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過！”
    現場傳來導演李國利的聲音，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補拍以秦川為視角偷看趙靈兒洗澡的鏡頭。
    劉亦非還得下水。
    好在隻是補拍，劉亦非不需要做什麽，補個妝，在水裏嬉戲，弄幾個水花就行了。
    前後十幾分鍾，搞定。
    劉亦非濕漉漉的剛上岸，劉小麗馬上把早就準備好的浴巾給她圍上去，防止走光。
    一回頭，果不其然，馬上就看到靠近的秦川。
    瞪了這小子一眼，他才灰溜溜走開。
    等劉小麗去找熱水的時候，秦川才對劉亦非道：“還好吧？”
    劉亦非笑道：“沒問題，就當是洗個冷水澡。”
    “回去後衝個澡，這荷花池還不知道有什麽細菌。”
    荷花是出淤泥而不染，地下都是各種爛泥，爛樹根，細菌很多，反而不幹淨。
    不像是農村的小河小溪，水無時無刻不是在流動的，要清澈衛生得多。
    “嗯，我記住。”
    秦川遠遠的看到劉小麗過來，二話不說馬上撤。
    劉亦非今天早上的戲份結束了，接下來他還有好幾場。
    攝影棚內。
    大片綠布下，秦川無實物表演，在船上劃槳。
    這裏是李逍遙出海遇到風暴的劇情。
    劇組沒條件去海上拍，隻能後期用特效，需要辛苦點的就是演員。
    秦川一邊劃槳還一邊歪歪扭扭，這是應導演李國利的要求，風暴嘛，人總是要被吹的東倒西歪。
    拍完這一場已經是中午。
    劇組放飯。
    秦川終於吃上主角餐。
    三菜一湯，額外的還有雞腿。
    忙了一上午，秦川累得慌，大口大口的吃，一點不顧形象。
    王婷婷道：“老板，這是你第一頓主角餐，不能吃完，要留一點，寓意以後還有。”
    秦川給了她一個大白眼：“你當我沒看過監獄風雲啊，年輕人不信這些。”
    坐牢的人刑期滿，出獄之前最後一頓飯必須吃幹淨，也不能回頭。
    意思是吃完了就沒有了，也不走回頭路。
    反之，留了剩菜剩飯，以後還得接著吃。
    秦川是在劇組拍戲，又不是坐牢，整這些歪門邪道幹嘛。
    十幾分鍾後，秦川吃飽喝足，準備回酒店睡個午覺下午再過來。
    餐盤裏，留了幾片青菜，半碗湯。
    回到酒店，戲服被秦川留在化妝間，唯獨發型沒有卸。
    這玩意麻煩，卸妝要用酒精擦，待會上妝又得用膠水粘，來來回回的發際線有點頂不住。
    美美的睡上一個小時，下午，秦川精神抖擻的開工。
    橫店影視基地。
    下午拍的是客棧的戲。
    李逍遙睡夢中醒來，遇到幾個拜月教的人來投宿，其實幾人另有目的。
    他們使嬸嬸中毒昏迷，為了救嬸嬸，李逍遙不得不去一趟仙靈島。
    而他們則是偷偷跟著李逍遙一起上島。
    下午六點，拍完客棧戲份，劇組沒有收工，而是換上另外一班工作人員準備拍武打。
    吃晚飯時間，秦川看到了影帝謝軍豪。
    兩人同一張桌子吃的。
    秦川打趣道：“謝老師，我怎麽感覺你這打扮比我更像主角？”
    一張中年人的帥氣麵孔，長發灰白略顯滄桑，用一根別致的曲簪束在頭頂。
    額前和鬢角散落幾根龍須。
    身後還背著一柄劍。
    這會謝軍豪喝湯看起來就跟喝酒似的，瀟灑，肆意，放蕩不羈。
    裝扮倒是其次，主要還是氣質，憂鬱大叔型，這要是放在十幾年後，不得殺瘋了。
    謝軍豪擦了擦嘴，魅力一笑：“老了，沒伱帥。”
    他六三年出生的，今年四十。
    秦川才二十。
    人到中年都懂，年輕就是本錢，比不了。
    秦川反駁：“俗話說男人像酒，越老越有味道。”
    謝軍豪哈哈大笑：“老人味嗎？”
    不知道怎麽的，秦川一下子就想到蘇大強了，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一老一少這邊笑得合不攏嘴，周圍的人也不知道啥情況，隻覺得莫名其妙。
    “謝老師，待會咱們需要先對個本嗎？”
    笑完後，秦川問。
    今晚兩人有兩場戲，一場是酒劍仙從天而降，幫忙殺掉拜月教的幾個小嘍囉。
    一場戲是十裏坡，傳授李逍遙禦劍術。
    謝軍豪搖頭：“我看你今天幾場戲都沒看劇本，說明台詞熟得很，就不對了。”
    “咱倆的角色不一樣，我的角色節奏整體偏慢，你的要偏快一點，到時候你演你的，我演我的，咱們不互相將就。”
    “中途我要是有什麽突發舉動，你也別管我，接著演就是，除非導演喊哢。”
    老演員就是老演員，從謝軍豪的話中秦川聽出來，他不隻是研究自己的角色，連帶著李逍遙的也研究了。
    這種做法秦川倒是從後世的一些記憶中聽過。
    有些厲害的演員不隻是背自己台詞，連帶著對手台詞也背，這樣演的時候知道對方是什麽心理，什麽狀態，相應的好出招。
    不過現實中秦川一個沒見過。
    也不確定謝軍豪記沒記他的詞。
    晚上，夜幕將臨。
    餘杭鎮，李逍遙，趙靈兒，李嬸被拜月教的人追殺。
    在秦川演完自己的戲份後，謝軍豪那邊也開始了。
    一柄劍從天而降炸開。
    人影緊隨其後飄落。
    “哈哈哈哈哈！”
    一柄劍，一壺酒，這就是酒劍仙。
    在威亞的幫助下，謝軍豪一手酒，一手劍，開啟了本劇的第一次武打戲。
    憑心而論，劍法很簡單，沒什麽高難度。
    拉威亞的人算不上大師傅。
    但謝軍豪的酒劍仙偏偏是那麽的瀟灑，樂觀，深不可測。
    幾招秒了拜月教徒後，仰頭還喝了一口酒。
    監視器後麵，李國利的嘴都快笑歪了。
    謝軍豪是他請來的，整劇片酬最高的人，但一分錢一分貨，隻能說這錢沒白花。
    完全把他想要的酒劍仙的感覺演出來了。
    影帝不愧是影帝。
    鏡頭一轉，秦川快步迎了上去，點頭哈腰，舔著臉道：“師傅，帥呆了，您怎麽沒教我這招啊。”
    謝軍豪都沒正眼看他，搖晃著酒葫蘆道：“故意的，要不要求我。”
    “嘿嘿嘿，我求你，我求你。”
    秦川和謝軍豪的對戲開始，兩人的角色風格不一樣，很明顯就能看出來，一個快，一個慢。
    李逍遙是快，混不吝，沒有節操，說話點頭哈腰，像個小混混。
    謝軍豪是慢，說台詞之前還得抿一口酒，可能砸吧兩秒鍾才會開始說話。
    正常情況，這種戲份，總有一方會被帶偏。
    而秦川和謝軍豪一點沒受到影響，也不是各演各的，不顧對方死活那種。
    而是兩人都在戲中，氣氛並未斷開。
    一快一慢，很好的交融著。
    “哢，過！”
    等全部台詞說完，李國利才依依不舍的喊了哢。
    片場，大家看秦川的眼神有點不一樣。
    這小子，有點東西。
    謝軍豪可是影帝啊，和這位對戲，一點氣場都沒落下，不容易。
    兩人對戲的過程中，劉亦非也隻能邊上緊張的看著。
    很希望將來能像秦川一樣，麵對影帝發揮自如，那麽從容淡定。
    接下來就是換機位補拍。
    又忙活大半個小時，眾人抓緊時間繼續拍下一場戲。
    酒劍仙初見李逍遙，追著要教他功夫，以為是個酒鬼，李逍遙又是嫌棄，又是拒絕。
    還說後悔的話就叫他爺爺。
    下一秒，酒劍仙飛身而去，李逍遙追著大喊爺爺。
    一路跑到城外的十裏坡。
    “爺爺，我要跟你學武功。”
    “看著，我就教你一次，就一次。”
    這場戲的李逍遙和之前不一樣，完全是小混混狀態，非常搞笑。
    但秦川依舊是發揮穩定，沒有半點不妥，好幾個場麵都甚至還搶了謝軍豪的風頭。
    晚上十一點多，劇組收工。
    謝軍豪瞅了幾眼秦川，說道：“都下班了，你怎麽還在狀態裏。”
    秦川道：“師傅，這你都看出來？”
    “這不廢話嘛，正常人戲劇角色不一樣，你現在的坐立行走帶了很重的角色性格。”
    不隻是現在，下午的時候謝軍豪就發現了，秦川連吃飯也是帶著戲。
    雖然他極力在改變，但時不時的抖腿，哈哈笑這些小動作還是暴露了他的反差。
    如果說下午隻是有點角色色彩，那這會剛拍完戲，秦川完完全全是在角色裏，一點都沒出來。
    這種情況謝軍豪還是第一次見。
    有聽說過入戲困難的，也有聽過出戲困難的。
    但人家的出戲困難更多是心理問題，殺青後的角色殘留。
    比如拍戲的時候是百分之百角色，殺青後剩下四十五。
    秦川倒好，都收工了，還是跟拍戲的時候一樣。
    得虧他演的不是皇帝，不然這會肯定雙手負在背後，一口一個朕。
    秦川解釋：“我這是習慣了，入戲快，出戲慢。”
    為了演好晚上的戲，中午他又在夢境刷了一波經驗。
    現在李逍遙的名字已經刻進他的骨子裏了。
    “嘶！”謝軍豪倒吸涼氣，看他像是看怪胎，入戲快，出戲慢，這是什麽天才。
    怪不得演戲這麽好。
    “入戲快是好事，但出戲慢不行，時間長了心理和精神會崩潰，你最好還是找個平衡點控製一下。”
    “在演員這個行業，每年國內外都有因為演戲太過投入，走出不來導致抑鬱症，嚴重的還自殺。”
    秦川心理一緊：“不至於吧。”
    謝軍豪嚴肅道：“你現在演的是古裝戲，是大俠，你當然不會有這種感覺。”
    “但你演的要是窮凶極惡的變態殺人犯呢？”
    “演的要是妻離子散，全家都沒了的可憐人呢？”
    “演的要是老婆給你戴綠帽，孩子不是自己的，最後卷走你所有錢財的窩囊廢呢？”
    秦川心往下沉，謝軍豪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接一些正麵的角色還好。
    如果是心理變態的畸形角色，自己受到的影響更大。
    真要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自己情緒上頭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刀幾個人？
    “謝老師，有什麽好的辦法讓人更快出戲嗎？”
    “有啊，第一，不要頻繁接戲，中間最少休息一年半載，第二，培養興趣愛好。”
    “最好是做一些和角色有反差的事，比如這部你是古裝，下班後你多打遊戲，多上網，沒事就唱歌，跳舞，逛超市，做一些現代人的事。”
    謝軍豪打量著秦川，說道：“還有個最快出戲的辦法。”
    秦川趕緊問：“什麽辦法？”
    上網，唱歌，抽煙，喝酒，足道，這些他都試過，有用，但有限。
    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抵消角色帶來的負麵影響。
    能有更快的捷徑，他當然想走。
    至於長時間休息他做不到，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閑不下來。
    “談戀愛。”謝軍豪笑道：“科學證明，戀愛分泌的多巴胺是很多的。”
    “下班後和女朋友聊天，逛街，看電影，一起暢想未來，這絕對比你沉浸在角色裏有意思。”
    “如果結婚，有孩子了更好，那時候演戲對你來說就是份工作，老婆孩子才是排第一位、”
    “拍完戲後你根本沒時間多愁善感，隻想陪老婆，帶著孩子玩兒。”
    秦川歪著頭發呆，腦海裏還在思考這幾句話，確實有道理。
    足道雖然也很舒服，但時間長了難免會膩。
    能調動情緒的就那麽幾件事。
    談戀愛是個不錯的選項。
    片場，劉小麗在和劉亦非說話，突然，餘光看到秦川正盯著她看。
    “這小子想幹嘛？”
    她眉頭一皺瞪了回去。
    秦川也看到劉小麗的目光了，有點哭笑不得，隔著那麽遠，一句話沒說，怎麽就招惹這位了。
    不過還別說，麗姐年紀是大了一點，但風韻猶存。
    他又上上下下打量幾眼。
    劉小麗咬牙切齒，想給這小子一拳。
    “不瘋魔，不成活，你小子是個天才，但天才再進一步就是瘋子。”
    謝軍豪一句話把秦川的思緒拉回來。
    “是當天才，還是當瘋子，看你自己。”
    天才和瘋子，一步之遙，秦川還年輕，要是能過得了這一關，將來的影壇，必有他一席之地。
    秦川騷包的捋了一下頭發，樂嗬嗬道：“戲魔嗎？我這算是影帝認證了吧！”
    謝軍豪笑著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