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秦昊宇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什麽沒有人幫你最好？為什麽沒有人選擇相信你最好？你這樣的理由和態度，不是和奈克瑟斯原本的含義完全相反嗎？”
    聽聞此言，月寂隻是回應道。
    “首先，敵人，或者說異生獸一定會想辦法讓我損失名譽，通過各種方法，例如財產破壞和陰謀導致奈克瑟斯的信任降低。
    人類如果不信任政府，反而相信來路不明的奧特曼，那麽人類的秩序就亂套了，政府的規劃也會亂套，基層和治安的關係同理。
    雖然這話很奇怪，但在現實完全的相信奧特曼本身就不可能，若不是完全相信奧特曼，那麽對人類的作用就是很大壞處的。”
    聽著月寂的言辭，秦昊宇還是不理解，“但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敵人，這樣就是好的？”
    “如果最開始都那麽想，攜手共進抵抗怪獸和異生獸的入侵，那麽事情會好辦很多，但隻可惜現在都來不及了。
    一個是我身體扛不住，第二個……則是我本身就是個注定有著自己結局的人，我很清楚我的終點是什麽，我也絕對不會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
    或者被多少人銘記……如果你老是把奧特曼想成影視劇中的那樣，那你大錯特錯了……事情會遠遠比你像的要恐怖。
    異生獸之所以長時間沒有主動傷害人類，其目的就是為了給人類一種幻覺，一種我才是災難的幻覺，但它們的弱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恐懼。”
    月寂那堅毅的眼神瞥向秦昊宇，“你知道我要說什麽的，人類不能靠奧特曼，也不能畏懼異生獸。靠自己進行科技升級，靠一致對外的計劃去樹立勇氣，這樣對抗異生獸還有著一線生機。
    反而，人類一旦相信我，一旦相信我這個瀕死之人，那麽信仰首先會瓦解，對一致對外和聯合國等內部政策也會提出質疑。
    這是很蠢的辦法，在此時獲得理解對戰局毫無作用，更甚者的就是我不吃牛肉，也隻是直接蠢到家了。一致對外能夠樹立人類的信心，這樣就足夠了。
    如果沒有人想到這裏，或者你想不到這裏，那麽就說明思維還需要成長，我不會蠢到一個人一直吃苦頭，我不是不願相信誰……隻是理解這一切後又如何呢？”
    “我麻木地看著這一切，”月寂的目光飄向窗外，雨幕中隱約能看見劉老太的墓碑，“看著超市被砸了怪我，看著士兵犧牲了怪我，看著小孩哭了也怪我。”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裏裹著說不清的澀，“但這樣至少沒人怪鄰居，沒人怪政府，沒人怪聯合國——大家都盯著我這個‘怪物’，就不會窩裏鬥了。
    同樣，他們也會將怒火發泄到異生獸的身上，更穩定的保證存活的概率，我死後……這個世界上不再會出現奈克瑟斯了。”
    此刻，秦昊宇才理解對方的含義。
    一致對外。這才是他真正的盤算。用自己當靶子，把人類的憤怒和恐懼引向別處，留出時間讓科技升級，讓勇氣生長。
    秦昊宇的肩膀垮了下去，左臂的疼痛突然變得尖銳，可心裏的某個地方更疼——像被什麽東西撞開了道裂縫，露出裏麵從未想過的、現實的粗糲。
    他一直以為“光”是照亮黑暗的，卻沒想過，有些光必須藏在陰影裏，才能讓身後的人有勇氣走向黎明。
    完全……小看他了。
    無論是戰鬥能力、格局……還是智商情商，都完全地碾壓我。
    是因為被選中了？
    是因為被選中了這樣。
    還是因為這樣被選中。
    月寂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彎著腰像隻被踩住的蝦。秦昊宇下意識想扶，卻被他抬手擋住。
    那隻手布滿針孔和傷疤，卻穩得像塊石頭“你要是想不通，就慢慢想。”他直起身，眼神裏的堅毅比窗外的雨更冷，“你想要挽回什麽就去做。
    我會看著你去做的，真的。”
    雨聲漸漸小了，天邊泛起一絲灰白。秦昊宇看著月寂靠回牆角，閉上眼睛時，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他忽然明白，所謂的“一個人戰鬥就夠了”，不是孤獨的宣言，是一個瀕死之人，能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最笨拙的保護。
    就像此刻，月寂的呼吸混著雨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又是如此沉重。
    “但是……萬一呢？
    這些說的都是你所想的，萬一我去試試呢！起碼在這個現實中，起碼在這個世界中，隻有你當過奧特曼不是嗎？
    萬一讓我來呢，萬一結果就會變化呢？或許世界不是你想的那麽不堪，也或許人類不是你想的那樣令人心寒。”
    月寂聞言隻是笑了笑。
    “你快死了好嗎？老實一點得了。”
    這話聽的秦昊宇不是個滋味，但這一夜才剛開始罷了。
    8月9日。
    秦昊宇提議月寂換一家地方，這裏沒有房東很快就會來怪人，由於是邊緣地帶，管轄的力度也不會很大。
    繼續待在這裏，隻可能造成更多的麻煩。
    然而，月寂卻無所謂。
    “又沒有敵人逼著我離開，我就在這裏休息就好……再說了，你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想要自己去地方變身。
    你自己肯定有這樣的想法，殺死異生獸後去到大城市，開始你那沒什麽用的表演。
    要我說，你沉重性子即可。你如果真的為了奧特曼可以犧牲所有的話，那就等著……”
    “等什麽？”
    “等那個平靜的時刻，忘卻所有，感受那飛起來，直衝靈魂的平靜感。”
    秦昊宇愣住了。他想象不出那種平靜，在他的認知裏，奧特曼的結局要麽是歡呼，要麽是死亡，從來沒有“平靜”這回事。
    可看著月寂的側臉，那上麵沒有痛苦，也沒有期待，隻有一種經曆過太多後，對終點的淡然，他突然有點信了。
    這個快死的人，不是在否定他的想法，隻是在告訴他光的盡頭，從來不是舞台，是無人問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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