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潮洶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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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情似情!
    他微微閉上眼睛,渾然忘我,一心一意享受心中不可言說的微妙感情——
    一連數日陰雨綿綿,到處潮濕,就連床單被褥似乎都沾上水跡子,睡的不幹爽。漫天風雨中迎來新的一年。
    法定節假日,就連他們也有一天的假,隻不過晚上還是要上晚自習。天天六點半起床,好不容易可以睡個懶覺。她聽著窗外急一陣緩一陣的風雨聲,天光暗暗的,像晚上,心裏越發安逸懶散,賴著不肯起床。何媽媽連催了好幾次,見她蒙著被子哼哼哈哈,隻得由她去。
    電話響,林丹雲問她幹嘛呢。她捂著唇打哈欠,說睡覺呢。林丹雲叫起來“都十一點了,還睡呢,你豬啊。快起來,快起來,‘雲裳’新到了好多漂亮的冬裝,我們看看去。”她說外麵下雨,不想去。林丹雲哪肯罷休,說“你先起來,再睡不怕腐爛啊。吃了中飯我去找你。”
    總不能在床上躺一天,拖拖拉拉爬起來,隨便吃了點東西,推開窗,見外麵還飄著黴風細雨,不由得咒罵“哎——,這鬼天氣,什麽時候才會晴啊!”轉頭見鍾越的風衣還晾在那裏呢。拿下來摸了摸,潮潮的好像還沒幹。
    何媽媽曾問衣服是誰的,她支支唔唔說晚自習冷,同學借給她的。何媽媽又關心地問哪個同學,她為了省事,便說是韓張的。何媽媽這才沒話了。
    天天這樣下雨,屋子裏都可以擠出水來,還想衣服幹呢。於是從樓下提了台電火爐上來,一點一點烘幹。生怕烘焦了,坐在一邊看著。
    偷偷翻著《哈利波特與密室》——後來還是背著母親買回來,堂而皇之藏在書包裏,天天背來背去就不怕搜出來了。聽到門被推開,手忙腳亂往床底塞——回頭一看,見是林丹雲,拍著胸口說“嚇死我了!”心有餘季。
    林丹雲悶笑“幹什麽壞事呢?我看看。”從被子裏抽出書,一把扔在地上,說“這都不讓看呢?我說你們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她沒好氣說“你以為人人都學藝術呢。我們將來可是要真刀真槍上考場。”
    林丹雲不理她,轉頭看著電火爐,猶疑說“這衣服好眼熟——怎麽像是鍾越的?”她對鍾越的點點滴滴分外上心。鍾越長得高,穿風衣特別有味道,所以她認得這件衣服。
    何如初立時像被人抓住小辮子,有些慌亂地收起來,顧左右而言他“不是說去‘雲裳’買衣服嗎?還去嗎?”
    林丹雲不答話,從她手裏拿過來,仔細翻看,衣領上還別著“上臨一中”的校徽。轉頭看她,不輕不重問“這是不是鍾越的?怎麽會在你這裏?”
    她隻得轉身,硬著頭皮說“當然是他借我穿的。我烘幹了好還他。”
    “哦——是嗎?”她側過頭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她言辭閃爍,低著頭不敢直視她,更加懷疑。於是問“好端端的,他怎麽會借衣服給你穿?”
    “恩,恩——我冷,他就借給我穿了。”
    “你們教室不是有空調嗎?”她還是不相信。
    “恩——是在回來的路上,他借給我的。”大冬天的,越說汗越多,大概是烤火烤的——
    “那你當時怎麽沒還他啊?還給他洗了。”一個女孩子給男孩子洗衣服,不由得她不多心。
    何如初差點快沒詞了,索性說“當然要幫人家洗啊,總不能穿了人家的衣服還髒的還回去,有這個道理嗎?”
    林丹雲好半晌沒說話,半天才說“他對你很不錯。”
    她尷尬地說“我們是同學啊,又是前後座,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連忙岔開話題,“都半下午了,你還去不去買衣服?我陪你一塊去——”
    林丹雲打斷她“不了,下雨呢,改天晴了再去吧。我要回家了,還有試卷沒做完呢。”也不要她送下樓,一個人走了。
    何如初知道她是不高興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虛,可是她沒做錯什麽啊,悶悶地想,隻不過一件衣服罷了——
    新年過後,就要忙著準備期末考試了。今年“上臨一中”又和另外幾所實力相當的省重點中學舉行聯考,學校很重視,說大家一定要考出好成績,給學校爭光。特別是零班,責任重大。許魔頭三番五次提醒大家認真複習,步步為營,切不可大意失荊州。
    許魔頭這個人其實很有意思,教的是數學,卻總喜歡文縐縐地說話。比如批評某人大吵大鬧“人家說風在吼,馬在叫,我老遠就聽見你在咆孝!你比黃河還鬧騰呢!”配合他的小鼻子小眼睛特有的腔調說出來,特別有喜感。大家後來給那個同學取綽號就叫“黃河”,有段時間見到他就唱“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孝,黃河在咆孝……”常常引起哄笑。
    又比如他講完一道例題,要給大家出思考題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禮尚往來——下麵這道題就由大家來完成。”尾音拖的老長老長。還有更絕的是他“說文解字”——每個學期都有整風運動,以消除班上的“歪風邪氣”(許魔頭的原話),他說“犯一兩次的錯誤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到第四次就不可容忍了!什麽是‘罪’,四非就是罪啊!事不過三,過三就是‘罪’……”
    諸如此類數不可數。有好事之徒閑來無事,編了本《許魔頭經典語錄》,在班上到處傳閱,非常紅火。
    隨著大考的臨近,何如初根本沒心思想其他的,天天忙著複習還來不及呢。大考前幾天,大家埋頭苦讀,不等著學校趕人絕不回家。何如初見其他同學這麽刻苦,也不好意思偷懶,天天背著個書包早出晚歸。倒是何爸爸心疼的跟什麽似的,哄著她說考完了要帶她出去好好玩一玩。
    因為下周一就考試了,周六晚上雖然放假,可是大家都窩在教室看書寫作業呢。林丹雲也湊了過來,幾個人把桌子一拚,圍坐在一塊兒討論。韓張剛打完籃球回來,嚷嚷著說熱,脫了外套擱在一邊。
    何如初站起來使勁跺了跺腳,又嗬著氣回來搓手。鍾越便問“你覺得冷啊?”她不好意思,隻說還行。韓張張口就說“這哪冷啊,你看看操場上,人家還穿短褲打球呢。你看看你穿多少,包的跟粽子一樣。每次叫你出來運動,就推三阻四不情不願,現在知道後果了吧,弱不禁風整天跟林黛玉似的……”166小說
    她翻白眼,“你哪裏來這麽一車的廢話!我說我冷了嗎?我坐煩了,站起來活動活動也不行啊!”韓張聳肩,說她死鴨子嘴硬。鍾越便說“我把空調開大吧。”她還在跟韓張賭氣呢,忙說“不要不要——我不冷。”
    鍾越皺眉,突然伸出手捏了下她的手指,說“跟冰似的,還說不冷。”站起來走到講台前,從身上找出鑰匙,開抽屜拿了遙控器。多媒體設備的鑰匙都是由他管著。
    他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別說是其他人,就連何如初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因為他做得自然之極,毫無做作之感,仿佛純粹是無心之失,她愣了一下也就回過神來,心跳恢複正常。就連韓張,睜著眼睛好奇的在她和鍾越之間來回打量,嘴巴蠢蠢欲動,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隻有林丹雲,臉色突變。正因為她對鍾越比其他人都熟悉,所以才知道他下意識的無心之失代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