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曹元方謀逆弑主 趙宗儒當殿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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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鳴到死都沒想明白,最是“忠心耿耿”的曹元方怎麽就突然造反逼宮了,而一向溫柔可意的曹貴妃又怎會突然轉了性子、當眾疾言厲色指控他弑母大逆。而他最想不明白的是,當曹元方命令侍衛親軍將他從禦座上揪下來的時候,滿朝文武為何竟無一人出言反對,隻是冷冷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君王從雲霄跌落塵埃,那事不關己的眼神一如當初他驅逐太傅時一樣。
    尖刀刺入胸膛的那一刻,田鳴想起了他的母親,母親也曾哀求自己給她留條活路,哪怕出家為尼也可——就如同他現在哀求坐上皇位的曹元方留他一命,哪怕離開南唐都行!可惜結果早已注定,就如同他沒有放過自己的母親一般,曹元方也沒有放過他!
    正憲二年五月端午,曹元方登基為帝,改國號為蜀,盡戮田氏子孫,錦城血流漂杵!
    在朦朧夜色的籠罩之下,一行黑衣人悄悄接近了錦城的城門。守門士兵發現有人靠近,大喝一聲:“什麽人!”話音未落,對方早已亮出利刃衝了上來,城門口頓時陷入混戰之中。
    “速戰速決,炸開城門!”為首之人低喝了一聲,又轉頭對身後一人道,“城門一開,你立刻走!記住我們老大跟你說的話,去找那個人!”
    “那你們......”
    “不用管我們!我們哥兒幾個今日就沒準備活著離開!”那人說完這句,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掏出手銃對著前麵的一名守軍士兵就是一擊,前麵立刻讓出了一個空位。那人幾步搶上前,迅速將身後背負的一捆炸藥放在了城門之下,又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
    守軍也意識到了他要幹什麽,急忙上前阻止,卻被其他黑衣人死死攔住。可黑衣人畢竟人少,很快便被逼到了城門下。為首的黑衣人“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大夥兒就一塊兒上路吧!”
    火光閃現,在夜色之中格外惹眼,引線“嘶嘶”燃燒的微弱聲音此刻更是顯得格外清晰!守軍士兵大駭,明知他要炸城門此刻也隻能四散躲避。“轟隆”一聲,城門果然被炸開了一個大口子,木屑飛揚、石子四濺。一片硝煙之中,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從城門破口處鑽了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的錦城,便毅然向興州的方向而去!而城門內,闖門的黑衣人要麽被炸藥炸死,要麽被守軍殺死,為首的黑衣人更是被炸的粉身碎骨,無一生還!
    錦城發生的這一切消息暫時還未傳到大淵,而祁翀此時鬧心的是喬履謙突然上了乞骸骨的奏折。
    喬履謙南下巡視已有月餘,中間上過兩道奏章,說的都是江南的吏治、風俗等事,倒也正常,可五月中旬卻突然毫無征兆地乞骸骨,這讓祁翀百思不得其解。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十餘日前,喬履謙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一封來自杜延年的密信!
    信上說了什麽沒人知道,隻知道喬履謙讀完信半晌不語,隨即叫來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嗣子,問了他幾件事,回答之語無一令人滿意。
    喬履謙自此之後心情煩悶,茶飯不思,整夜難以入眠,兩日後便上了乞骸骨的奏折,隻說是自己到江南後腿疾複發,行動越發不便,便生了歸鄉養老之心。
    祁翀自然要挽留一番,讓他提前回京治療腿疾,可喬履謙卻謝絕了,再三請求準其致仕。祁翀無奈,隻得準許他結束江南巡視後直接致仕歸鄉。
    而就在喬履謙乞骸骨之後,刑部對於某件判罰有爭議的案子也得出了結論。姚承宗上奏說,去年刑部某員外郎收受賄賂,在死刑複核時歪曲了部分事實,以致重罪改為輕判。後因受害人一方到通政司鳴冤上告,通政司初審後認為該案判罰的確存在問題,遂交刑部自查。經訊問,現該員已如實供述受賄之事,並被移交禦史台處置。而時任堂官康安國未詳加審核,聽信該員一麵之詞,亦難逃失察之過,故上奏禦前,請聖主裁決。
    而康安國也自知理虧,毫不爭辯,隻是一味叩頭請罪。對於如何處置康安國,正憲帝沒有當場表態,卻借機提起了另一件事。
    “朕近日聽禦史台奏報,言道禮部頗多小貪,所貪之物、所涉之利實在拿不上台麵,可即便如此,每年給朝廷造成的損失亦不下數十萬貫,而禮部堂官竟對此均一無所知!”
    正憲帝話音未落,禮部蔡惟思等人後背已經開始冒汗,未及請罪,卻又聽祁翀繼續道:“朕說這些也不是要指責爾等,朕想問的是,為何會發生這種事?卿等可以暢所欲言,談談你們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既是禮部之事,蔡惟思本該是第一個說話的,卻被禮部侍郎趙宗儒搶先出班道:“陛下,臣以為貪欲生於不足,不足生於無度,無度則貪欲自生。說到底還是為官者不能持正守心,所謂‘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若能知足有度,斷不至於監守自盜。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而如今朝中多有開口閉口即言利者,究其根源,乃在於天子逐利也!‘昔公儀休相魯,猶能拔葵、去織婦,未聞萬乘之主鬻蔬果也’,而陛下以內廷自持商號,取百姓之利用於內廷及外戚,此絕非聖主之所為也!上行下效,豈能不生貪欲?”
    趙宗儒諫指祁翀,祁翀沒說什麽,杜延年卻坐不住了,因為他那句“外戚”明顯意有所指,便怒斥道:“大膽!趙宗儒,你怎敢誹謗聖上?!內廷是有商號不假,可聖上以內帑資助安濟坊和太平惠民院,這是多大的開銷?這兩年,修皇宮、治濁水、開宗學、設學院,這些本該是戶部出資之事,結果都動用了不少內帑。商號是取之於民不假,卻也盡數用之於民!聖上力行節約,宮中各種用度能儉則儉,何來‘取百姓之利用於內廷’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