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思和楊蜜這一走，秦川的房車又平靜下來，隻剩下劉亦非和王婷婷。
    下午，秦川這邊剛拍完一場戲，還沒上房車，他就喊道：“西西，我找到一家養生店了，晚上收工一起洗腳去。”
    前腳剛踏上房車，看到臉色鐵青的劉小麗坐在劉亦非對麵，秦川緊急情況下撤回一隻腳。
    轉身就要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跑什麽啊，你給我站住。”
    秦川強笑：“阿姨，我想起來片場還有點事，你們聊。”
    “有沒有事你也給我站住，我說這丫頭膽子怎麽越來越大，原來都是伱蠱惑的，上次回去就說要練武騎馬，說什麽都要拍武打戲，結果昨天落水裏差點沒了，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現在更過分，你還要帶她去洗腳，那是女孩子該去的地方嗎？”
    “我們家西西就是認識你才變壞了。”
    在劉小麗的嘴裏，秦川現在就是個黃毛，除了好事不幹，其他都幹。
    劉亦非就是跟著他才學壞的。
    以前閨女很聽話，很乖，仙劍開始就變了，跟自己頂嘴，吵架，不聽大人的話。
    神雕更是變本加厲，讓她不拍武打戲她偏要拍。
    好端端的還要學什麽刀馬旦，這一看不就是受到秦川的影響嘛。
    昨天助理給她打電話，說劉亦非落水的時候，天知道她是什麽心情。
    放下手上的事，今天馬上就飛過來了。
    剛教訓完劉亦非，還沒說秦川呢，自己就送上門了，張口就是帶著女兒去洗腳。
    誰家好人會去洗腳啊。
    秦川身後，王婷婷臉色都變了，替秦川感到委屈。
    再看看秦川，臉上笑容不變，轉過頭，走上房車說道：“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劉小麗氣得嘴皮子發抖。
    劉亦非委屈巴巴道：“秦川，你就別氣我媽了。”
    秦川聳肩不語，自顧倒了杯水，翹著二郎腿坐下。
    “吧嗒。”
    還點了根煙。
    劉小麗顫著手指頭指向秦川，對劉亦非道：“你還向著他說話。”
    “我沒有，再說，這次本來就是多虧秦川，要不是他我都被水衝走了。”
    “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你都不會學刀馬旦，更不會學武，也不會拍武打戲！”
    “六。”秦川笑著吐了口煙霧。
    “你六什麽六？”劉小麗道：“我說的不對嗎？”
    “啊對對對對。”
    “你，你別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
    劉小麗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幾個字就心煩。
    “還有，當著女人的麵，在車上，你抽煙合適嗎？”
    秦川點頭：“有道理，確實不合適。”
    半分鍾，劉小麗被請下車。
    秦川吐著煙霧道：“這下就好了嘛。”
    “你你你，你還有點素質沒有？西西，你給我下來。”
    劉小麗在外麵喊，劉亦非可憐巴巴當沒聽見，對秦川道：“你就不能跟我媽和和氣氣說話嗎？”
    秦川無奈：“怎麽和氣啊，阿姨對我有偏見，這種固有印象很難被打破。”
    “你看看，我昨天下水撈你一把，落到她眼裏，還變成我的不是了。”
    “我看除非是把B超單擺在她麵前，不然她這輩子對我就不會有好話。”
    劉亦非不懂：“B超單是什麽意思？”
    房車外麵，劉小麗聽到B超單幾個字，已經在低頭找石頭了。
    最後抱了一塊十幾斤的。
    這邊大吵大鬧，劇組的人當然聽得見，隻是沒人敢過來勸。
    現在見劉小麗被攆下車，還找石頭，趙健坐不住了。
    “劉姐，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咱們先把石頭放下。”
    “母女之間沒什麽隔夜仇，不管什麽事，說開就好了。”
    趙健還以為是劉亦非和劉小麗吵架呢。
    “什麽隔夜仇，我這是砸秦川，這小子不是好人啊，你是沒聽見他說的話。”
    趙健懵逼，秦川昨天剛救了人，他還以為劉小麗這是特意過來感謝的。
    怎麽就變成要打人了？
    “他說了什麽話？”
    “我，我，我。”劉小麗都不好意思講B超單。
    此時，劉亦非從房車上下來了，也跟著一起勸。
    最後，劉小麗把石頭放下，氣急敗壞的數落了劉亦非一頓，警告她以後不要和秦川玩。
    在劉小麗走了後，趙健這才上房車。
    當即就笑了。
    秦川這會在吃東西呢，餐桌上好幾個菜，還有一瓶紅酒。
    “趙導，來點？”
    “都是酒店訂的，今天下午剛做，新鮮的。”
    “你還吃得下去？”趙健坐到秦川對麵：“你什麽情況啊，劉亦非她媽為什麽罵你。”
    秦川慢悠悠把劉小麗的話複述一遍。
    趙健聽得直皺眉：“這也太沒道理了，劉亦非學刀馬旦關你什麽事，那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嘛。”
    秦川吃著東西頭也不抬：“其實還是關點事的，是我建議她學的刀馬旦。”
    趙健：“……”
    “不過說到底拍武打戲是劉亦非的堅持，落水也是意外，你還第一時間跳水救人，說句救命恩人也不過分，她就這麽說你，太過分了。”
    “誰說不是呢。”秦川都覺得自己委屈。
    趙健有點替秦川感到冤枉，隻能說劉小麗的理由還是太牽強了。
    “她怎麽又下車了呢？”
    “她說我不應該在車上當著女人麵抽煙。”
    趙健麵色怪異：“所以，你別告訴我，你把她趕下去了？”
    秦川一本正經道：“這是我的車，總不能我下去吧？”
    趙健無語：“難怪她罵你這麽凶。”
    這換誰不罵啊。
    “剛剛在外麵我還見她撿石頭要砸你，她說你話說難聽，你又說了什麽？”
    “沒什麽啊，我就打了個比方……”
    趙健聽完，也點了根煙，沉默後說道：“你這嘴巴，跟淬了毒似的，哪天走街上被人套麻袋打了我一點不奇怪。”
    他算是聽出來了，秦川就是故意的。
    別說劉小麗了，把自己換到對方立場，也有點繃不住。
    這是哪兒來的黃毛啊這麽囂張。
    得虧最後劉亦非下車了，不然劉小麗估計要炸車。
    “你們的家務事我不管，也管不了，老老實實先把戲份拍完吧，殺青後你們愛怎麽吵就怎麽吵。”
    還好接下來兩人的戲份不在一起。
    九寨溝這邊拍完了，過些天要去象山影視基地。
    翌日，秦川請假。
    離過年沒幾天了，春節之前，他要去金像獎一趟。
    臨走之前，給劉亦非發了條短信。
    讓她幫忙接一個人。
    “你好，我是國醫養生館的，秦先生讓我過來。”
    劇組警戒線外圍，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提著小箱子站在劉亦非麵前。
    劉亦非道：“秦川他請假了，不在。”
    “我知道，就是他讓我來給你做肩頸按摩的。”
    “給我？”
    “對啊。”
    劉亦非感動，她之前隻是提了一嘴頭發重，頸椎不舒服，沒想到秦川還記得。
    難怪他昨天約自己去洗腳。
    結果還被媽媽誤會平白無故罵了一頓。
    現在把人師傅都請上門了。
    五分鍾後，劉亦非待的帳篷裏。
    “啊！”
    在養生館工作人員的按摩下，劉亦非痛的哇哇叫。
    劉小麗也是擔心道：“輕點按吧。”
    “這不是輕不輕的問題，痛說明她頸椎不好，挺嚴重的，幸虧發現得早，不然以後要落下病根。”
    “以後還是盡量少戴你這個頭發吧，太重了，不隻壓迫頸椎，也會壓迫神經。”
    “另外，你也得每天治療半小時。”
    “這麽嚴重。”劉小麗臉色大變。
    “肯定的。”
    ……
    港島。
    這不是秦川第一次來，試戲倩女幽魂就來過，拍倩女幽魂有一些戲份也是這邊取景。
    和王婷婷找到酒店住下後，他給周星池發了條短信，說了一聲自己到的消息。
    下午。
    化好妝，穿上西服，秦川來到金像獎現場。
    去年試戲仙劍的時候，他租了一套阿瑪尼。
    現在身上這套和當初那套一樣，不過不是租的，是訂做的，尺寸更加合適。
    現場人山人海，光是媒體記者就有大幾百家，兩岸三地，有頭有臉的藝人都在。
    天上有點下小雨，王婷婷走在身旁給他撐起雨傘。
    秦川撇頭看了她快被淋濕的肩膀：“再來一把傘吧。”
    王婷婷搖頭：“你見現場有幾個明星是自己撐傘的？逼格，懂嗎？”
    秦川笑笑，他確實不太懂。
    比如現場，嘉賓簽到，還要排隊走紅毯，簽名牆簽字。
    那麽多人，這得等到猴年馬月。
    大幾百藝人，就為了踏上幾十秒的紅毯，全都在雨中等待，值得嗎？
    一個多小時後，主持人叫到秦川的名字。
    整理了一下西裝，秦川單手插兜，踏上紅毯。
    “哢嚓。”
    “哢嚓。”
    “哢嚓。”
    幾百個相機閃光燈此起彼伏，能把人眼睛閃瞎。
    得虧秦川練過京劇，目光定神，幾分鍾不眨眼是基本功。
    明明隻有兩米寬，幾十米長的紅毯，走上去後，感覺像是來到這個世界的中心。
    無數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秦川感覺自己好像被世界包圍了。
    眾星捧月，原來是這種滋味。
    這一個多小時，確實等得不虧。
    簽名牆上，秦川手中握著馬克筆，第一次在金像獎留下自己的名字。
    秦川，兩個字寫的比別人大了三四倍，很醒目。
    看到的藝人笑笑，有的心裏罵他鄉巴佬，沒見過世麵。
    筆還給禮儀小姐，秦川大步走進內場。
    這裏的媒體記者少了些，更多的是圈內大佬。
    前麵第一排，秦川就看到四大天王之一的劉德樺。
    “樺哥。”
    “秦川，又見麵了。”
    “是啊，過兩天還得見呢。”
    “歌寫得怎麽樣了，我的老家，就住在那個屯。”
    怕秦川忘記，劉德樺給他提醒。
    “沒問題，寫得七七八八了，等春晚的時候，應該創作完畢。”
    “沒事，我不急，你慢慢寫，我看提名單子上，你今晚是最佳男配，恭喜你了。”
    秦川謙虛道：“優秀前輩太多，我就是走過場。”
    劉德樺意味深長：“那不一定。”
    和劉德樺這邊打過招呼，秦川找到自己的位置，整個功夫劇組都是在一塊，位置在觀眾席中間，鏡頭最容易掃到的位置，屬於C位了。
    “湫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哈嘍王哥。”
    “八爺，身體硬朗。”
    都是功夫劇組裏的人，秦川認識，他挨個打招呼。
    這一次，功夫提名十六項，最佳導演，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武術指導，最佳攝影，最佳美術……太多了。
    這一屆的金像獎，功夫絕對是最耀眼的存在。
    全球八億票房神話也讓周星池三個字站到了華語電影巔峰。
    秦川坐下沒多久，周星池到場，從大門開始，所到之處，所有人站起身迎接，握手的握手，打招呼的打招呼，不打招呼的也不敢坐下。
    “這就是實力啊。”秦川鼓著掌，羨慕的說道。
    大丈夫當如是也！
    彼可取而代……這個有點代不動。
    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池，這話還真不是吹牛逼。
    從1901年，港島誕生第一家電影院喜來園開始，至今一百零四年了。
    港島本土電影票房，最高的就是功夫。
    很多票房冠軍都是周星池一個人不斷的突破自己。
    能跟他對打就那麽兩三個人，屈指可數。
    最近十年，也就程龍能跟他掰手腕。
    周潤法都不太能行。
    後世的王金導演就曾經說，周星池是最好的演員，往後數五十年，都不一定有人能超過他。
    很多人對周星池的標簽都是天才，怪才。
    甚至有外媒評價他是東方卓別林。
    秦川倒不是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票房混不到周星池的段位，也不是說將來獎項不如他。
    而是時勢造英雄。
    這種宗師級別的娛樂大咖，一個時代就那麽一兩個，無法複製。
    “星爺！”
    “星爺！”
    “周導！”
    幾步台階的事，周星池十幾分鍾才到位置坐下，找他打招呼的人太多了。
    挑了幾個比較熟的朋友和老板聊了幾句，其餘的他一個都沒理。
    什麽影帝，影後，天王，手晾在半空，悻悻一笑又尷尬的放回去。
    坐下後，周星池對秦川道：“聽說你要上春晚了？”
    “運氣好。”
    “你運氣確實好，今晚拿個獎。”
    “謝謝吉言。”
    一年多沒見，秦川發現周星池又老了一些。
    頭發斑白，留著胡渣。
    才四十多歲，看起來像六十。
    不過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服，裏麵是白襯衫，黑領結，一如當年的賭聖阿星。
    半小時後，金像獎開始。
    前麵的開場白，歌舞表演秦川沒太注意，他隻是注意到，今天的周星池很開心，和周圍的人聊的來。
    這是他認識周星池以來，他笑容最多的一天。
    很快，第一個獎項頒布。
    梁潮偉，張漫玉是頒獎人。
    梁潮偉先是看了一眼頒獎卡片，笑了一下：“第24屆港島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是……”
    “功夫！”張漫玉接下半句。
    周星池笑容揚起，起身朝著鏡頭揮手，和身邊的秦川等人擁抱。
    走上台，周星池從梁潮偉手上接過獎杯。
    “恭喜。”
    “謝謝。”
    兩人是老對手了，同時也是老相識。
    很多人不知道，他倆是發小。
    沒出道之前就是好朋友。
    這次功夫拿獎，梁潮偉也是替他高興。
    “多謝國家電影局，多謝哥倫比亞公司，多謝大會……”周星池舉起了手上的獎杯。
    上來就是開門紅，周星池也是情緒有點激動。
    在他獲獎感言發表之後，又是一輪歌舞表演，然後新的頒獎人上台。
    第二個獎是最佳導演。
    入行多年，周星池導演的電影多了去，很多次都是票房冠軍。
    吊軌的是，這麽多年來，也就前幾年的少林足球拿過一次最佳導演。
    這一次，全球總票房八個億，周星池覺得這個成績，應該能堵上評委的嘴巴。
    “第24屆港島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是，旺角黑夜。”
    周星池笑容凝固，無數人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
    獲獎人爾冬生都有點詫異自己能拿獎。
    隻是兩秒鍾，周星池笑容再次恢複原樣，鼓掌祝賀同行。
    功夫劇組人員安安靜靜的，沒人敢說話。
    下一個獎，最佳男主角。
    周星池也是提名人員之一。
    從九零年第一次提名最佳男主，到現在，十五年間，一共八次。
    周星池就中過一次，上一屆的少林足球。
    這一回，他不認為自己的表演比上次差。
    這個影帝，也該是他了。
    旁邊，秦川心裏歎了口氣，作為過來人，他太知道結局了，也知道周星池的金像獎的執念有多深。
    大話西遊之前，評委不給他影帝，說他沒演技。
    於是他炮轟評委，並且在大話西遊秀了一把演技，幾秒鍾內變化五六種表情。
    結果評委還是沒給他影帝。
    今天這一屆，按照曆史軌跡，周星池依舊是沒中。
    “第24屆港島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是，梁潮偉。”
    台上，當頒獎人念出梁潮偉的名字時候，周星池再也繃不住了。
    收起了笑容，臉色落寞。
    秦川望著他，一言不發。
    他知道，這一屆之後，周星池再也沒來過金像獎，他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