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風雪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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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兗州,鄄城。
寒風如刀,卷著細碎的雪粒在鄄城上空呼嘯….
丞相府的琉璃瓦上,積了一層薄雪,在冬日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書房內,青銅炭盆中的木炭燒得通紅,卻驅散不了曹操心頭的寒意。
曹操手中緊攥著一封密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信紙在他掌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仿佛也在為信中內容顫抖。
“匹夫袁公路,愚蠢至極,當真是愚蠢至極!”
曹操突然暴喝一聲,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書房內。
他猛地抬腳,將麵前的青銅案幾踹翻在地。
“咣當”一聲巨響,案幾上的筆墨紙硯散落一地,墨汁潑灑在織錦地毯上,如同潑墨山水般暈染開來。
侍立在旁的侍者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他們知道,能讓丞相如此震怒的,絕非小事。
一個多月前,曹操派名士孔融出使淮南。
而孔融剛進入梁郡,便被陳軍截殺,這點曹操早有預料。
因為以袁術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不殺他派去的使者怎能解恨?
所以,他才特意選了這個在士林中聲望極高,卻又與自己政見不合的名士。
“我原以為袁公路隻是狂妄,未曾想竟愚蠢至此!”
曹操咬牙切齒,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大步走向雕花木窗,猛地推開。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撲麵而來,打在他臉上如針紮般疼痛。
窗外,丞相府的庭院銀裝素裹…..
幾株老梅在風雪中傲然挺立,枝頭點綴著零星的紅梅,倔強地綻放著。
曹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胸腔翻騰的怒火,稍稍平息。
昨日探馬來報,上萬北明鐵騎冒雪南下。如今大明騎兵一人雙馬,每騎還配了一個步兵,所以給曹操細作,營造成了上萬騎兵的錯覺。)
而今日這封信,更帶來了令曹操震怒的消息!
袁術的幺女袁平君,即將與趙雲成婚。
曹操冷笑一聲,眼中寒光閃爍;袁術此舉,分明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了。
“來人!”曹操轉身喝道,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威嚴。
“末將在!”
門外傳來許褚悶雷般的應答;伴隨著鐵甲碰撞的鏗鏘聲,這位虎背熊腰的猛將推門而入,單膝跪地。
他身上的鎧甲還帶著外麵的寒氣,眉梢掛著未化的雪粒。
“速請文若、公達、仲德!”曹操沉聲命令。
許褚領命而去,腳步聲漸漸遠去….
不多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荀彧、荀攸、程昱三位謀士魚貫而入;他們身上還帶著外麵的寒氣,臉上卻都帶著沉穩之色。
看著荀彧三人,曹操不禁目露傷感,就在半個月前,在江東落水染上風寒的戲誌才,沒能熬過這個嚴冬,英年早逝。
戲誌才的離去,如同斷他一臂。如今麵對如此複雜的局勢,少了這位智囊,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拜見主公。”荀彧三人齊聲行禮。
曹操抬手示意他們起身,將手中書信遞給荀氏叔侄,“你們先看看這個。”
荀彧接過信件,與荀攸一同無聲閱覽….
而程昱則靜立一旁,自從戲誌才病重,他便接手了情報事務,這封信的內容他早已了然於胸。
書房內一時寂靜,隻有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曹操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
那些雪花在空中旋轉、飄舞,看似毫無規律,卻都逃不過墜落地麵的命運。
這就宛若亂世中的群雄,無論如何掙紮,終將歸於一方。
“主公,”
荀彧看完書信後,拱手道:“袁公路送女聯姻,可見其與北明沆瀣之心。而之前北明鐵騎冒雪南下,屬下猜測極可能是對淮南的軍援。”
荀彧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字字如錘敲在曹操心上。
他轉身看向這位被譽為“王佐之才”的謀士,等待下文。
“故而屬下以為,當先發製人!”
荀彧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不然,我方必被南陳北明,南北夾擊。”
曹操緩緩點頭,這正是他最擔憂的局麵。如今他雖然糾集了九路諸侯,但兗州地處河北與淮南之間,一旦開戰,兗州宛若碾中米粟。
“文若以為,當如何先發製人?”
曹操目光在三位謀士臉上掃過。
荀彧與荀攸對視一眼,上前一步:“下月初八,趁袁術稱帝之日,齊襲淮南!”
“稱帝之日?”曹操細眼微眯。
“正是!”
荀彧解釋道,“袁術稱帝,必大宴群臣,防備鬆懈。”
程昱此時也開口道:“主公,據細作回報,北明雖軍力強盛,然正大肆改革軍製,若我方能在其完成部署前擊潰袁術,可破南陳北明夾擊之勢!”
曹操沉思片刻,眼中精光漸盛:“好!就定在下月初八。公達,即刻聯絡各地諸侯;仲德,繼續打探北明動向;文若,製定進軍方略。”
“諾!”
三人領命而去,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長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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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走回案前,拾起一支掉落的毛筆,在手中輕輕轉動。筆杆上還殘留著墨香,讓他想起當年與袁術同窗時的情景…
那時的袁公路,雖然驕橫,卻不失為一方豪傑。
他們曾一起在洛陽求學,在月下飲酒論劍,暢談天下大事。
如今….卻再也回不去了!
“報——”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曹操的思緒。
一名侍衛跪在門外,“啟稟丞相,陳留線報!”
…..
兗州,陳留。
漫天飛雪下,一支聲勢浩蕩的騎兵,在陳留城北門外緩緩停下。
“呼~”
楊弘搓了搓凍得發紅的雙手,嗬出的白氣在眼前凝結又消散。
他望著騎兵大隊中央那麵獵獵作響的“明”字大旗,心中翻湧著難以言表的複雜情緒。
三天,在如此惡劣的風雪天氣,白袍軍居然僅用三天時間,就從數百裏之外的邯鄲抵達了陳留。
這樣的意誌力,這樣的執行力,在淮南軍中是見不到的。
楊弘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羊皮氅,卻依然感到刺骨的寒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
“楊鴻臚,這邊請。”成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楊弘的思緒。
楊弘轉身,看見成廉已換下沾滿雪水的鎧甲,穿著一件深青色棉袍。
那棉袍看似樸素,卻在領口袖口繡著精細的暗紋,在火把照耀下若隱若現。
最令楊弘驚訝的是,成廉在如此嚴寒中竟隻穿了這一件棉袍,卻不見絲毫寒意。
“成將軍不畏寒冷?”楊弘忍不住相問,眼睛卻盯著那件看似普通的棉袍。
成廉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全賴這軍大衣,是咱們陛下發明的,可能比楊鴻臚身上的羊皮氅還要暖和三分。”
聞言,楊弘手指不自覺地撚了撚自己的羊皮氅邊緣。這件在淮南堪稱奢侈的禦寒衣物,此刻竟顯得如此笨重臃腫。
入城途中,楊弘注意到沿途站崗的北明士兵個個精神抖擻,身姿挺拔如鬆。
他們頭戴被稱為“雷鋒帽”的棉帽,身著與成廉相似的棉袍,手持長槍,槍尖在雪光中泛著冷芒。
更令楊弘心驚的是,這些士兵呼出的白氣節奏均勻,顯然都經過嚴格訓練,連呼吸都控製得恰到好處。
“北明軍紀,果然名不虛傳。”楊弘低聲感歎。
成廉聞言,嘴角微揚:“楊鴻臚過獎了!”
城門處,徐晃已率親兵等候多時。這位北明鎮南將軍與成廉一樣,身著軍大衣,頭戴雷鋒帽。
見成廉一行到來,徐晃大步上前,威風凜凜。
“老成!可算把你盼來了!”
徐晃聲如洪鍾,一把抱住成廉,戰友之情溢於言表。
“想必,這位就是陳國的楊鴻臚吧?”
徐晃鬆開成廉,轉向楊弘,目光如電。
楊弘連忙行禮:“下官楊弘,見過徐將軍。”
徐晃上下打量楊弘一番,忽然笑道:“早聞淮南多才俊,楊鴻臚果然氣度不凡,走,府中已備好酒菜,為二位接風洗塵!”
……
鎮南將軍府內,炭火燒得正旺。楊弘脫下厚重的羊皮氅,頓覺輕鬆許多。
席間,徐晃與成廉推杯換盞,談笑風生,說的多是北明軍中趣事。
楊弘一邊應酬,一邊暗中觀察。
酒至半酣,成廉忽然問道:“公明,我從邯鄲出發時,聽兵部說兗西軍團已滿額了?”
徐晃聞言,臉上露出自豪之色:“正是!全托陛下洪福,如今兗西軍團八萬將士,個個精神抖擻,隻待陛下一聲令下!”
“八萬?”
楊弘手中酒杯一顫,幾滴酒液灑在案上;他急忙掩飾道:“徐將軍治軍有方,令人欽佩。”
徐晃擺擺手:“非我之功。當初陛下在洛陽賑濟災民,活人無數。如今募兵令一下,河南百姓爭相投軍,兩個月就補足了兵員。”
楊弘心中盤算:一個兗西軍團就有八萬,而他聽說北明有七大軍團,如此算來,北明豈不是有五六十萬大軍?
而陳國經曆連年敗仗,如今隻剩十餘萬殘兵,戰鬥力更是慘不忍睹。
“楊鴻臚似乎對我大明軍製很感興趣?”徐晃忽然問道,眼中精光閃爍。
楊弘心頭一緊,連忙道:“下官隻是驚歎大明軍容之盛。”
徐晃大笑:“明日我帶楊鴻臚去軍營一觀如何?”
楊弘拱手應下,心中卻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徐晃這是酒話,還是有意展露大明實力?
夜深席散,徐晃命人送楊弘去客房休息。
待楊弘走後,徐晃與成廉臉上的醉意頓時消散,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向書房。
這時,成廉身後還跟著一名親兵裝束的男子,此人乃大明中書舍人徐庶,是此行隨成廉入淮南的參軍。
書房內,燭火搖曳,徐庶從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雙手呈給徐晃:“徐將軍,這是陛下密令。”
徐晃肅然,單膝跪地接過,小心拆開。
信上雖然隻有寥寥數語,但卻讓這位久經沙場的宿將瞳孔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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