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2☆家主到底會不會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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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沒有飛機,火車又一周就隻有一班,佐格心想,栗斯基的老家為什麽偏偏在一個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如果是曾經造訪過的地方,倒是可以用瞬間移動。可佐格從未去過栗斯嘉老家,而栗斯嘉自己,恐怕也沒有辦法應對這麽長距離的瞬間移動,咒文怕是在半路就會被拆散架了,然後將他們丟到不知哪個偏僻山溝裏。
    栗斯嘉坐在地上心如死灰,這幅樣子讓人看了便心疼,佐格思忖了一陣,道:“除了火車,倒是還有一個辦法,你跟我來。”
    他不由分說帶著栗斯嘉,瞬間移動到一個溪水潺潺、竹林茂密的地方。
    他們腳下踩著一條台階小徑。
    他的助教本來就心情不悅,被強行移動,更是雪上加霜,魔染陡增,竹林沙沙作響,鳥獸魚蟲四散而逃。
    “這是什麽地方?”她不耐煩地問。雖說看著像野外自然,但不難發現,花草樹木都是經過精心侍弄的,顯然是某戶有錢人家的庭院或後花園。
    這後花園,四周都望不到頭——這戶人家是包下整座山頭了嗎?!
    佐格道:“我們現在必須要求助一個人,這裏是他的私人地界,我現在必須給你做點容貌上的小修整。”
    他大手一揮,栗斯嘉突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迷茫,便知自己是中了霧麵咒。
    這種咒語一般用在人質或暗殺者身上,用在人質身上是為了不讓人質看清綁匪,用在暗殺者身上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看清暗殺者的長相,也就是說,霧麵咒的作用是虛化容貌,既可以對敵、也可以對我。
    栗斯嘉的情況是,兩麵都看不清,佐格既不想她看見要拜訪的人,也不想那人看清栗斯嘉的麵貌。
    畢竟湯氏通過長相和真名便能下蠱,佐格的相貌早就被人熟知,而且他破糙肉厚百毒不侵,可栗斯嘉就不一樣了。
    現在的栗斯嘉在外人看來,脖子上像安了一個黑色蜂巢,黑色粒子不斷在旁縈繞飛舞擴散,好像歸巢離巢的蜜蜂一樣。
    “好啦,走吧。”
    佐格高高興興低走在前麵,聽見身後傳來“哎呦”一聲,回頭一看,栗斯嘉被台階絆了一跤,趴在地上,摔得很慘。
    糟糕,忘了她現在看不見了。
    佐格來連忙上前攙扶起她,原本是想背她前進的,可他向四周掃了一眼,看見前方樹林的天空上盤旋著幾隻雕鷹,便放棄了,從而改為攙著栗斯嘉慢慢走。
    雕鷹,是湯氏卒有效率的監視器,雕鷹所見,即家主所見。
    如果被湯家人看到自己背著一個哼哼唧唧的小姑娘,天知道對方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談判起來也很沒氣勢。
    於是佐格隻好攙扶著看不見的栗斯嘉,邊走邊指揮:“台階台階台階台階停,走兩步,台階台階台階台階。”
    其實事後想想,這樣好像更沒氣勢。
    他們來到湯家古堡正門,栗斯嘉嗅了嗅,道:“這家人家好有錢。”
    佐格一驚,“隔著霧麵你也能看得見?”
    “不,空氣裏全是金屬的味道。”
    魔法世家居住的建築物,材料以石材為低,鐵器為高,銅銀金為上乘。湯家大門裝飾和前院擺滿了防止鬼混的鎏金雕塑,銅腥鐵鏽彌漫空氣之中。
    經過幾番低效的請求、警告、威脅,佐格他們終於被看門侍衛帶到了會客廳。
    會客廳裏早早有一人在等待,他身披湯氏家主專屬的冰藍色披風,兜帽高高豎起,背對著來客,他麵前的牆上掛著一整麵巨幅版圖,也就是湯氏的傳家寶。
    佐格諂笑道:“我佐某人何德何能,竟能讓湯氏一主親自接風洗塵。”
    那人轉過身,兜帽裏原本應該是人臉的地方黑洞洞的——衣冠咒,其實接風洗塵的隻是一件披風,並不是家主本人。
    那件披風胸前一挺,發出家主威嚴自傲的聲音。
    “佐格教授三番五次叨擾所為何事?您身旁這位是?”
    “微不足道的小家夥。”佐格道,“話說回來,湯氏嫡係家譜中,是否有一位名為湯若涯的青年。”
    “正是鄙人幼子。”披風承認道,“如果我沒記錯,他現在已經是佐格教授的同事了。年輕人腦子不清楚,明明可以掌管一大片家業,偏偏要跑去學院幹些沒出息的事,那種小地方就算當上院長又能怎樣?還希望佐格教授對他多加提點,好讓他迷途知返。”
    這家主到底會不會說人話啊,院長都不被放在眼裏,那他這個教授豈不是更低一等?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讓更沒出息的佐格當個反麵教材,用實際行動將湯若涯勸退的意思咯?
    現在佐格對於將他幼子迷暈一事,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了。
    佐格目光僅僅盯著巨幅版圖,說道:“湯氏傳家寶果然名不虛傳,連學院盥洗室的每間隔間都看得清清楚楚,簡直就是頂配版的跟蹤狂地圖嘛!還真是替自己的隱私擔驚受怕呀。”
    湯氏披風顯然對於這個說法很不屑,反唇相譏道:“您大可放心,我們也不是什麽貓三狗四的人都會花功夫監視的。”
    栗斯嘉什麽都看見,但她知道,若照佐格一貫的脾氣,此刻應該發一次彪,於是她站得遠了些,以免波及自己。
    不過佐格依舊笑臉相迎,他道:“那這張地圖上,可否看見湯若涯所在?”
    披風道:“那是自然。”
    “我不信,勞煩家主指給我看看。”
    披風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空蕩的袖口在地圖上舞動了一陣,勾勒出“湯若涯”三個字。
    就跟穀歌地圖檢索一樣,按理說,輸入名字之後,版圖上對應位置會出現一個小點,但是這一次,竟無事發生。
    披風一怔,以為是自己字體太潦草,又重新端正地寫了一遍,版圖還是屁反應都沒有。
    這種情況,以前隻在死人身上發生過。
    披風黑洞洞的兜帽裏漸漸浮現出一張震怒的人臉,湯氏家主湯澤鳴終於以真身麵見佐格。
    他的眼睛,也是如同天空一般的湛藍色,長相與湯若涯相似,隻是麵部輪廓更堅毅,也多了好幾道褶子。
    他怒道:“你把我兒怎麽樣了?”
    他怒吼時氣勢十足,會客廳牆上的動物頭像標本都怕得轉過頭去,雙目緊閉、瑟瑟發抖。
    佐格大風大浪見多了,此刻嬉皮笑臉道:“澤鳴兄先息怒,令郎姑且還活著,健康狀況優秀。”
    他看湯澤鳴鬆了口氣,立刻接道:“不過待會兒就說不定了。”
    果然,老湯的五官又立刻緊繃起來,佐格心中暗笑,變臉遊戲真好玩。
    湯澤鳴思量著,他知道佐格黑魔法造詣頗深,又陰險狡詐,但湯若涯雖單純,卻並非無能之輩,佐格斷不可能毫發無傷地殺死幼子,他今天來,應該是來提條件的。
    果然,佐格說道:“隻要澤鳴兄肯大發慈悲,借我版圖一用,我保證不會動令郎一根毫毛,將他完完整整地還回來。”
    栗斯嘉稍稍側了側腦袋,從剛才的對話中,她也判斷出自己身處湯家,這個威嚴雄厚的聲音主人差點成了自己的公公。
    她知道佐格是想借用版圖,瞬間移動到栗斯嘉的來家,這可比坐火車快多了。可佐格將自己的人設塑造成挾持人質的綁匪,就不怕激怒湯氏、結下一門仇家嗎?
    其實佐格當然怕,他雖然詭計多端,又愛劍走偏鋒,可是沒有賤到專程去撩撥對不不了的人,這次為了栗斯嘉的遺產,也算是鋌而走險了。
    竟敢以湯氏嫡係的身家性命威脅,這樣膽大妄為的魔導師在過去幾個世紀中都不曾出現過,因此也不怪湯澤鳴怒不可遏。
    “你這個卑賤的邪術士,就不怕我將你們二人抓起來嚴刑拷打?!”
    佐格聳了聳肩,“隨便咯,反正你施加在我們身上的痛楚,到頭來都會成倍報應到令郎身上。”
    他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其實湯若涯不過是被催眠加隱身了而已,即使放著不管,過半個小時,他自己也會恢複。
    可湯澤鳴不知情啊,一聽他說出這話,再聯係佐格一貫的斑斑劣跡,果然信以為真。
    他的語氣雖然威嚴尚在,氣勢卻不如剛才那麽足了。
    “你要借版圖做什麽?”
    “去一個地方。”
    “那你去買機票啊!”
    “那地方窮鄉僻壤,火車也就一周一班。”
    湯澤鳴的眉頭抽搐了幾下,心說這個混賬,竟然想將湯氏傳家寶當任意門來使喚!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的確也是版圖的主要功能之一。
    令他疑惑的是,佐格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綁架湯若涯,就是為了省個車票錢?學院教職工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了嗎?
    湯若涯畢竟在對方手上,湯澤鳴沉思道:“借版圖一用無妨,隻是你要如何保證幼子安全?先把人帶來,再聊版圖的事!”
    “當我三歲小兒嗎?這招哄哄令郎還行,不過我嘛……”佐格直言,“人帶來了,我就沒籌碼了。而且我趕時間,必須先用版圖。”
    “你通過版圖一走了之,我上哪兒去找幼子!”
    佐格見有起色,喜上眉梢道:“我可以立血誓啊,一個小時之後,你要是無法在版圖上目睹令郎活蹦亂跳的英姿,我便死無葬身之所,怎麽樣?”
    唉,為了助教能順利奪回遺產,竟然做到立血誓這一步,佐格回頭看了眼不知不覺的栗斯嘉,心說,小丫頭片子,可別說本教授不近人情啊!
    湯若涯恨透了佐格的嬉皮笑臉,不過既然他肯立血誓,倒也不用擔心湯若涯被撕票。
    於是家主應允了。
    佐格在羊皮紙上畫下圖案複雜的六芒星,交給湯澤鳴確認無誤後,在六芒星上押下血指,圖案燎起星星火點,頃刻便將整張羊皮紙都燒完了。
    湯若涯指了指版圖,“請便吧。”
    佐格鬆了口氣,前者栗斯嘉來到版圖前,在她老家找到一座教堂。
    他在離開前突然問湯澤鳴:“聽說貴公子要迎娶一名籍籍無名的女巫,這件事,不知您是否有耳聞?”
    “犬子說了。”
    佐格一愣:“我還以為依您的性格,會斷然拒絕這門親事呢。”
    湯澤鳴斜睨了佐格一眼,不懷好意的目光最終落到一臉蜂巢的栗斯嘉身上,他道:“犬子管教無方,性格頑劣,聽勸是不可能聽勸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勸。”
    佐格心想,倒也是哦,要是聽勸,湯若涯也不會甘於當“沒出息”的實習教師了。
    湯澤鳴繼續幽幽地說:“不過,退婚的方式多種多樣,誰也不能保證一生不出意外,是吧?”
    他的意思很明顯——對於不滿意的兒媳,活人嫁進來,照樣死人抬出去。
    雖然沒看見他臉上的冷笑,栗斯嘉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栗了一下。
    “走了走了,我們還趕時間呢。”
    佐格說著,便將栗斯嘉一把扔進版圖,隨後自己也像跳入一麵豎直的湖水般跳了進去。
    版圖蕩起一片漣漪,最終歸於平靜。