,還懇請您及時止損啊!”
    一旁的李芳遠實在按捺不住,急忙開口勸阻。這倒並非是他與哈刺交情有多深厚,以至於在被對方囚禁的情況下還要以德報怨。關鍵在於,當下他與哈刺的命運緊密相連,一損俱損。他心裏清楚,若哈刺繼續這般衝動行事,最終隻會將雙方都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因此他絕不想看到哈刺如此胡來,進而讓局勢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哈刺的臉色猶如風雲變幻的天空,紅一陣白一陣,內心在憤怒與理智間激烈掙紮。他心裏明白,李芳遠所言句句在理,可心中那股熊熊燃燒的怒火,讓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那些新城士兵的所作所為,就像一把把利刃,不斷刺痛著他的自尊心。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終於,哈刺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絲決絕:“都打到這個地步了,要是不能把這百人幹掉,我方士氣必定會一蹶不振,低迷到極點。況且,據我所知,他們派去求援的人,來回至少得花一炷香的時間。我堅信,一炷香的時間,足夠我們將這些可惡的家夥全部消滅。”哈刺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芒,緊緊盯著前方的新城士兵,仿佛他們已然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此刻的他,已然下定決心,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在援軍到來之前,將這股讓他顏麵盡失的力量徹底鏟除。
    “哈刺,新城一貫行事詭秘,手段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藏著什麽後招。為了穩妥起見,咱們還是先撤吧,日後再找機會報仇不遲!”李芳遠心急如焚,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實在沒想到哈刺如此剛愎自用,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苦勸。
    麵對李芳遠的再三反駁,哈刺隻覺得心頭像是被潑了熱油,煩躁得幾乎要爆炸。他豁然轉頭,雙眼瞪得如同銅鈴,滿眼殺意如實質般射向李芳遠,怒吼道:“夠了!你最好別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不過是我手中的一個階下囚罷了,哪有資格來命令我做事!”那聲音如同悶雷,在李芳遠耳邊炸響。
    李芳遠被這一頓怒斥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無奈地搖搖頭,眼中滿是痛苦與絕望,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此刻,他深知多說無益,隻能任由哈刺胡來,心中默默祈禱不要因此釀成大禍。
    見李芳遠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哈刺這才將目光轉向阿哈,開口問道:“阿哈,你對此事有什麽想法?”
    哈刺對待阿哈的態度,明顯要溫和一些。畢竟阿哈是他的合夥人,在許多事情上,還是需要征求對方意見的,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阿哈眼中閃過一道凶光,與哈刺一樣,他心裏也滿是不甘。在他心中,自己的女真族人個個勇猛無比,向來以一敵十不在話下。想當初在大明境內,他們也曾縱橫馳騁、來去自如,何等威風。可如今,卻被這區區一百人這般羞辱,像是騎在自己頭上肆意踐踏。阿哈心中那股驕傲的勁頭,絕不允許他就此低頭,寧願拚個魚死網破,也要找回這份顏麵。
    “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再全力拚殺一炷香的時間。記住,一炷香過後,不管結果如何,咱們立馬撤退。”哈刺聽了阿哈的回應,滿意地點點頭,眼神中透露出決絕與狠厲。緊接著,他猛地轉過身,麵向身後的一眾將士,振臂高呼:“海西女真的兒郎們!咱們何時怕過?隨我一起衝殺,讓這幫不知死活的家夥知道咱們的厲害!”
    話音剛落,哈刺用力一拉韁繩,胯下的駿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激昂鬥誌,仰頭嘶鳴一聲,四蹄刨地,瞬間如離弦之箭般飛躍而出,朝著新城士兵所在的方向風馳電掣般衝去。那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半空彌漫開來。身後的海西女真戰士們,見首領帶頭衝鋒,頓時士氣大振,紛紛呐喊著,緊跟在哈刺身後,如潮水般向新城士兵湧去,喊殺聲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
    “手榴彈,手榴彈,都別藏著掖著了,統統給我扔出去!”李歡站在大車頂上,雙眼瞪得滾圓,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喊著,情緒激動到了極點,兩條手臂也隨著呼喊用力地揮舞擺動,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氣都使出來。
    之前地雷的爆炸,雖然威力不小,可終究隻是暫時阻擋了女真騎兵片刻的腳步。新城士兵朝追兵打了幾槍後,麵對如狼似虎、緊追不舍的騎兵,無奈之下隻能繼續朝後方撤離。然而,看著女真騎兵越追越近,那馬蹄聲如雷般轟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們吞噬,李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順著臉頰滴落在塵土裏。
    喊著喊著,李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低下頭,目光落在了緊緊抓著大車攀手、一臉緊張的鄭源身上,開口問道:“想不想成為新城的士兵?”
    鄭源原本正全神貫注、緊張兮兮地盯著後麵緊追不舍的追兵,心髒隨著馬蹄聲劇烈跳動。冷不丁聽到頭頂傳來這突兀的聲音,著實被嚇了一跳,身體本能地抖了一下。
    不過,當他聽清李歡說的話後,原本因為緊張而漲紅的臉瞬間變得更加通紅,呼吸也一下子急促起來,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雙眼放光,狠狠地點著頭,連聲道:“要!要!”那急切的模樣,仿佛這個機會就是他在這混亂局勢中抓住的救命稻草,又似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終於有了實現的可能。
    看到鄭源這般急切的模樣,李歡覺得他的渴望是發自內心的,心裏頓時踏實了不少,說道:“那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趕緊上來。隻要你表現出色,我一定會向上麵為你請功!”
    鄭源一聽這話,頓時喜形於色。他心裏明白,想成為新城的士兵,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眼下哪怕隻有一絲機會,他也絕不想錯過。再者,自己現在身處這危險境地,除了坐以待斃,確實也沒別的事可做,與其幹等著,不如幫李歡的忙,說不定還能贏得對方的好感。
    念及此,鄭源雙手迅速抓住大車邊緣,手腳並用快速攀爬,緊接著一個利落的翻身,穩穩地來到了李歡麵前。他強壓下內心的激動,眼神中滿是期待,迫不及待地問道:“您說,需要我幹什麽?”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等待任務的戰士,全身都散發著一股躍躍欲試的勁頭。
    看到鄭源在如此危急的境況下竟能獲得這樣難得的機緣,柳四心裏頓時湧起一陣強烈的羨慕之情。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渴望,趕忙仰起頭,扯著嗓子朝著李歡急切地喊道:“我我我,還有我呀,哥!我也特別想成為新城的士兵,求求您也給我一個機會啊!”
    柳四這一喊,仿佛是點燃了導火索,其餘高麗俘虜再也坐不住了。他們一個個像是看到了改變命運的曙光,紛紛你推我搡,擠破了頭地朝著李歡大聲呼喊起來。
    “哥,我也打心底裏願意為新城效力啊,不管您讓我幹什麽,我絕對不含糊,求求您大發慈悲,給我個機會呀!”
    “還有我呢,還有我呀!可不能落下我!”
    眾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那一聲聲帶著急切與期盼的呼喊,在這混亂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突出。
    聽到身邊幾個平日裏稱兄道弟的同伴大喊起來,柳四原本充滿期待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他心裏暗自埋怨,你們跟著湊什麽熱鬧啊?要是就自己一個人向李歡爭取,說不定李歡稍微糾結一下,看在自己態度誠懇的份上就答應了。可你們倒好,一下子這麽多人跟著學,這不是明擺著害我嘛!
    雖說這些人幾乎都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在這關乎能否進入新城,獲得優渥待遇的關鍵時刻,柳四還是忍不住心生不滿。畢竟新城的待遇實在是太好了,以前一直沒有機會,隻能眼巴巴地羨慕。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絲希望,柳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怕因為任何一點因素,導致這個機會從自己手中溜走。這種對改變命運的極度渴望,讓他在這一刻,對同伴們的行為產生了深深的抵觸情緒。
    李歡神色平靜,隻是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隨後,他的目光便定在了柳四和鄭源身上,語氣嚴肅且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們兩個,去挑選五六個信得過的兄弟。聽好了,必須是絕對信得過的!一旦出了任何問題,你們倆也別想有好下場,跟著一起去死!”
    經過這幾天與這些高麗俘虜的接觸和觀察,李歡心裏有數,鄭源和柳四是真心對新城懷著好感,從他們日常的言行舉止中就能看出來。然而,對於其餘人,李歡實在不敢保證他們的心思是否純粹。所以,眼下這挑選人手的事兒,他覺得交給鄭源和柳四最為妥當。
    至於為什麽隻要五六個人,這也是李歡經過考量的。大車的車頂空間有限,再多的人站上去,不僅施展不開,還容易影響行動。
    簡單交代完這一聲後,李歡迅速從車頂翻身鑽進車廂裏。車廂中,一排排箱子堆積如山,將空間擠得滿滿當當。李歡目光快速掃過這些箱子,憑借著記憶,很快就找到了放著手雷的箱子。隻見他雙手用力,快速地挪動著箱子,發出“砰砰”的悶響,每一下挪動都帶著焦急與緊迫。
    而就在同一時刻,車頂上和車邊仿佛炸開了鍋一般。原本一共有二十一個高麗俘虜,除去鄭源和柳四兩人,還剩下十九個。此時,其餘那十七個俘虜的目光,全都綠油油的,像是餓狼看到了獵物一般,緊緊地盯著鄭源和柳四兩人。那目光中,滿是渴望與急切,仿佛隻要鄭源和柳四一點頭,他們就能瞬間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柳四,咱倆可是五年的過命交情,你還不了解我嗎?我這人一向恩怨分明,新城把我抓住後,非但沒殺我,還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我心裏對新城那可是滿滿的忠心,你快選我呀!”一個俘虜急切地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柳四,眼神裏全是期盼。
    “柳四,就說剛剛你動手教訓那幾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時,我可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立馬就跟你並肩作戰了,這種交情,你還信不過我?”另一個俘虜也不甘示弱,試圖喚起柳四的回憶,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鄭源兄弟,雖說咱倆之前素不相識,可前些天吃方便麵的時候,我還特意給你夾了一筷子呢,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好,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你可不能忘了哥哥我呀!”又有一人把目光投向鄭源,滿臉堆笑,語氣近乎哀求。
    鄭源聽到這話,扭頭看向跟自己說話的這人,臉上瞬間一黑。他心裏清楚,當時這人剛被抓來,對新城的情況一無所知,正是想通過討好自己來打探消息,才給自己夾了一筷子方便麵。這所謂的“好”,不過是別有用心罷了,哪是什麽真心。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別耽誤時間!還有,把這些箱子搬到車頂上去。”就在眾人吵吵嚷嚷的時候,李歡舉著一個沉甸甸的箱子,從後車廂探出腦袋,沒好氣地大聲喊道,聲音裏滿是焦急與催促。此刻戰場上形勢危急,每一秒都至關重要,容不得絲毫耽擱。
    鄭源和柳四聽到李歡的喊聲,哪敢有半點猶豫。他們一邊手忙腳亂地快速指向幾個人,一邊趕緊伸手從李歡手中接過箱子。鄭源心裏十分謹慎,他隻挑了一個人,就是當初和自己一同被抓的小弟。在這陌生又複雜的環境裏,他隻對這個小弟熟悉,清楚對方的品性。剩下的人,他一概不了解,內心實在擔憂挑選出來的人要是出了問題,自己也會跟著遭殃,所以不敢再多選。
    柳四瞧見鄭源隻選了一個人,心中暗喜,當下毫不猶豫地將與自己關係最為要好的五個人全部挑選出來。在不影響自身機會的前提下,他自然樂意多照顧照顧自家兄弟。
    緊接著,李歡在車廂下麵負責遞箱子,柳四等人則在上麵接力,一個接一個地將箱子奮力搬運到車頂。眾人忙得汗流浹背,在這緊張的局勢下,每一次傳遞都爭分奪秒。
    搬了十多箱後,李歡手腳麻利地重新爬上了車頂。他站在車頭位置,神情嚴肅,將槍口微微朝向鄭源幾人所在的方向,目光冷漠地開口說道:“現在,把箱子打開,將裏麵的手雷朝著追兵的方向扔出去。聽好了,隻要拉開……”
    說罷,李歡以極快的語速,簡潔明了地給幾人詳細講解了一遍手雷的使用方法,每一個步驟都清晰且關鍵。
    鄭源幾人全神貫注地聽著李歡講解,眼神中透著緊張與專注。待李歡話音剛落,他們迅速站到車頂邊緣,朝著後方緊追不舍的追兵奮力扔著手雷。由於他們此前從未接觸過手雷,此刻扔出的手雷距離著實很近,勉強能在敵軍前方炸出些動靜,雖然很難直接炸死敵人,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阻攔敵人的攻勢,不讓敵人靠得太近。
    起初,鄭源心裏十分忐忑,畢竟這是他頭一回接觸手雷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心裏直發怵,生怕這東西在自己手中就突然炸開,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每一次拉環,他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可隨著幾次嚐試,看著手雷每次都在地上炸出一個小土坑,濺起一片塵土,鄭源漸漸適應了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心裏的恐懼也逐漸消散。
    到後來,鄭源完全放開了手腳,手速越來越快,臉上甚至浮現出興奮的神色。隻見他動作嫻熟地拉環、投擲,手雷接二連三地朝著敵軍飛去。在這激烈的戰場上,他仿佛找到了一種別樣的刺激與快感。
    甚至,鄭源心中還湧起一個念頭:在這千軍萬馬之中經曆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麵,即便最後不幸死去,好像也算是值了。
    在這緊張激烈的戰場上,一方瘋狂追擊,另一方頑強奔逃,不知不覺,十多分鍾就這麽悄然流逝。
    此刻,看著己方人馬追了這麽久,卻依舊未能取得絲毫戰果,哈刺的臉色愈發陰沉,黑得仿佛隨時能滴下墨來。他氣得雙拳緊緊握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死死地盯著前方那批頑強抵抗的敵軍,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在這場追逐戰中,除了幾個運氣極差的新城士兵被哈刺手下射出的弓箭不幸射中之外,其餘的人竟然越打越興奮,麵對如狼似虎的追兵,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哈刺縱橫沙場多年,還是頭一回碰到如此棘手的敵人,他們的頑強抵抗讓哈刺感到既震驚又惱火。
    就在戰鬥膠著之際,中途有手下將繳獲的一輛摩托送到哈刺麵前。哈刺滿心疑惑地打量了一陣,可這新奇的玩意兒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陌生,他根本看不懂構造,更別提弄清楚該怎麽騎了。況且此時戰況緊急,容不得他分心研究,於是隻是匆匆看了兩眼,便不耐煩地將摩托扔到一邊,不再理會,一門心思繼續指揮手下對敵軍展開攻擊。
    “首領,您瞧,他們占據著大車車頂的高處,手中的手槍還能持續不斷地射擊,咱們的人根本就衝不上去啊!”泰托一臉憤懣地走到哈刺身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語氣中滿是無奈與不甘。
    說完,泰托還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李芳遠,仿佛這一切的不如意都要歸咎於他。隨後,泰托餘怒未消,繼續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特別是那些高麗士兵,簡直就是一群窩囊廢,一點用處都沒有!要不是咱們的人在一旁盯著,他們恐怕早就嚇得四散而逃了。即便這樣,一到戰鬥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像縮頭烏龜似的,躲在後麵不敢往前衝。甚至還有人直接嚇得跪在地上,哭著哀求新城士兵別打他,簡直丟盡了我們的臉,真是一群徹頭徹尾的廢物!”泰托越說越氣,雙手緊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親自衝上去,將這些“廢物”的腦袋砍下來,以泄心頭之恨。此時的他,滿臉漲得通紅,眼睛裏閃爍著憤怒的火花,戰場上的局勢讓他心急如焚又惱羞成怒。
    哈刺的麵色同樣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不過,他心裏清楚,高麗士兵要是真有能耐,當初也不至於被朱高煦的人從高麗王朝一路驅趕出來。所以,對於泰托的抱怨,他雖心中惱怒,卻也沒再多說什麽。
    “你親自帶人再衝一波,但凡有畏縮不前的人,直接當場斬殺!”思索了好一會兒,哈刺緩緩轉過身,目光如鷹般銳利地看向泰托,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泰托聽到這話,先是微微一愣,像是沒反應過來哈刺的命令。緊接著,他整張臉瞬間變得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樣,綠得難看。雖說他一向以勇猛著稱,可子彈不長眼啊,這帶兵衝擊過去,那可是實實在在會丟了性命的事。他心裏一百個不情願,可哈刺的命令又不敢違抗,內心在恐懼與服從之間激烈地掙紮著。此時的他,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神中滿是糾結與無奈,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迎著哈刺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注視,泰托心裏明白,此刻的哈刺已然氣憤到了極點,就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自己要是膽敢拒絕,以哈刺的脾氣,說不準會當場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來。
    盡管內心充滿了恐懼,雙腿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但泰托權衡再三,還是咬了咬牙,捏著鼻子忍了下來。他強裝鎮定,從族中挑選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好手,而後跨上戰馬,朝著戰場中心疾馳而去。馬蹄揚起的塵土,仿佛也在為他們即將麵臨的危險命運而悲鳴。
    哈刺一直緊緊注視著泰托的一舉一動,目光未曾有過片刻的移開。可就在泰托剛剛行至半途之時,哈刺眼角的餘光瞥見兩邊的荒野上,突然各有數十輛摩托車如脫韁的野馬般奔馳而來,發動機的轟鳴聲在這空曠的戰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哈刺頓時臉色驟變,心中滿是震驚與疑惑。按照常理,新城的援軍不該來的如此之快啊!難道說,這些新城士兵掌握了什麽神秘的“千裏傳音”之術,能在瞬間將求援信息傳遞出去?
    然而,此時此刻,局勢緊迫,已然容不得哈刺再多做驚歎。戰場之中的聯軍,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從兩邊如鬼魅般包抄而來的新城士兵。
    他們根本無從知曉對方究竟來了多少人,隻瞧見那密密麻麻的身影,以及摩托車揚起的滾滾塵土,仿佛預示著一場滅頂之災即將降臨。僅僅是看到新城竟還有援軍這一幕,聯軍眾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膽氣全無。一時之間,全然顧不得百夫長聲嘶力竭的嗬斥,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一個個轉身撒腿就跑。
    刹那間,整個聯軍陣腳大亂,原本還算有序的隊列瞬間變得雜亂無章,士兵們你推我搡,慌不擇路,哭喊聲、叫罵聲交織在一起,場麵混亂不堪。
    而新城的援軍可不管這些,遠遠地便舉起槍支,朝著聯軍一陣射擊。子彈呼嘯著劃破空氣,如同奪命的厲鬼,無情地射向聯軍。
    哈刺眼睜睜看著場中這一片混亂的陣勢,氣得臉色鐵青,鼻子都快被氣歪了。他怒目圓睜,朝著戰場當中就是一陣歇斯底裏的破口大罵,那些汙言穢語如連珠炮般從他口中噴出。可無論他如何憤怒叫罵,這一切都已經於事無補了。士兵們隻顧著逃命,根本沒有人再去理會他的命令,仿佛他的聲音在這混亂的喧囂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噪音罷了。
    “趕緊撤退!再晚一會兒,等那些亂兵如潮水般湧過來,形成傾倒之勢,咱們可就插翅難飛了!”阿哈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甘,但他畢竟還保留著一絲理智,深知此刻形勢危急,不容有絲毫耽擱,於是趕忙大聲下令撤退。
    所謂“兵敗如山倒”,形容的大概就是眼前這般情景。一旦讓敵人借著潰軍的混亂之勢,如洶湧波濤般殺到他們這邊,那他們就隻能坐以待斃,毫無生還的可能。
    戰爭就是如此荒誕離奇,在很多時候,僅僅多了幾十個人,局勢就能在轉瞬之間發生翻天覆地的逆轉。就像現在,原本還占據追擊優勢的他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幾十名新城援軍,瞬間陷入了絕境,不得不狼狽逃竄,命運的天平就是這般難以捉摸。
    “走!”哈刺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壓製住內心翻湧的怒火與不甘,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猛地調轉馬頭,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那匹馬便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頭也不回,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就會被這潰敗的局勢徹底吞噬。
    李芳遠見狀,趕忙緊緊跟在哈刺身後。他眼神中滿是悲哀之色,原本心中還懷揣著一絲僥幸與期望,此刻看來,一切都化為泡影,複國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他無奈地長歎一聲,隻能隨著哈刺逃離這已然失控的戰場。
    與此同時,新城前來的援軍如同一股鋼鐵洪流,衝入了混亂的人群。他們一邊熟練地揮舞著武器,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呼喊:“哈哈哈哈,高麗士兵聽好了,隻要你們斬殺女真人,就有活命的機會!”這聲音如同洪鍾般響亮,在喧囂的戰場上回蕩。
    周圍密密麻麻全是高麗士兵,可在之前,麵對女真人的驅使,竟無一人敢反抗。然而,當新城士兵那充滿誘惑的喊話傳入他們耳中,刹那間,他們心中滿滿的求生欲望如被點燃的幹柴,“轟”地一下熊熊燃燒起來。
    隻見他們毫不猶豫地迅速調轉矛頭,眼睛裏閃爍著瘋狂與決絕,朝著身旁毫無防備的女真人一陣亂砍。這些高麗士兵像是被壓抑許久的困獸突然得到了釋放,手中的武器瘋狂揮舞,完全不顧及任何章法,隻求能在這場混亂中通過斬殺女真人,為自己贏得活下去的機會。
    泰托好不容易才靠近新城士兵的陣地,正準備咬牙發動攻擊,冷不丁轉頭一看,身後的士兵竟已全然亂了套。那些手下的高麗士兵和女真族人,不知何時已紅著眼,像發了瘋似的相互廝殺起來。兵刃相交聲、淒慘呼號聲,混成一片,場麵混亂得如同人間煉獄。
    他又心急火燎地朝遠處的山頭望去,那原本哈刺所在之處,如今已不見哈刺的身影。泰托心中“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頓時明白自己被無情地放棄了。
    再瞅瞅眼前這亂成一鍋粥的局勢,泰托心裏清楚得很,自己要是再繼續待下去,無異於羊入虎口,隻能白白搭上自己的小命。泰托這人,向來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麽都重,哪肯輕易丟掉小命。此時,他哪還顧得上什麽拿下新城士兵的陣地,當即不假思索地招呼身邊為數不多的族人,慌慌張張地就要朝著後方奪命而逃,那狼狽的模樣,好似身後有無數惡鬼在追趕。
    可偏偏就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身後驟然響起一道興奮至極的大喊聲:“哈哈,這個家夥看起來像個大官呐,小米,趕緊追上去!咱哥倆今天能不能立下大功,可全看你車技到底好不好啦!”
    泰托聞聲,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順著聲音來源處瞅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發現對方那明晃晃的眼神直直地朝著自己這邊射來,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刹那間,泰托嚇得兩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心髒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他顧不上許多,雙腿像鉗子一般狠狠一夾馬肚子,那匹馬吃痛,嘶鳴一聲,撒開四蹄,跑得愈發快了,揚起的塵土如同一道屏障,在他身後迅速蔓延開來。
    後方,小米穩穩地騎著摩托車,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喬哥坐在摩托車後座上,雙眼緊緊盯著前方,手指著泰托的後背,興奮得大喊大叫,聲音裏滿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原來,看到新城援軍氣勢洶洶地趕來,那些女真士兵自知大勢已去,紛紛開始慌亂撤退。小米等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追擊的好機會,一路風馳電掣般追了過來。
    喬哥坐在疾馳的摩托車上,手中緊握著槍,眼神犀利。隻見他抬手就是一槍,精準地撂倒一個女真士兵,緊接著又是一槍,另一個女真士兵也應聲倒地。解決完這兩人後,喬哥稍一轉頭,就瞧見了泰托。
    泰托身著一襲亮麗的袍子,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他胯下騎著的馬更是毛色烏黑亮麗,身姿矯健,一看就是難得一見的上等寶馬。喬哥在這方麵還是有點眼力見的,心裏明白,能騎這樣寶馬的人,絕非普通角色。
    此刻,眼看著這麽一塊“大肥肉”在自己眼前晃悠,喬哥哪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趕忙扯著嗓子,急切地招呼小米:“小米,快追上去,這家夥肯定大有來頭!”小米聽聞,腳下油門一踩到底,摩托車如離弦之箭般朝著泰托的方向飛速追去,發動機的轟鳴聲愈發響亮。
    小米同樣毫不遲疑,他的雙眼也像是著了火一般,緊緊地盯著泰托的後背,眼神中滿是誌在必得的光芒。緊接著,他將手中的油門毫不猶豫地擰到了最大,摩托車瞬間如脫韁的野馬般瘋狂加速,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泰托的方向猛衝而去。
    隨著摩托車與泰托的馬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喬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隻見他迅速舉起手槍,對著泰托的馬匹“邦邦”就是兩槍。喬哥心裏其實還打著活捉泰托的主意,所以特意朝著馬肚子射擊,想著隻要把馬打倒,泰托自然就會掉下馬背,這樣便能輕鬆將其擒獲。
    然而,巧合的是,第一顆子彈射出去後,精準地擊中了馬匹的後腿。就在馬匹因劇痛而趔趄之時,第二顆子彈也跟著呼嘯而出。而此時,那匹馬恰好因為受傷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泰托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身體隨著馬匹一同下落。可誰能想到,這第二顆子彈竟不偏不倚,直接擊穿了泰托的胸膛。泰托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瞬間在他的胸膛處蔓延開來,染紅了那身華麗的袍子。
    “我去!”喬哥眼睜睜看著子彈擊中了泰托,懊惱得抬手狠狠拍了下額頭,心裏暗怪自己太過魯莽。隨後,他趕忙伸手拍拍小米的肩膀,急促地說道:“快,趕緊過去看看他死了沒有。”
    “首領!”跟在泰托身邊的幾個女真人,目睹泰托被打落馬下,頓時激動地大喊起來,聲音裏滿是驚慌與擔憂。
    其中有兩個反應迅速的女真人,毫不猶豫地跳下馬來,心急火燎地朝著泰托摔倒的地方衝去,一心想要將泰托扶回馬上,帶他脫離險境。而剩下的幾個人,隻是匆匆看了眼身後緊追不舍的追兵,臉上露出一絲恐懼與猶豫,隨後竟頭也不回地揚鞭策馬,朝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全然不顧泰托的死活。
    “砰砰!”又是兩聲清脆的槍響在混亂的戰場上炸開,喬哥手中的槍精準地將那兩個正試圖扶起泰托的女真人擊倒。他們的身體晃了晃,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濺起一小片塵土。
    緊接著,小米駕駛的摩托車“嘎吱”一聲,穩穩地停在了泰托麵前。喬哥心急如焚,一個箭步就跳下摩托車,迅速來到泰托身旁,臉上滿是焦急之色,湊近泰托急切地問道:“不是兄弟,你這情況能扛得住不?”
    小米也快速停好摩托車,快步湊了過來,低頭看了泰托兩眼,隻見泰托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紙,胸口處鮮血汩汩地往外冒,氣息十分微弱。小米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說道:“他不行了!”
    說完,小米又忍不住惱怒地瞪了喬哥一眼,沒好氣地埋怨道:“你的槍法也太差勁了,怎麽就直接把人打死了?要是能活捉回去,咱們的功勞可就更大了!”
    喬哥尷尬地摸摸鼻子,一臉無奈地解釋道:“這也怨不得我啊,我這兩槍明明都是朝著馬腿打的,可誰能想到這家夥這麽倒黴,剛好就撞槍口上了。這純屬意外,意外嘛!”他攤開雙手,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眼神裏卻也帶著些許懊惱。
    泰托雙手緊緊捂著胸口,鮮血從他指縫間汩汩直冒,染紅了大片土地。他模糊地看到眼前這兩個人影,正對著自己哇啦哇啦地說著什麽,嘈雜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氣得胸口愈發疼痛難忍。
    泰托心裏清楚,自己這命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可他滿心都是不甘。他,堂堂海西女真第二勇士,在這世間,能與他匹敵的人寥寥無幾。曾經,他在草原上縱橫馳騁,憑借一身武藝讓無數人聞風喪膽。可如今,還沒等他真正大展身手,發揮自己的本領,竟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一把看似不起眼、巴掌大的小手槍給一槍擊中,生命正迅速消逝。
    想到自己那賴以生存的部落,也馬上就要跟著哈刺走向滅亡,泰托心中對哈刺的憤恨如洶湧的潮水般,瞬間攀升到了極點。他積攢起全身最後的力氣,拚了命地朝著天空,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哈刺,我幹你祖宗!”
    喊完這聲充滿怨憤的咒罵後,泰托腦袋無力地往一側一歪,雙目依舊圓睜著,眼中似乎還殘留著未消的怒火與無盡的不甘,就這樣死不瞑目。
    小米和喬哥正為泰托的意外死亡爭論得麵紅耳赤,全然沒料到泰托會突然大喊。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像一道炸雷在他們耳邊響起,直接把兩人嚇了一跳。
    “嘰嘰歪歪的,你叫喚什麽呢?”喬哥被這一嚇,心裏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沒好氣地朝著泰托怒吼一聲。他壓根就不懂女真話,自然也不明白對方臨死前喊出的那番話飽含著怎樣的情緒。
    可喬哥喊完之後,卻發現泰托那邊一點回應都沒有,四周突然安靜得有些詭異。喬哥心裏不禁“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探頭朝著泰托看去。這一看,隻見泰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麵色慘白如紙,毫無生氣,顯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喬哥見狀,氣得鼻子都快歪到一邊去了,滿心的憋屈無處發泄,隻能朝著泰托的屍體狠狠踢了兩腳,嘴裏還嘟囔著:“不是,你這人也真是的,好歹說一聲你是誰再死啊?就這麽不明不白咽氣了,讓我們倆兄弟回去可怎麽報功?”那兩腳踢得又急又狠,仿佛想把心中的鬱悶都通過這兩腳發泄到泰托身上。
    “行了行了,跟個死人置什麽氣?”小米一臉無奈,趕緊伸手將喬哥拉開。他深知喬哥的脾氣,此刻再任由他鬧下去也無濟於事。
    接著,小米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抱住泰托的屍體,費力地將其扔到了摩托後座上。做完這一切,他拍拍雙手,像是甩掉了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臉認真地說道:“若此人真是什麽大人物的話,咱們回去隨便找個俘虜問問,就能弄清楚他是誰,把屍體帶上就行。”
    聽到這話,喬哥原本擰成麻花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臉上立刻眉開眼笑,豎起大拇指對小米說道:“還是你聰明啊!我怎麽就沒想到這招呢。”
    誇了小米一句後,喬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摩托車後座,原本舒展的眉頭一下子又皺了起來,整張臉瞬間耷拉下來,嘟囔著:“隻是,你把他扔後座上,我可坐哪兒呀?”他望著那占據了後座的泰托屍體,一臉無奈。
    小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沒聲好氣地說:“這麽近的距離,你跑著回去還不行?又不是多遠的路。”
    見喬哥還是一臉不情願,小米又接著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跑,反正這摩托車承重高,你直接坐這人的屍體上,我也能把你倆一塊兒拖回去。”
    喬哥聽了,嫌棄地看了眼屍體,趕忙擺擺手:“算了算了,當我沒說。你先把他運回去吧,我再去追殺一下其餘女真人。”說完,他彎腰在地上隨便撿了一把刀,一手緊緊握著刀,一手拿著手槍,轉身朝著南邊追了過去,那矯健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揚起的塵土之中,隻留下小米無奈地搖搖頭
    這場激烈的戰鬥持續了兩天有餘,局勢頗為複雜。女真人在戰敗之後,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紛紛如驚弓之鳥般逃竄進了山中。新城士兵麵對這莽莽群山,心中有所忌憚,不敢貿然追進去。畢竟山中地勢錯綜複雜,極有可能隱藏著諸多危險,貿然進入很可能會陷入女真人的埋伏。
    於是,新城士兵隻能按兵不動,焦急地等待著其餘援軍的到來。待援軍抵達,眾人商議之後,決定先朝著山中進行一陣炮火覆蓋。那一枚枚炮彈如雨點般落入山中,一時間,爆炸聲震耳欲聾,硝煙彌漫,整個山林都被戰火籠罩。
    炮火停歇後,新城士兵這才小心翼翼地進山搜尋。然而,這一番耽擱,已然耗費了大量時間。跑進山中的女真人仿佛狡猾的狐狸,早已趁著這段時間離開了這片區域,跑得無影無蹤。反倒是不少高麗人,他們本就對這山林不太熟悉,在慌亂逃竄中迷失在了裏麵。他們的命運頗為悲慘,有的不幸被炮彈炸死,血肉模糊;有的則在山中四處亂轉,最終被新城士兵活捉,成為了這場戰爭的俘虜。
    又過去了整整兩天,這段時間裏,耿青全身心地投入到統計工作中,終於將此次戰鬥所獲的戰果詳細地統計了出來。
    在這場激烈的交鋒中,新城士兵展現出了強大的戰鬥力,共斬殺女真人一千多人,高麗士兵也有六百人喪生在這場殘酷的戰爭裏。然而,令人矚目的是,活捉的高麗人數量眾多,竟足足達到兩千多人。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女真人無一活口。
    說起為何能活捉如此多的高麗人,背後的緣由倒也令人啼笑皆非。原來,這些高麗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逃跑。當新城士兵追上來時,看到的場景竟是數百或者數十個高麗人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在他們身旁,整齊地堆積著女真人的屍體。更為誇張的是,見到新城士兵的身影後,數十個高麗士兵不僅畢恭畢敬地獻上女真人的屍體,還極其順從地直接投降。而追過來的新城士兵,有時竟然隻有寥寥三五個人。
    耿青緊握著這份詳細的數據報表,激動得簡直快要跳起來了。盡管在這場戰鬥中,其他小隊也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協助,但毋庸置疑,最大的功勞無疑還是要算在他們第七小隊的頭上。
    特別是此次戰鬥中,他們小隊成功斬殺了海西女真的二號人物泰托,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壯舉。光是這一項功績,就足以讓他們第七小隊即便此刻立刻返回新城,所獲得的獎賞都足夠小隊成員們舒舒服服地過上一輩子了。
    然而,勝利的背後總是伴隨著犧牲,第七小隊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足足有三十多個兄弟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中英勇犧牲。他們的離去,讓整個小隊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考慮到第七小隊剛剛經曆了如此殘酷的大戰,隊員們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極度疲憊,已經不適合繼續前往下一個據點作戰。於是,小隊決定原地進行修整,同時承擔起管理和看守那些被抓獲俘虜的任務。
    而原本屬於第七小隊的下一個據點的作戰任務,則由其他各個小隊分別抽調出一些經驗豐富的人手,臨時組成一支新的小隊來頂替他們完成。
    耿青這邊可謂是喜笑顏開,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女真部落那邊的氛圍,簡直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哈刺回到部落之後,就像一隻受傷的困獸,整天閉門不出。他每日如喪考妣般地蹲在房間裏,嘴裏不停地嘀咕著什麽,神情恍惚,目光呆滯。很明顯,這次戰鬥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一蹶不振。
    隨後,那些在戰鬥中被打散的女真士兵,開始陸陸續續地回歸部落。可部落裏的景象卻讓人心酸不已,除了那些已經在戰鬥中被殺的女真族人,還有許多人不知去向,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哈刺心裏明白,這些消失的族人,有些或許是在混亂中不幸喪命,可他更願意相信,有些是自己偷偷躲起來了。畢竟,這場慘敗讓大家都心生恐懼,有些人選擇逃避,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更讓哈刺感到絕望的是,不僅有族人消失,甚至有些小部落,竟然開始整體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明擺著是不想再跟著他哈刺一起冒險,不想再參與這場勝算渺茫的戰爭了。曾經團結一心的部落,如今已如一盤散沙,分崩離析,哈刺坐在房間裏,滿心的無奈與悲涼,卻又不知該如何挽回這岌岌可危的局麵。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第三天,哈刺居所的門外,已然被哈達族的族人堵得水泄不通。
    這些族人當初推舉哈刺為首領,滿心期待的是能在他的帶領下,過上富足安穩的好日子。可現實卻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他們臉上。不僅夢寐以求的好生活遙不可及,那些跟著哈刺外出征戰的孩子們,更是死了許多。如此慘痛的代價,怎能不讓哈達部落的其餘人對哈刺心生不滿?這份不滿,如同一顆顆火種,在族人心中迅速蔓延,最終演變成了熊熊怒火。
    很快,族人的情緒徹底爆發,他們強烈逼迫哈刺主動卸下首領的位置。在他們看來,哈刺已無法再帶領部落走向光明,隻會將大家拖入更深的深淵。
    哈刺麵對這如潮的指責與逼迫,心中滿是苦澀與無奈。他確實也沒臉再繼續擔任首領之位,更何況,經曆了上次與新城士兵的慘敗,他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抵擋新城士兵接下來可能的進攻。在這種內外交困的絕境下,哈刺沒有絲毫猶豫,黯然讓出了首領的位置。
    李芳遠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冷笑。他在想,不管是自己的高麗,還是如今的女真,人性竟是如此相似。哪怕到了這生死攸關、存亡一線的時刻,人們依舊擺脫不了爭權奪勢的欲望。在這殘酷的現實麵前,所謂的團結與共,似乎總是那麽不堪一擊,令人心生悲涼。
    在這場變故中,不隻是哈刺陷入困境,阿哈那邊的日子同樣不好過。建州女真在此次戰鬥裏,也遭受了沉重打擊,足足損失了數百族人。如此慘重的傷亡,使得阿哈不可避免地受到族人們的為難。
    然而,與哈刺的情況有所不同。阿哈對建州女真的掌控力更為強大,整個部落從上到下,幾乎都是他的心腹。麵對族人們的不滿與質問,阿哈僅僅是誠懇地做了一番檢討,言辭中表達了對此次損失的痛心以及對未來的決心。憑借著他在部落中的威望和對局勢的有力把控,這場風波很快便平息下來,此事也就這樣暫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