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白繼續陳述道。
    “我姐姐當時就說，不錯嗎，很適合你。當我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時，嚇了我一跳呢。我忘不了那種震撼感。
    所以就向姐姐學化妝，總會讓她給我她不怎麽穿的衣服，總是練習了很久。 ”
    “真好啊，家人能夠支持你的理想！”
    “確實，華夏國傳統的理念來看，不會有太多家裏人支持，畢竟重男輕女，雖然現在時代的發展邏輯和實際體驗有待商榷就是。”
    故春秋隨即做出了補充。
    “嗯，是的，學會化妝後我就開始s很多角色，但spy和普通化妝是不一樣的，雖然很難，但是我玩得很開心。
    我們家比較開放，媽媽也給我提了很多建議，她誇我有進步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的。”
    話說到這裏時，秦昊宇不由得嘖了一聲。
    雖然沒有人聽得見，但他此刻的心態卻有所不同。
    在以前，他是無所謂的，身邊有很多人，有很多弱者，但他從來不在乎，也根本無所謂。
    哪怕自己的父親荒誕地死掉，哪怕母親一直告訴自己隻要學習就好。
    哪怕家裏再黑暗，他也挺了過來，自己的父母依舊愛著自己，隻是自己冷漠，冷血，直到最近才發覺他們的好罷了。
    但是，但是啊……
    還沒說出腦海中那個人，肖曉白便繼續道。
    “我長得不高，聲音也細，曾經的我很討厭我自己，但是spy的時候，我感覺我變成了另一個人，隻有這個時候我才會喜歡上自己。
    上了大學以後，還會有人願意做我的女朋友，但是吧。在她來到我家後，一切又突然變了。”
    記憶中，肖曉白過往的女朋友卻看到了他的女裝。
    “這是什麽？你和別的女人一起同居了嗎？？”
    “不是，那都是我……自己的。”
    “啊？把我當傻子嗎？一個男生怎麽會有這種小裙子。”
    顧春秋聞言是攥緊了拳頭，雖說他都是男裝，但聽聞此言還是不由得憤慨起來。
    “我當時就說，真的是我的，我一直在女裝……就是平時穿著玩的。”
    ……
    “你有病啊，玩什麽不好玩這個？全部扔掉啊，好惡心！”
    “嗯……我知道了。”
    ……
    “然後…我就把她甩了！”
    肖曉白很爽朗地笑道，但依然有著不易被察覺的憂傷。
    “不好意思，一激動全都講了出來。”
    然而，一旁的林悅卻沉默了許久，肖曉白瞥見後呢喃道。
    “你……還好嗎？唉？你怎麽哭了？對不起，都怪我啊……你打扮都這麽可愛，別把臉哭花了啊……”
    “但是……看到你有那麽多衣服，明眼人都知道你有多喜歡它們吧，為什麽，為什麽敢叫你全部扔掉呢……”
    這話從悲傷到有些憤怒，“要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她！”
    “謝謝，我已經沒放在心上了，都過去了，在前女友叫我扔掉衣服的時候，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放棄想要做的事情，那以後的未來呢，我不想放棄自我迎合他人。
    不過有時候，我還是會有點敏感，春秋問我是不是在女裝的時候，我突然很擔心你會不會說我很惡心。”
    “不會啊，我覺得不會這麽說的！”
    “是啊，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而且……今天好多人找我搭話，知道我是女裝，她們也沒嫌棄我惡心。隻是被說一次，不代表人人都會這麽說。
    多虧了你們，我感到今天來得真的很值。”
    “嗯嗯……下次遇到這麽難受的事情一定要跟我們講哦。”林悅擦了擦眼淚說道，然而就在此時，一直處於邊緣之人的秦昊宇竟笑出了聲。
    “噗……嗬哈哈哈……”
    那笑容有些難看，但又有些譏諷。
    像是對自己的，又像是對月寂的。
    這樣的對話，也太他媽搞笑了吧？
    這樣，也配叫作痛苦嗎？
    “你笑什麽？”
    顧春秋有些詫異地問道，秦昊宇隻是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感覺有點好笑，感覺有點荒謬而已。”
    秦昊宇的笑聲幹澀得像砂紙摩擦，他歪著頭靠在牆上，指縫裏還殘留著戰鬥留下的細小傷口。
    他看著肖曉白臉上那抹未散的憂傷，看著林悅通紅的眼眶，看著顧春秋緊抿的嘴角，隻覺得喉嚨裏堵著股說不清的火氣。
    肖曉白的笑容僵在臉上，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林悅眨了眨眼，把剛擦幹的眼淚又憋了回去，眼裏滿是困惑；故春秋皺起眉，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顯然沒明白這笑聲的由來。
    秦昊宇笑得肩膀都在抖，直到眼角笑出生理性的濕意才停下。
    “瑪德。我多半是瘋了，雖然這並不是傻逼那一類的人，但我還是感覺可笑。”
    空氣瞬間凝固。
    肖曉白的臉白了白，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林悅咬著唇，剛壓下去的委屈又湧了上來，小聲反駁“可是…… 被喜歡的人說惡心，被要求扔掉最愛的東西，這本來就很傷人啊……”
    “傷人？” 秦昊宇猛地抬起頭，眼神裏帶著種近乎猙獰的嘲諷，“可以的啊……其實理念上是沒有問題的，畢竟程度不一樣。
    喜歡的事物抵抗一些討厭的事物，這本身很合理，這樣也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可以說是我此時有點毛病，但是啊……”
    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飄回那些暗無天日的夜晚——母親坐在沙發上默默流淚，卻隻會重複 “你隻要好好學習就夠了”。
    這也不算什麽，很多人都這樣。
    “我知道你以前不好過，但別這樣啊。”顧春秋提醒道，但秦昊宇卻再次搖了搖頭。
    “不，我的日子很滋潤，大家都是，我們所經曆的一切在曆史的長河中根本不算做什麽，但是我認識的一個人，我認識的那個人，承受的苦痛卻無人所知。”
    “可是苦痛不能被比較啊，很難過的時候，一塊相互體諒不就好了？”林悅對此補充，然而剛壓下火的秦昊宇便再次獰笑道。
    “被人否認又如何……他靠著生存的意誌才走過童年，靠著宿命和血肉……卻從未哭泣，麵對真正的苦痛時，他隻是……他媽的去麵對他們。
    什麽叫做痛苦不能被比較？？但凡換一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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