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紮進秦昊宇的耳膜，“別這麽死，搞得我不清白。”
    秦昊宇的喉結滾動著，想說什麽，卻被月寂的眼神堵了回去。那雙眼睛裏沒有嘲諷，隻有一片疲憊的荒蕪，像被戰火燎過的原野，連恨都懶得滋生。
    “為什麽……” 秦昊宇終於擠出聲音，帶著哭腔，“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戰鬥不就是這樣的嗎？” 月寂扯了扯嘴角，笑裏帶著血沫，“有些東西，非得自己疼過才學得會。就像你現在知道，張開手臂擋不住炮彈，隻會讓傷口更疼，你好歹凝聚出圓形護盾，好歹擋一下技能。
    你到底在幹什麽？在讓敵人直接把你轟死嗎？有點蠢我說實話。”
    他伸手想碰秦昊宇的左臂，卻在半空中停住，指尖的顫抖泄露了疲憊。“忍著。” 月寂站起身，撿起地上的進化信賴者，銀色外殼沾著他的血，“斷了三根骨頭，沒刺穿動脈，死不了。”
    秦昊宇看著他踉蹌的背影，突然發現月寂的左腿在打顫，褲腳的血漬比剛才深了很多 ——剛才為了護住他，月寂用軀體擋了高能餘波。
    “我……”秦昊宇想說對不起，卻覺得那三個字在滿地的血汙麵前太輕賤。
    月寂沒回頭，隻是揮了揮手裏的進化信賴者，金屬的嗡鳴混著雨聲傳來“站起來。要麽現在滾回你的城市，告訴高層適能者是個隨時會死的廢物；要麽就跟著我，學怎麽在疼死之前，多砍死幾隻異生獸。
    或者，放棄這一切，放棄你這一生的夢想。”
    雨水還在下，砸在兩人身上，洗去血汙，卻洗不掉骨頭裏的疼。秦昊宇咬著牙，用沒受傷的手撐地，每動一下，左臂就像被扔進絞肉機，可他看著月寂那根在雨裏隨時會繃斷的背影，突然覺得這點疼，好像也沒那麽難挨了。
    至少，他不再是那個以為張開手臂就能擋住炮彈的蠢貨了。
    “能跟我講講你的事情嗎……”
    秦昊宇發問，而月寂則回應道。
    “先回去吧……你真要繼續淋雨？”
    ……
    蘇京市中央小吃街。
    炎熱的天氣還是擋不住人們出門的欲望，蘇京市的中央蘇寧商場，王葉正被潘婷拉著逛街。
    伊希琳自然也加入了行列，過程之中，潘婷總會想起過往的馬夏怡，但一想到馬夏怡是怎麽離開世界的，幾人又有點說上不來。
    世界的危機還在繼續，王葉對奧特曼，對奈克瑟斯的評價則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和他沒有關係。
    但若是真這麽說，他的心底又會莫名其妙的痛一下，仿佛這個奈克瑟斯和他真的有種說不來的故事。
    有些時候，他會在夢中想，自己如果真的成為奈克瑟斯，會不會世界就不是這樣的，哪怕自己再擺爛，隻要心中有著想要保護的人，那麽……
    正出神間，潘婷猛地用力拽了拽王葉的胳膊，興奮地抬手，指向不遠處燈火輝煌的電玩城，眼睛裏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快看，那邊電玩城好像有新活動！我們去玩玩唄！”
    伊希琳也在一旁不住點頭，附和道“嗯嗯…… 說不定還能進包間 k 歌呢，王葉你就……” 話還沒說完，便被王葉打斷。
    “我去書城那邊等你們吧，我這會兒沒什麽興致玩。”
    王葉神色有些疲憊，最近時不時襲來的頭疼和心悸，攪得他心煩意亂。他記得自己昨晚明明早早地在 12 點就上床休息了，可那種沒來由的煩躁感卻如影隨形，怎麽也揮之不去，讓他實在提不起勁參與熱鬧的娛樂活動。
    說罷，他轉身，朝著書城的方向走去，身影在喧囂的人群中逐漸遠去，顯得有些落寞，而潘婷和伊希琳望著他的背影，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朝著電玩城走去。
    來到安靜的地方後，王葉掏出身上帶著的筆記本和手機筆記。
    上麵的筆記記得很清楚，一個叫做月寂的人是奈克瑟斯。
    可是記憶中根本搜索不到這個人，他本身沒有寫日記的行為，但為什麽……
    越是思考，他就越頭疼。
    最近翻小說時，總會不自覺地往這個方向想。那些被命運選中的人，那些在結局時獨自站在廢墟上的背影，那些把所有傷痕都藏在命運下的沉默者…… 他們是不是就活在身邊？
    比如那個叫月寂的人，會不會此刻正蹲在某個下雨的街角，咬著牙處理傷口，而全世界都在慶祝又一次“莫名的勝利”？
    筆記本突然從膝蓋滑落，“啪” 地砸在地上。王葉彎腰去撿時，看見最後一頁空白處，不知何時多了道淺淺的刻痕，像用指甲劃的，歪歪扭扭地寫著“別找了，讓他自己走下去就好……相信他，做自己就好，王葉。”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窗外的陽光突然被雲遮住，百葉窗的影子在筆跡上晃動，像無數隻爬行的蟲。王葉把筆記本塞進包裏，拉鏈拉到一半又停住——他看見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衝動。
    可最終，他隻是重新拉好拉鏈，靠在椅背上，望著對麵書架上的奧特曼漫畫發呆。
    或許有些名字，注定隻能寫在沒人看見的筆記本上。
    可王葉突然覺得，那光的深處，藏著雙疲憊的眼睛。
    像在說別找了。
    ……
    月寂的故事很長，因為疼痛睡不著的秦昊宇聽了一整天。
    他中途問了很多事情，而月寂也像往常一樣做出了回複。
    他不覺得有什麽好隱瞞的，所以把該說的都說了。
    “所以……如果人類真的全權幫助你，會有改變嗎？”
    麵對這樣的說辭，月寂卻搖了搖頭。
    “你沒發現現實中異生獸傷人的事件越來越少了嗎，它們主要的攻擊目標都在我身上。
    一致對外的計劃，某種層麵上是可以保護人類的，反而如果人類知道真相將希望放在我身上。
    存續的可能……反而會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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