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後娘娘站了起來，眾女也連忙起身，靜候娘娘吩咐。
    心悅緩步走上戲台，在台上落座，笑道：“今日的戲看完了，眾位妹妹覺得如何？”
    果然便有那心思靈巧的馬上奉承起來，無非說皇後娘娘學究天人、教化廣施，不輸宣文君、比肩曹大家雲雲。
    心悅搖了搖頭道：“我學問不如宣文君，功德不如曹大家，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不過，我倒的確以這二位為楷模，平生唯一心願便是讓天下女子都能與男子一般讀書認字做學問！好在聖上不以我為荒謬，允許我去做這件事。我和婉月縣主、南星姑娘等人之前在京城所開的莘昭女校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建校兩年以來已經招收了數百名女學生，從女校畢業的學生至少都能粗通文字，偶爾也有那好的，甚至都能寫文章了，總算不負我等這番心血。
    可是，這離我讓天下女子都能讀上書的心願依然相去甚遠！而且，隻有我們幾個，終究力量有限，想來想去，還是得廣納人才、同心戮力方能達成心願。
    我已決定在宮城之內、宗學之側開設一間皇家女子師範學院，此學院由本宮親自任教，學生全部都是女子，學製一至兩年。學生學成之後需到女校擔任女教師至少五年，五年之後或走或留從其自願。
    諸位若有意願可以報名參加，但有個前提，須得讀過書，至少要粗通經史方可。入學前會有一次考試，合格方能入學。好了，你們誰若有意，現在便可報名，若不能決斷，也可回去與父母商議後再做決定。”
    心悅說完，眼神不經意間從應淑真臉上瞟了一眼，後者福至心靈，馬上道：“娘娘，臣女願報名參加！”
    心悅會心一笑，果然是個機靈的！
    “很好，你既第一個報名，那你就是班長了！”
    “謝娘娘！”
    有了帶頭的，就不缺跟隨的，果然，見應淑真立馬得到了一個“班長”的職務，眾女雖不明白這個“班長”是幹什麽的，卻也知道肯定不是壞事。
    “臣女也願報名！”
    “臣女也願報名！”
    “臣女也願報名！”
    “臣女也願報名！”
    ......
    一時間，二三十人爭前恐後上前報名，阿蘭一一記下。但也有不少遲疑不決的，在那裏為難不已。但最為難受的卻是那些根本沒讀過書的，父母素日裏誇耀的美德在這一刻竟成了被人歧視的根源，難免對父母心生埋怨，發誓回去之後無論如何都要學習讀書認字，再不受今日之辱！
    見人群中不少人麵露難色，心悅寬慰道：“一時難以抉擇的也不怕，回去考慮清楚，五日內到長安侯府找小桃姑娘報名即可。也不必局限於姑娘們，便是嫁了人的女子隻要在二十歲以下的皆可來報名。”
    眾女這才放下心來，紛紛言道要回去秉明父母方能決斷。
    當場報名結束後，內侍們便引著眾位貴女告辭離宮而去，心悅也回到了紫宸宮，卻見祁翀已經靠在榻上等著了，手上還拿著一本書正在隨意地翻著。
    “陛下萬安！”心悅微微躬身行禮。
    “免禮！都退下吧！”祁翀從榻上坐起，揮手將內侍、宮娥屏退，一把擁美人入懷，“今日如何？你的大消息宣布了？”
    “嗯，不過還得勞煩陛下......”
    “了解！已經讓學部頒布了！明日全京城就都知道咱家皇後娘娘要辦師範學院了！”
    “嘻嘻，果然還是你懂我！元舉，謝謝你！”心悅認真地道。
    “謝我什麽？如果是辦學的事，那就不用謝了，這件事該我謝你，因為這本來就是我想做的，正愁不知找誰來幫我呢，正好老天將你賜給了我！所以——該我謝你才是！”
    “不是這個，”心悅搖搖頭，“是那個蛋糕，還有——那八個字！練了好幾天吧？”
    “那可不！”聽說是這事，祁翀頓時來了精神，立刻表起了功，“你以為吊在半空裏趴著寫字很容易嗎？又不能用毛筆，得用他們擠奶油的那個皮袋子，那玩意兒不好控製！不是擠多了就是擠少了，得憋著一口氣，一氣嗬成才行。我跟你說，我偷偷練了三四天了，隻有奉忠、奉孝那幾個小子知道，連呂元禮我都沒敢讓他知道，怕他告訴林太妃了，林太妃和祁翌再笑我......”
    看著祁翀那一副順杆兒爬的樣子，心悅忍不住偷笑起來。
    “嗯？你笑什麽？”
    “笑我命好啊！唉！可惜，不是誰都有我這好命！”
    “這怎麽又突然惆悵上了？遇見什麽事了？”祁翀納悶地問道。
    心悅將秀秀的事講給祁翀聽，感慨道：“民間女子若無父兄之助，便連嫁妝都湊不出來；沒有豐厚的嫁妝，便很難嫁得好人家；嫁不到好人家，這一生大概都是苦悶的。一個好姑娘的一生若被這區區嫁妝難住了，豈不悲哀？她今日有幸，得了賞賜，又有應淑真那一支金簪傍身，應該是不用愁了，可世間如她這般的女子又有多少？我又能遇上幾個？”
    “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了一出戲，叫做《鎖麟囊》。”
    “《鎖麟囊》？這是什麽戲？我怎麽沒聽過？”
    呃——也許是因為我還沒抄過？好吧，我盡快抄出來！
    祁翀心裏嘀咕了兩句，含糊道：“新戲，下次帶你去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部戲講的就是一個富家女和一個貧家女因為嫁妝結緣的故事。富家女將自己嫁妝中的鎖麟囊送給了貧家女，貧家女因此發家致富。而多年以後，富家女反遇災禍，不得不棲身為奴，不想女主人正是當年那位貧家女，並因此獲得了貧家女的報答和幫助。”
    “倒是個好故事，善有善報，因果不爽。”
    “我記得裏麵有一句詞：‘我正富足她正少，她為饑寒我為嬌。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你今日之感慨，用這句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祁翀說者無意，心悅聽者有心，她默然片刻，突然道：“元舉，我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